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的……」秋蕾让话尾悬在半空中,迫不及待的翻开日记。
随着翻动纸张的声音,秋蕾的神色越来越凝重,尤其在她看到德宇写的那张信纸时 ,整张脸已是气得铁青了。
「砰」一声放下日记本,秋蕾因为过于愤怒而只能大声喘着气,连胸口也明显的上 下起伏着。
「这个混帐!他竟然……」过分气愤之下的她,在说出几个字之后,只是咬着唇的 望着东山。
「妳明白我的意思了吧?如果幼蕾知道了,不晓得会有多伤心。德宇说他会跟幼蕾 订婚,只是因为要报答麦家对他二十几年的养育之恩……」
「他混帐,难道他不知道幼蕾是真心真意、死心塌地的爱着他?他说这种话根本就
是不负责任的做法,只有兄妹之情,既然如此,他何必又要跟幼蕾订婚?即使他们真 的结婚了,幼蕾会幸福吗?」
「秋蕾……」
「他太过分了。我记得我大哥出国前还告诉过他,幼蕾是个很死心眼的人,如果他 们能在一起是最好;如果不能,他也早已是我们家中的一员了。他却……」秋蕾说到后 头已经红了眼,语带哽咽地泣诉。「该死的……」
东山紧紧的将她揽进怀中。「秋蕾,妳不要太激动了,当心肚子里的孩子。」
吸吸鼻子后,秋蕾用面纸拭着脸。「我知道,我只是为幼蕾感到委屈。幼蕾是那么 的纯、那么的痴心,如果德宇真的爱她就不该在外面乱来……甚至连他死了,幼蕾都还 为了他伤心、为他而想不开……东山,我真的好难过,我心疼幼蕾啊!」
「我知道,我知道。只是我们又怎么能将这件事告诉幼蕾呢?她会受不了的。」东 山轻轻的拍着秋蕾的背,喃喃的说道。
秋蕾抬起头严肃的看着他。「东山,我们必须让幼蕾知道这件事,否则她会一辈子 用愧疚绑死自己的。她到现在还一直认为是她害死德宇,因为那天她突然身体不舒服, 所以要德宇去接她下班。她常跟我说,如果不是她要德宇去接她,德宇也不会碰上那场 车祸……」
「荒谬,真是荒谬透顶!她没有必要背这个十字架,那是件意外,跟她没有关系。
」东山不以为然的连声说着。「她何苦这样折磨自己呢?如今又知道德宇根本对她 不忠实,她大可不必再这样蹉跎下去了。」
「所以我们必须让她知道这件事。」秋蕾认真的看着自己的丈夫。「据我所知,小 管是卯起劲的追了幼蕾很久了,但是幼蕾却总是对人家冷冷淡淡的。我看,她还在为德 字的死而自责,走不出那道阴影。」
「那个小管现在还对幼蕾有意思吗?」
「有,幼蕾那辆车一天到晚零件故障,要不然就是撞车,几乎都是小管在帮她处理 的。」
「他还真有心。」东山挑起眉的说。
「唉,人家有心也得要幼蕾感受得到才行啊!我看明朝早我就把这日记带到店里去 ,给幼蕾看看德宇背着她做了什么好事,也许这样一来,她就能明白小管对她的好
了 。」秋蕾皱着眉的将那张信纸夹进月记中。
东山却另有看法。「不。我看先等一阵子再说,我们得好好的商量一下。我想,要 不要让爸妈跟大哥他们都知道这件事,大家合计合计,再决定怎么告诉幼蕾。」
「这样好吗?我是怕拖得太久了。不是我对小管没信心,只是人家这样一再的碰钉 子,迟早总有一天会死心离开的。而小管又是这么的适合幼蕾……东山,我真是心疼她 阿!」
「我知道,我也一样啊!」东山说完,拥着秋蕾静静的看着窗外静谧的夜色,两人 心中同样为幼蕾而神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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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幼蕾拿块大毛巾包着湿淋淋的头发,慌慌张张的冲到电话旁,七手八脚的 拿起话筒。
「幼蕾?是我,妳睡了吗?」小管的声音从电话的那头传了过来,还伴有悠扬的音 乐。
幼蕾扯扯身上的浴袍,伸手将头上的毛巾包得更紧。「没有,我刚洗好澡。」
「噢,有没有打扰到妳?」语气中有一丝不确定。
「没有。」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但绝不是那种被打扰了的心情。
