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要睡一觉就好了。睡一觉,对,我要好好的睡一觉,我好疲倦……我要睡觉
了。」拿起那些药丸,她看着镜中的自己。露出个奇异的笑容,自言自语的对着镜中 的人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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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山,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不是有应酬?」秋蕾捶着腰侧,问着一进门就躺在 沙发上的丈夫。
「提前散了,因为明天还有会要开。孩子们呢?」
「睡了,晚上幼蕾来吃饭,跟她们玩了很久的,大概累透啦,所以才这么早就上床 睡觉。」
「幼蕾呢?妳没告诉她日记的事吧?」东山伸手替秋蕾按摩着有些浮肿的小腿说道 。「我今天想了一天,我们还是先跟妳大哥商量一下。现在拨电话应该不会吵到他们。
」
「也好,今天幼蕾还跑回家去整理德宇的东西……我看我得多抹些除纹霜了,肚皮 上的妊赈纹越来越明显了。」秋蕾说着走进卧室,但随即又走了出来。
「东山,日记你拿走了吗?」秋蕾挤些软膏状的东西抹在肚皮上,缓缓的绕着圈子 按摩着。
「日记?没有,昨晚不是妳在看吗?」东山等着长途电话接通之际,诧异的说。
秋蕾停下动作的看着他。「东山,日记不见了!我昨天晚上看完之后就把它摆进梳 妆台的抽屉里。可是,我刚才进去拿除纹霜时,它不在了,我以为是你拿走了……」
「没有,我没有拿走。会不会是怡人或可人顽皮……」东山也坐了起来,他一条条 的推论着。「还是妳白天又把日记拿到哪里放,自己忘记了?」
秋蕾用力的扯扯他的袖子。「会不会是幼蕾?」
「没人接,大概出门去上班了。」东山放下电话。「幼蕾?她怎么会跑进去?」
「大概是怡人跟可人在里面玩耍,我刚看了一下,我那些瓶瓶罐罐的化妆品都被摆 进抽屉里,我不认为咱们的女儿会这么乖。」秋蕾正经的说。
「而且,很奇怪的是,我洗好澡出来时。幼蕾全身都不太对劲,好象很紧张的样子 。她说大概感冒了,饭也没吃完就自己坐出租车走了。东山,我觉得不对劲,你说我们 要不要打个电话……」
「如果日记被她拿走,那就糟了!她会承受不了的。」东山说着马上动手拨电话 。
秋蕾紧张的坐在一旁,看着东山的肩越皱越紧。
「没有人接,可能不在家。」
「不可能的,幼蕾如果不在家的话,她一定会开录音机的。让电话响久一点!」秋 蕾坚持的说。
约莫过了十分钟,两夫妇心知有异的对看一眼。
「我去看看,幼蕾不是有一副后备钥匙在我们这里?」东山拿起西装外套。
「我也去!」秋蕾将钥匙交给东山,自己也披件外衣就要出门。
「不,妳留在家里。怡人跟可人还在睡,而且妳挺着大肚子也不方便。」
「可是……」秋蕾急得团团转。「小管,那我叫小管也过去看看好了。」
「也好,妳叫他直接到幼蕾那里。」东山匆匆忙忙的走出去。秋蕾则是心急如焚的 打着电话。
「老天保佑,幼蕾千万不要由什么事才好!」挂断电话后,秋蕾不停的低声祷告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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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我知道了。好,我马上过去。」小管放下电话,脑中一片空白的站着发愣 着。
「哥,什么事?」瑞玉顺着凌乱的头发。好奇的看着他,在她怀中的小宇正心满意 足的吸吮着奶瓶。
「我出去一下。幼蕾的姊姊打电话过来,她只说幼蕾不太对劲,我担心她会出事。
」小管拿起外套跟车钥匙。「门窗关好,不要随便开门。」
「我知道。哥,你自己开车要小心。」瑞玉微微一笑的说,拉起小宇的手。「小宇 ,跟舅舅说再见!」
小管匆匆忙忙的在小宇脸上亲了一记,脸上初生的胡渣逗得小宇呱呱叫。他没有再 说什么,马上就冲到楼下开车。
瑞玉抱着小宇站在露台,一言不发的看着车远去。怀里的小宇喝完牛奶将空的奶瓶 递给她。接过空奶瓶,瑞玉长长的叹口气。「小宇,我们进去睡吧,有人疼惜的人真是
幸福……你爸爸……」
小宇不停的用小手揉着眼睛,嘴里也咻咻呀呀不知在说些什么的伏在瑞玉的肩头。
「爸爸……爸爸……」
「进去吧,也许等小宇长大了,爸爸就会回来看小宇跟妈妈了。」瑞玉说完,抱着 小宇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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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管紧张得手心不停的冒汗,刚才秋蕾所说的话令他放不下心里纠结的情绪。幼蕾 可能受到什么刺激,我们怕她会又再想不开……这几句话在他脑海中来来回回的打转。
就像一个巨大的漩涡要将他吞噬了似的。
到底是为什么?有什么事会令幼蕾灰心丧志到连生存下去的意志都没有?各种猜测 一一的掠过脑际,但总是被他一一否决掉,她到底碰到什么事了?
