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死吗?」谢自嫚忽然问。
「当然不会。」他立即斩钉截铁的道:「我绝对不会让你死去。」
谢自嫚咧嘴一笑,「那不就得了?」
他微愣,然后叹了口气,苦笑着说:「我总是为了你而变得不从容啊。」
「嗯,这坏习惯是得改改。」她相当诚心的建议,然后指示道:「那个,你,过来一点。」
傅觉遥虽然感到奇怪,但仍是依言照做,以为她有什么话要对他说。
「太远了,再过来一点……对,就是这样,别担心,我现在没办法打你,过来一点。」
直到他的脸靠得够近,谢自嫚才举起没什么力气的手,捏向他俊美的脸,然后满意的咧嘴道:「我说了,别老是刚刚那种脸,我看不习惯。」
傅觉遥无法想像他现在的脸变成了什么样子,但可以在她眼瞳中看见自己的倒影,藉着火光,他在她莹亮光灿的瞳眸中印下浅浅的黑影,仿佛他可以从此进驻她眼底。
她的睫毛相当浓密,将她那双大眼衬托得晶灿有神,而她随着说话不断张合的唇瓣纵然毫无血色,仍旧吸引着他想要……咦?
傅觉遥眨了下眼,拉回自己的思绪。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她现在可是身受重伤。
谢自嫚好笑的看着他一脸又呆又蠢的模样,「还有,如果你以为我会这么轻易的就去见阎王,那你就太看不起我了,要是牛头马面敢来拘我,我肯定先把那两个家伙抢回去当我寨里的看门狗,不对,是看门牛和看门马,看谁还胆敢来要我的命!所以别摆出那种脸给我看,你这样是侮辱我。」
看着她骄傲又坚定的眼神,他立即明白他的担忧对她而言是一种多么不必要的情绪,他下该轻侮了她的自尊,更何况即使伤重又虚弱,她的眼神看来的确仍比他有精神多了。
傅觉遥缓缓弯起一抹温柔的浅笑,道:「我知道了。」
「很好。」谢自嫚放开手,满意的看见他总算放松了下来。她才不希望身子已经不怎么好受了,还得一直面对那样一张苦瓜脸,苦瓜是拿来吃,可不是拿来看的。
担忧了大半天的紧绷情绪终于得以放松之后,傅觉遥对她道:「自嫚,我要脱下你的衣服,得把衣服烘乾才行。」
「喔。」她不觉得有任何不妥的地方,任由他脱去她的衣物,毕竟湿衣服穿在身上既冷又难受。
他脱下两人身上的衣物,放在火边烘烤,然后将其中一件单衣撕成长条状,小心翼翼的牢牢缠绑住她的身子,固定住她骨头断裂的位置,免得她移动身躯时加重伤势。
面对她的裸身,傅觉遥只专注于所做的事上,态度严谨,没有任何不轨的神色,而且光是看见她胸腹间青紫的淤血呈现出的狰狞模样,就已经足够令他惊心胆战了,他根本毫无其他心思。
仔细的完成包扎之后,他便躺在她身边,将她拥入怀中。
「咦?」谢自嫚瞪着眼前的男性胸膛,「有必要这样吗?」
她虽然不拘小节,但底限在哪里她多少还是知道的,像这样的情况,可没 办法随随便便眨个眼就当作没发生过。
「你的身子冷得像冰块,你已经身受重伤,不能再染上风寒。」傅觉遥道,声音是平实且温和的。
他真的没有其他想法,她的身子实在太冰冷,他只想着得尽快让她暖和起来,虽然她极富弹性的紧实身躯在他怀中感觉是如此契合,但他仍旧保持着清明的神智,坐怀不乱。
谢自嫚心想,好吧,反正眼前的情况的确非比寻常,而且她确实是体温过低,受了伤还泡在冰凉的河水中太久,她体力早已耗尽。
何况只是被抱着又摸着而已,她又不会少块肉,而且他是正人君子啊,是江湖上有头有脸有名望的逍遥山庄二公子,他都不在乎了,她这个山寨的土匪头子在乎什么?
