「她会活下去的,因为她必须。她只是一下子承受不了事实的打击,如果她这么轻 易的就被这件事所打败,那么她就不再是我所认识的那个幼蕾了。」东山转过身去,面 对着窗外黝黑的天幕,低声的说出他的看法。
「是吗?」小管只能呆呆的看着东山,现在他根本不知该如何说出自己心中纷乱的 思绪。一个是他所深爱的女人.另一个是他相依为命的妹妹……「德宇刚死之时,幼蕾 也是因为受不了这个事实而崩溃,她一直下意识的把德宇的死归咎到自己的身上,认为 是她害死德宇的。」东山走过去注视着熟睡中的幼蕾。
「她……」小管诧异的张大嘴巴。「这……那不是件意外吗?」
「没错,是意外。那天幼蕾因身体不舒服,所以她要德宇直接到公司去接她,德宇 就是在幼蕾任职的公司前不远的马路上撞车的。事情发生之后,她非常自责,她认为若 不是她要求德宇去接她下班,德宇也不会碰到那件意外。这三年多来,我们就只能眼睁 睁的看着她,拿这荒谬的理由,一遍又一遍的折磨自己。」东山想起来又无奈的叹着气 。
小管没有说话,只是将幼蕾冰冷的手握在自己掌中,不断的轻轻搓揉着。这个女子 ,她是这么的痴傻,又不计一切的将自己全都系在一个男人身上,为他痴狂、为他
生 、为他死。
「我想,她今天之所以会走上绝路,只是一时胡涂,等她想通了,就没事的。」东 山叹口气,坐在角落的沙发上。
「不!我不能再让她承受任何伤心事的打击了!因为我会受不了的!她已经像藤缠 树般的附着在我的生活、我的生命中。我没办法,我没办法,我甚至连用想的都要抓狂 了,我要护卫着她。因为,只有她过得好,我才有活下去的意义。」小管一口气狂野的 说出心声。「瑞玉是对也好,错也罢!她所造成的任何痛苦,就全由我来承担,由我来 补偿吧!」
东山震惊的望着他。「小管,你不要太冲动而感情用事了,瑞玉并没有错,我们不 会有人怪她的。我相信幼蕾也不会的。至于你跟幼蕾之间……我希望你不要太冲动了, 好好的想清楚吧!」他友善的拍拍小管的肩膀说。
「我不是一时的感情冲动,我——」小管急忙的想说明自己对幼蕾的狂热爱意。
「我明白、我明白。我们现在最重要的,就是静心等着幼蕾醒过来,其它的,以后 再说吧!」东山安抚他连声说着。「顺其自然也许是最好的办法了。」
「我知道,顺其自然……」小管喃喃的说着,眼睛看着幼蕾,投射在脑海中的却是 独自走进产房,一个人手忙脚乱的为小宇换尿布、冲牛奶的瑞玉。这两个女人是如此无 怨无悔的爱着那个超级大混蛋——李德宇,小管气愤的一拳捶在日记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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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在触摸她的脸,很温柔的从她颊边滑过。幼蕾被那突如其来的感觉所惊醒,她 连眨了几下眼睛才睁得开来。奇怪,是谁在叹气呢?
到处一片纯白,她努力的再眨眨有些肿胀的眼皮,这才发现这不同于先前所见到的 那一片白,这里应该是医院,她扯扯手腕上挂着的注射器,征征地看着那个背着她站在 窗口边叹息的背影。
小管,他在这里?这是医院,她怎么会在这里?她轻轻的摇摇头,试图让自己能够 清醒一点。所有的事像是幻灯快速放映般,一张张放出片子重回她脑海中。
德宇……对,她昨天从姊姊家拿走了德宇的日记,然后……然后想好好的休息,所 以吃了几颗安眠药,几颗呢?她也忘了……只是,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太令人震惊了,原来瑞玉口中的DAVID就是德宇,而小宇就是德宇的遗腹子。
她要好好的想一想,德宇已经死了,如今她再怨再恨也没有意义了。依稀还记得德 宇所说的话——是谁在妳最无助的时候,待在妳身边,是谁总是总是默默的守着妳—— 这话倒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这么长的日子以来,她竟然一直忽略了小管对她的好…… 可是,为什么她到现在还是不能确定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呢?她跟小管……会有未来吗 ?而在心底的另一个角落,还有一个疑问静静的躺在那里——她忘得了德宇跟她之间所 有的风风雨雨吗?