那个小傻瓜!难道她不明白她可以找他商量?为什么?他已经如此惮思竭虑用尽心 机的想让彼此融入对方生命了,她不明白吗?
或是她未婚夫的鬼魂已经牢不可破的在她心里生根了,成了她心里那不可晃动的图 腾,那么他这些日子来的用心良苦又有何意义?
幼蕾啊幼蕾,她到底要折磨他到什么时候呢?为了她,他无法发挥平常的理智去想 任何事,去作任何决定。而他唯一的希望,就是她能否有一天将她心中那道盘据已久的 阴影抹去,难道他的想法太过于奢望了?
就如同她没法子放掉她的大婚夫,他也不能将她自心头铲去。是否他们终将这样耗 下去?他不敢也不愿去想象那是如何折磨人的一种酷刑。幼蕾,她能不能确定在她心里 有他最起码的一丁点儿的立足之地?让他也能怀有一些些小小的希望,做为他如此煎熬 的代价!
幼蕾,他该怎么做才能打开她的心结?唉……******
「幼蕾、幼蕾,醒醒!幼蕾,妳吃了什么?」
小管气喘吁吁的冲进门,看到东山正使劲的拍打着幼蕾的脸颊,幼蕾整个人苍白的
躺在床上,脸上犹挂着湿湿的泪痕。
「怎么回事?幼蕾怎么了,她为什么会想不开?」小管着急的走过去。在梳妆台前 地板上,他踢到了个瓶子,捡起来递给东山。
「安眠药!天,她到底吃了多少?」东山灰白着脸的看着那个瓶子。「秋蕾也有这 种药瓶,是我跟她去买的。这下糟了,幼蕾到底吃了多少药丸!」
「我看事不宜迟,我们得马上送她到医院去。」小管动手将幼蕾抱了起来。「药瓶 要带着。她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想不开?」
东山重重的叹口气。「先送她到医院再说吧,这事儿说来话长!」他顺手从床上抬 起那本罪魁祸首的日记,催促着小管出门。
「如果她有个三长两短,我……」小管说着,突然发现心里被一股正在迅速膨胀的 情愫所阻塞,略微哽咽而说不下去。「东山,我是真心的爱她啊!」
这一瞬间,他们之间突如其来的对看一眼后,很奇妙的,彼此都能明白对方焦急担 心的心情。
「她不会有事的。小管,有你这么爱她,幼蕾不会有事的。」东山自己也不甚有把 握的说。
小管沉默的开着车,只能在心中不停的祈祷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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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有人在呼喊她,如此迫切又如此悲伤。幼蕾感到泪珠正不断的自心灵深处的哀 伤涌出,她想举起手拭去模糊了双眼的泪水,却全身僵硬无力使不上劲儿。
是谁在呼喊她呢?声音中充满了焦急及不舍,一声急过一声,那催人心肝的呼唤, 教人怎么受得了呢?是谁呢?幼蕾发现自己似乎正处在一团白光之中,到处都是一面白 色的磁砖墙似的,光滑又绝然的纯净,没有任何杂质存在其中。
德宇?德宇呢?她想见他,她真的想念他啊!就如同她想念那段无忧无虑的童年岁 月一样,他是她的骑士,在青涩的少年时光中,伴她悠游在有些轻愁的年纪。
远方远远的出现一个人影,幼蕾踩着狐疑的脚步走过去,那种熟悉的感觉马上涌上 心头——是德宇!是德宇和姬蒂,姬蒂是小时候家里养的一只牧羊犬,牠踉德宇的感情 最
好。向来都是德宇为牠洗澡,修剪毛球,喂牠三餐的……可是姬蒂已经死了十几年 啦,当牠被车撞死时,全家人都还为此难过了很久……幼蕾诧异的走过去,看着满脸笑 容的德宇和不停地想立起来、伸出前爪要跟她握手的姬蒂,她慢慢的走到他们面前。
「德宇,你跟姬蒂怎么会在这里呢?这是什么地方?」她想伸出手去触摸姬蒂,但 却碰触不到任何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