傅觉遥的大掌轻轻来回摩搓着她的肌肤,暖热她的身子。
「小心把汤圆皮搓破。」谢自嫚觉得自己被搓着搓着,简直像个汤圆,她是不介意变成汤圆啦,但这样搓啊搓的,又不会真的搓出汤圆来让她填饱正在唱空城计的肚子。
闻言,傅觉遥动作顿止,以为她觉得他这样是非礼她。
「咦?不搓啦?」
他搓着她的时候没感觉,不搓之后反倒让她觉得身体又开始微微发冷,便道:「继续啊,怎么停了?」还是当颗汤圆比较舒服。
傅觉遥只好又继续动作,只是更加小心翼翼,更加端正谨慎,不让她感觉受到冒犯。
两具身躯熨贴在一起,他的体温渐渐传到她身上,温暖了她冰冷的身子,她开始感到有些昏昏欲睡。
「喂,傅觉遥。」她闭着眼睛唤道。
「怎么了?哪里难受吗?」
感觉他的身子瞬间紧绷,谢自嫚觉得他还真是爱操心,明明她身强体壮,打都打不死,偏偏他就是不相信,哎,看来他以后得娶一个受得了他这种爱操心毛病的女人,不然夫妻俩肯定有吵不完的架。
「这件事以后我不负责喔。」她的语气很认真。
传觉遥微愣,然后弯起唇道:「我不会要你负责的。」但他一定会负责到底。「为什么要跟着我跳进溪里?」她问道。「我不可能弃你不顾。」「喔。一
虽然答案也只可能是这个,但她就是认为他根本没有必要那么做,就算他不跟着跳进水里救她,她也绝不可能轻易死去,只是情况会比现在更加艰难罢I.」。
只是,当她看见他奋不顾身的抓住她,她脑子里竟然只有一个念头——好了,她可以昏了。
然后,她就真的干脆的昏了过去。
现在想来,当时到底为什么会对他前来救她的举动毫无疑问?而且竟然可以放心的说昏就昏,凭她的体力与意志,就算要她继续撑下去也一定没问题,难道她真的已经习惯把他当成贴身仆役差使?虽然她是土匪头子,但她真的有这么任性霸道吗?
边想着,谢自嫚放在他胸膛上的手也不自觉缓缓游移了起来,然后,她有些惊奇的道:「你瞧起来挺瘦,但身体还满绪实的嘛。」
平常穿着衣服看不出来,但他精瘦的身躯其实相当结实,筋肉匀称,摸起来的感觉挺不错的。
「我会当成是夸奖。」傅觉遥的声音里有着压抑。
「你的心跳变快了。」而且她摸过的地方竟然微微发烫。谢自嫚的眼睛不禁为之二兄,嘿,他这样的反应真是有趣。
「你再这样毛手毛脚,我就要你负起责任了。」他的双手仍继续摩挲着她的身子暖热她,没空阻止她不规矩的动作。
「喔。」谢自嫚还是继续摸,对他的话听而不闻。不摸白不摸,而且没道理他能摸她,她却不能摸他吧?这叫作礼尚往来。
「你打算负责吗?」
「当然不要。」她又不是吃饱了撑着。谢自嫚一口回绝,但手还是照摸。
真是十足任性。
傅觉遥没辙,只好空出一只手抓住她不安分的小手,微哑着嗓音在她耳边道:「我的自制力是很好,但说不定其实并没有想像中那么好。」
她抬头看他一眼,一脸「所以呢」的表情,摆明了根本没将他像绕口令又像哑谜似的话语放在心上,不认为他这么说有什么威胁性。
「而且你身上的味道也挺好闻的。」手被抓着,谢自嫚也就懒得挣扎,但鼻息问尽是属于他的气味,她嗅闻着,发现真的还不赖,这下,他总不能连她的鼻孔都塞住吧。
「你也是。」傅觉遥只能叹道,就知道她根本吃定了他。
刚刚那句话虽然是对她说的,但其实同时也是对自己说的,从一开始他就一直谨守道德分寸,不敢逾越半分,心智也保持清明,毕竟她身受重伤,他必须专注于她的伤势,不能有半丝心猿意马。
可是,他心底深处却有一股想碰触她、亲吻她,想放肆尽览她姣美身躯的渴盼:心中爱慕的女子就在眼前,要当个六根清净的圣人实在是太困难了,但他仍旧必须极力克制任那样的想望,不能越了界,他不是禽兽,绝对不能在她受伤的时候还对她做出不该做的事。
然而,他不是禽兽,她却是个土匪!
完全只凭她自己高兴,就毫不客气的对他的感官知觉进行搜括抢掠,强取他的爱慕,对他的忍耐克制视而不见,对他的有礼毫不领情,教他难以招架,节节败退,而她却依旧蛮横霸道得完全不认为自己有什么不对。
确实是十足十的土匪。
「是吗?」谢自嫚相当讶异,「泡了整天的溪水,不是应该只剩下只差没发霉的泥巴味吗?」
她不禁怀疑他的嗅觉异于常人……咦?不对,这样说来,那她的嗅觉不是也同样异于常人?不然怎么连她都觉得他身上的味道还算挺好闻的?
「你还是有着属于女人的香气。」傅觉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