地想着想着,不由得发出一声谓叹。
「幼蕾,妳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小管一听到动静,马上冲过来,俯下身看 着她。
「没有,只是口渴。」幼蕾挣扎着欲坐起来。
小管闻言,马上倒了杯水,冷热搀和一起,还将杯子贴在自己颊边试了试温度后, 才端至她唇边。
连喝了好几口之后,幼蕾略为疲倦的呼口气。「谢谢你,小管。」
「没什么。饿不饿?要不要我去买些吃的回来?妳姊夫先回去梳洗了,待会儿他先 送怡人去上学,送可人去保母那边之后,会接秋蕾过来的。」小管微微一笑的说。「妳 知道秋蕾的脾气,昨天晚上东山不让她来,她可是相当不悦喔!」
「何必劳师动众。我又没有怎么样,可以出院了吗?」幼蕾拉起医院那件薄薄的被 单,想下床。
「不行。」小管伸出手去制止她,两眼炯炯有神的盯着她看。「幼蕾,妳知道妳昨 天可差点把我们吓死了?为什么要想不开,一口气就吞下三十几颗安眠药?幸亏发现得 早……」
幼蕾茫茫然的看着他。「想不开?」
「我们都看过那本日记了。幼蕾,我替瑞玉向妳道歉,我相信她绝对不是故意要介 入妳跟德宇之间的。」小管握紧她的手,诚心的说道。「请你原谅瑞玉。」
幼蕾别过头去,因为小管所说的话又惹得她想到伤心痛处,而泪眼汪汪了。
「幼蕾……」小管只能欲言又止的看着泪水不断滚落她的腮帮子。
吸吸鼻子,幼蕾伸手抹去满脸的泪水。「再说这些也没有用了。毕竟德宇已经过
世,跟我比起来,比较可怜的反而是瑞玉,她未婚生子,又必须独自承受这个社会加 诸给她的压力,还有小宇……」说到后头,她已泣不成声。
「幼蕾……」小管百感交集的看着她涕泪俱下的模样,反倒想不出什么适当的话语 来安慰她。
幼蕾接过小管递给她的面纸,一张张的抽出来擦着泪水。「其实,我还很羡慕瑞玉 ,因为终究德宇爱的人是她。而我,只是德宇碍于我家养育他多年的情分上,才跟…… 他……如果没有遇到瑞玉,或许我们还有可能会有幸福的婚姻;但是,唉……「即使他 走了,留给我的只有满屋子的空虚寂寞;但是在瑞玉的生命中,他却留下最珍贵的礼物 给她——小宇。你说我又怎能去怪她,又要如何去怨她呢?她也只是个可怜的女人,因 为我们所深爱的是同一个男人,我就该怪她吗?我没有怪她、怨她,就如同我昨天夜里 并非想不开;我只是一时恍惚,糊里胡糊的就把药丸给全吞了,我并没有很强烈的想死 的欲望,我只是……」幼蕾因为哭得太过伤心而说不下去了。
「聚散由天,我想老天爷是决定我们要散的。既然如此,我又有什么好怨的呢,你 说是不是?」幼蕾好不容易才抚平内心的激动,平静的说。
「幼蕾,妳能想得开最好,这样我们就不会再担心了。」秋蕾边说边拭着眼泪走进 来。
「姊,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幼蕾愧疚得低下头。
「只要你想得通就好。昨天晚上我一发现日记不见了,可真把我吓出一身冷汗。我 一想到妳要是知道这件事的话,那还了得!所以找跟你姊夫打了十几分钟的电话,都没 人接,我就猜到大概出事儿了。」秋蕾坐在小管端给她的椅子上。
「幼蕾,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以后妳要好好的活着,而且要拋开德宇的影子,好好 的,不,甚至要活得出以前更好,这样才能补回这三年来妳为了德宇所失去的欢笑跟快 乐。」东山也拍拍幼蕾的肩。
「好好的活……」幼蕾迷惘的看着环绕在她身旁的姊姊、姊夫及小管。「谢谢你们 的关心,我一定会好好的活下去的。但是,首先有一件事是我必须去做的,那是我的责 任跟义务,我必须去完成。」
「什么事?」他们三个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幼蕾转向小管。「小宇。我要为德宇完成他未完成的事。小管,你愿意帮助我
吗 ?」
「我愿意,我当然愿意帮妳做任何事。妳要做什么事?」小管狐疑的握起她的双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