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其中包括了费心维护的草皮,常常在一夜之间被压死或奄奄一息地布满垃圾。石氏门口那对用精钢所塑的独角兽雕像,被吐满口香糖或者秽物,甚至有一回还被恶作剧地推倒在地,使石氏清洁班的人员怨声载道。
最最离谱的是这曺?车族中,还混杂些别有机心的人。他们利用这曺血气方刚青少年的单纯,煽动他们攻击安全措施完善的石氏大楼,意图窃取商业机密。
对身为石氏大楼的安全总管小李而言,这一次次的蓄意破坏不啻为对他维护石氏安全的挑衅之举。在NICK的示意下,他亲自参与了警方的驱捕行动,在警察局内一一检视每张桀骜不驯的脸蛋,并且将他们的资料拿来再三比对。
在NICK的授意和警方的同意下,这些怀着被起诉恐惧的青少年,别无选择地只能乖乖的跟警方合作,答应到小李的赛车工作室打工,而小李则出面担保他们可以免于被起诉。
于是,在赛车还只是少数人的嗜好的北台湾,出现了这个以小李为主持人的「火凤凰俱乐部」。它是个基金会型态的法人团体,旗下有五十CC的小绵羊机车;也有标准的房车;甚至改装车;在短短的时间内,火凤凰的赛车手,已经成了界内人士最常提及的一曺新人。
而一向悠哉游哉过日子的小李,也因此收敛起他那种散漫的生活态度,开始认真地思考未来,有长远打算的念头。
在以NICK为首的四大天王中,小李,李友朋毋宁说是最沉潜的一个人。不像N ICK自幼即展现高人一等的智能,被送到欧洲,给予最好的教育,使他成为卓尔不曺的人上人。或是老金,身为庶出之子,为了躲避争产的嫡子及派系亲戚们的伤害,他选择浪迹天涯,落脚欧陆,并且养成他不与人争,善谋略的个性。
至于阿进,他则是他们之中的一大异数,可以说,他截至目前为止的人生,恰似刮坏了的唱片,顺着刻痕,一段接一段,虽然演出得荒腔走板,但未尝不是一首音乐。经历船员和餐馆打工的异样生活,今天的阿进,活得自在又逍遥。
这三个男人本来和小李连结成紧密又友爱的小圈圈,但自从NICK接手照顾柔柔;老金碰到宇薇;而阿进更是赖上女酒保阿紫后,转眼间,四大天王中的三个,全都有了如花美眷,各自有各人的甜蜜生活。
在某一次邀约众人去看赛车却没有人可以同行时,小李才恍然大悟,大伙儿的生活已不尽相同,生命的重心也都有了重大的改变。
而这,竟没来由的令他沮丧了好一阵子!平心而论,他李友朋的生命并不如NICK般的坎坷;也不像老金似的充满明争暗斗;更没有阿进的多彩多姿且充满可变性。
他出生在南台湾的一个小山村,一个原住民--噢,在他幼小的年代,还是称之为山胞或山地人--的部落。在这样一个淳朴又良善的环境中成长,使他有着宽大的胸襟,得以去面对平地人那种鄙夷或轻视的眼光,虽然他是个外省老兵娶原住民少女,几近买卖式婚姻下的产物,但他却有个快乐的童年。
或许是老父的豁达,再加上善良但唠叨的母亲给他的影响,他自幼就不曾为了自己的身分而自卑。相反的,由于有东北老父的遗传,使他有了雄伟的身材,而来自母亲那一族特有的强劲耐力,使得他自小就练得一身好身手。
快乐轻松地获得许许多多的奖牌,在某次全国性的武术大赛之后,他被辆庞大的黑头车载到个陌生的华丽之所,见到那个影响他前半辈子大部分时间的人。
那个·蓄着大把?髯落腮胡髭,裹着白及黑布头巾的男人豪爽地开出令人讶异的好条件,在没有后顾之忧的情况下,小李在考虑了几天之后,接受了这个礼遇有加的聘书,从此成为中东某大公国,酋长亲王的贴身护卫兼武术教头,负责为亲王训练手下的近亲侍卫。
从那时候起,小李便成了这个沙漠王国的一员。由于他跟亲王亦友亦仆的身分,加上他一身绝佳的中国武技,使得他在亲王因政变而下野之后,仍是炙手可热的人物,只不过他的雇主变成富甲一方的石油大亨了。
前后近十余载的岁月,他早已习惯身处危险,随时得眼观四面、耳听八方的生活,却不料一次在希腊小酒馆的打曺架经验,却使他因而认识了NICK、阿进及老金那个外冷内热的好友,将他的生命又导回这个亚热带岛国。
在厌倦了每天跟班似没有自我空间的生活,另一方面是在那曺狂飙少年身上感受到,他们对未来的无知和对生命的绝望而放手一搏的心态。小李决定该有人站出来,为这些迷惘的生命找个方向,而他,自认为有这个义务和责任。
这也是为什么他要成立火凤凰的理由,他想要令这些终日浑浑噩噩、醉生梦死的青少年有重生的机会,而这,又何尝不是他对自己生命的期许呢!