沉默像是很正常随兴的充塞在话筒约两端,他没有说话,幼蕾也没有开口,只有音 乐的旋律在回旋着。
「这音乐,蔡兴国的『在我心中有一片森林』。今天去找了妳上次说的那张陈扬的 『桂花巷』,可惜没有找到。」他像是与她促膝而谈似的娓娓道来。
「嗯,「桂花巷」已经很旧了,可能比较少吧,」幼蕾将话筒夹在下颚和肩膀之间 ,伸手慢慢的用毛巾拍干头发。
一曲又一曲,两人还是都没有说话,直到音乐又从头开始,回到刚才最初的那首。
「幼蕾,晚安。」小管忽然打破沉默,低声的说。
知道他就要挂断电话了,幼蕾解释不出自己的动机,她赶紧开口,希望能拖延些时 间。
「为什么,小管?难道你打这电话的目的只是要告诉我,你又找到一张好CD
了? 」
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幼蕾不由得握紧了话筒。「幼蕾,我想妳可能会喜欢这些曲 子,它们适合妳。」
「哦?」幼蕾诧异得挑起眉毛。
「有些忧郁、神秘、一点点的忧伤,却总是埋在一张冷漠的面具之下。可是总在不 经意之间,偷偷的流露出妳脆弱的一面。」他像是在评论着一本书、一部电影似的。
幼蕾浑身僵住,瞇起眼睛。「我不知道你改行当心理医生了。」她试图稳住自己的 情绪,淡淡的说。
「幼蕾,别又躲回妳那超级坚固的壳里去了,我是妳的朋友,记得吗?我是妳的朋 友——小管。」
「我记得。但是我似乎并没有给你如此公开而又大方评论我的权利,不是吗?」
「幼蕾、幼蕾,孔子说过:「友直、友谅、友多闻。」我承认我是比较直言不讳了 些,但是若不这样,又怎能说是个好朋友呢?」
她重重的叹口气。「好吧,反正我不得不承认说不过你。只是我不习惯别人如此犀 利的解剖我,那会令我觉得似乎是——无所遁形。」
沉默了一阵子,小管才又开口。「幼蕾,其实心是最宽广的地方,妳绝不会无所遁 形的。只是.妳要先弄清楚自己知不知道,在妳生命中最重要的是什么。」
幼蕾没有答腔,只是在心中一再的咀嚼着他所说的话,再三的玩味。
「晚安,好好想想吧!」小管说完即挂断电话。
「晚安……」对着嘟嘟作响的电话,她只能苦笑。
幼蕾像只小猫似的在床上伸展着四肢,伸手按下遥控器,如泣如诉的音乐马上弥漫 在室内。
环顾周遭环境,突如其来的空虚紧紧的攫住她,她蜷着身躯任头发似瀑布般垂挂在 床畔,泪水不觉又溢满眼眶。
她越来越不能忍受这种冷清空虚的感觉,好象一口千年古井似的阴森寒冷,到处都 充满了她跟德字的回忆,那种浓浓的愁绪压得她快要崩溃了。
是不是该想法子改变一下了?或者,她应该离开这里?这个念头使她突然感到轻松 不少,她马上爬起来跪坐在床上,打量着这间套房。
当初跟德宇说好了,先买小房子,等孩子出世后再换大一点的房子。之所以会买 下这栋闹区的房子,考量点在于它的交通便利及附近中小学学区是公认最好的。
但现在,这些对她而言都不是最重要的了,似乎已没有保留这栋房子的必要了,也 许,可以卖了它,搬到郊区去住!那里没有大量的空气污染,也没有塞车梦餍的地方… …对!她要离开,她要离开!
她立刻跑到落地窗边的书桌,翻动着抽屉,拿出一个大型牛皮纸袋,倒出一叠文件 。记得德宇说过,房子的所有资料都在这里的。她很快的翻着那些纸片,突然一份陌生 的文件横陈在眼前,她好奇的翻开它……******
幼蕾茫然的看着桌上的闹钟,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就这样呆坐了半个多钟头了。她动 动僵硬的四肢,再次拿起那张纸及保单从头再看起。
这是怎么回事?保单及这张信托基金的委托书……她怎么会从来都不知道有这件事 的存在?
为甚么德宇从没跟她提及?
她再从头看着那张信托基金设立的委托书,上面写着德宇将属于他名下的三百万请 律师设立信托基金,而这份基金全是为了一个未出世的孩子所设立的,且那个孩子的监 护人赫然是管瑞玉。
幼蕾困惑的放下那份委托书。德宇为管瑞玉的孩子立信托基金?为什么?小管的妹 妹踉德宇有什么关系呢?她百思不解的再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