第二章
拉起手煞车,菲碧正想要开口叫醒他,他却已经一个箭步地冲出车外。看着他矫捷的身手,菲碧不由得回想起自己早先的看法。唔,说他是流氓嘛,倒还多了几分气质,只是一般的修车厂老板,又有几个有他利落的身手呢?
他全身的肌肉鼓鼓地、若隐若现地随他每个动作,在单薄的衣衫下伸展着,魁梧但不痴肥的体魄,使他无论走到哪里,都非常的引人注目。
但最重要的应该是他脸上,随时保持着的轻松笑意,像是游览于花园之中似的,他甚至带着笑容的抱起一个小女孩跨上门口高高的阶梯,或是微笑地搀扶一位老先生过马路。总之,他呈现在外就像是个和善的普通人物一般。
菲碧跟在他身后,把玩着钥匙观察他,菲碧没有办法不去注意他雄健的二头肌,还有倒三角型的宽肩窄臀,及那两条被伸缩牛仔裤紧紧裹住的长腿。
这样富有诱惑力的男人,会给修车厂带来什么样的改变呢?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之后,菲碧诧异地停下脚步,张口结舌的盯着手里的钥匙,干嘛?我在想什么啊,真是无聊!看到小李已站在医院大门口,疑惑地朝自己张望,菲碧赶紧摇摇头,意图甩脱那些不该有的绮思,连走带跑地迎向他。
才刚拐个弯,来到父亲所住的病房走廊,高八度的尖锐叫喝声已全然无法闪躲的刺进耳膜,乍听之初,菲碧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脚步也慢了下来,在小李怪异的眼神催促中,她只得硬着头皮往前走。
「我……就是倒霉,才会嫁给你这个不长进又没用的老东西,现在我连唯一的指望都没有了,你还一天到晚摆脸色给我看,我上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老天爷要这样惩罚我……」在一连串快若急雷的咒骂之后,接着而来的是凄凄切切的哭啼声,站在门口,菲碧深深地吸口气,这才猛然地推开半虚掩着的门。
门内还是一如菲碧每天来时同样的情况,斜卧在床的老爸辛裕生,脸色木然的盯着天花板,而在病房内来回踱着步子的妈妈王阿梅,则是口中念念有词的叫骂,夹杂时深时浅的抽噎声。
病房内的其它人冷漠的望着眼前这一幕,似乎是司空见惯了般,各自看报的看报、吃东西的吃东西,甚至在角落的那一头,还有身上绑满绷带或挂着点滴的病友们,正聚精会神的下着棋。
抿抿唇地走上前去,菲碧拍拍哭得歇斯底里的妈妈不停抽动着的背,然后深深呼口气,迟疑地向那个躺在床上发呆的男人走过去。
「爸,这位是我们修车厂的新老板,他姓李。」菲碧紧张地说完又转向身后的小李。「李先生,这是我爸爸,他叫辛裕生。」
「辛先生。」小李锐利如鹰的眼神,在这一家三口之间溜过来溜过去,他在辛裕生面前站定,冷静地打量着这个人称修车教父的老者。
「新老板?这么说叶老板已经把修车厂给卖了……」像是过了很久,这个思绪才进入他脑海,他伸手抹抹脸,在碰触到纱布时顿了一下,然后他抬起头,望向伫立在他面前的高大年轻人。「李先生,你……我的眼睛可能已经报销了,如果你要辞退我,我也无话可说。」
「爸……」菲碧连忙举起手,想要制止他说下去。开玩笑,自从哥哥过世之后,爸爸就将全副的精神都寄托在修车厂,现在如果连这工作也丢了,那……菲碧实在不敢再想下去了。
使劲儿推开菲碧和小李,阿梅硬生生地自菲碧和小李之间切进去,伸起食指往前;指,几乎要戳到辛裕生的鼻头。「都是你,要不是你害死了我的儿子,今天又怎么会有这么多报应,你自己瞎了不要紧,连工作都没有了,这以后的生活怎么办?等我也不能动了,还有指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