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辆火凤凰一号是昨天才送到的,我已经跟小齐到赛车场实地跑过几圈了,如果你有空,我再陪你去跑几趟,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该调整。」被菲碧那条粗黑辫子上淡淡传来若隐若现花香所引诱,小李几几乎乎要不顾一切的将她搂进怀里,但理智总在最后一刻冲出来拉住他。
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菲碧故意拉开了彼此的距离,坐到驾驶座旁的座椅上。「呃,我想有小马或小齐陪我去练车就好了。」
听到她的话而扬起了浓眉,但小李并没有说什么,他只是站直身子,看了看腕间的表。「唔,但是小马跟小齐下午都必须到石氏大楼的训练室,为火凤凰俱乐部的小朋友们上课。」
「啊?」讶异地抬起头,菲碧盯着小马那莫名其妙的神情,还有小齐欲言又止的表情。「那……」
「嗯哼,就这样决定了。待会见我带你去吃饭,然后我们到赛车场跑一跑,我已经跟场地那边的人联络好,随时可以过去。」根本不给菲碧有反对的机会,他宣布完决定之后,自顾自的走到仍如火如荼灌着浆的工场,和工头低着头讨论着事情。
目送他远走,菲碧回过头来面对着小马若有所思和小齐那充满忿愤之色的脸,她抿着唇低垂眼睑地,往后头已经临时搭建好的工具间走过去。
我得好好想一想,这么接近他究竟是好是坏呢?
坐在三三两两随意置放的小椅子上,菲碧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怎么办?赛车是我的最爱,而小齐向来都是我最好的伙伴。但是,在这之间却有了如此大的裂痕。
我知道小齐的心理,他不希望我跟李友朋太接近了,但是,我却没法子控制事情的发展,更重要的是……我没有办法压抑下心里一直萦绕着他的思绪!
对于小齐,我很感谢他的厚爱,但是从来就没有对他有过任何同事之谊、兄妹之情以外的观感。
而小李……他却使我感到不同,从他看我的方式,对我说话时的表情……在在都使我惊讶于自己的感受。他令我感觉到身为女人的喜悦和哀愁,那是种像是酸酸甜甜的滋味,教人又爱又怕……
突如其来的由后头伸出两条长臂,将她牢牢的锁在身后那个人怀里。吓了一大跳地想挣脱,但背后的那两条手臂却兀自收紧,令她只能惊愕地愣在那里。
「真好,这些天我连作梦都梦想着能这样地拥抱着你。」由耳畔传来的热气阵阵,搔呵得她的耳垂为之酥麻不已,脸也不由自主地烧了起来。
「李先生,请你不要这样好吗?」虽然很想义正词严的斥责他,但听到自己那软弱如耳语似呻吟般的声音,菲碧心知肚明这大概没啥用。
「对不起,我只是……只是太高兴见到你了。」背后的手松了下来,小李诚恳的脸旋即出现在菲碧面前,含笑地瞅着她。「这些天来,你过得好吗?」
「很好,谢谢你。」低下头,菲碧尴尬地盯着自己的手指。说话啊,或是做些什么事都好,要不然就这样的杵在这里多难过啊!
紧紧地盯着她,小李简直说不出自己内心的喜悦。才短短几天没见,他已经觉得日子难熬了,这种度日如年的感受,比之当兵时数馒头等退伍的煎熬,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啊……」好不容易才找到话头,菲碧急着开口道。
「呃……」正想好好的跟她聊聊,小李也迫不及待的想举起手。
一时之间,彼此都停顿了下来,示意对方先说,但又因彼此的退让和暂停,而让时间僵在那里。
「呃,我爸爸大概再三天就可以出院了,他要我先告诉你。但其实,我想他最好还是再休息一阵子,医生也是这么交代的。」迟疑了几分钟,但在小李一再要她先说的手势中,菲碧很快的说完,紧张地等着他的回答。
「好啊,反正修车厂还要再一、两个星期才会峻工,就请他到那时候再回来上班。」突然将两手放在菲碧肩上,小李的表情是异常的凝重。「菲碧,你真的想当个赛车手?」
讶异于他的问题,菲碧睁大了眼睛。「不错,成为一个成功的赛车手一直是我最大的梦想,你问这……」
深深地吸口气,小李放开手转过身去。「菲碧,我不反对你将赛车当成兴趣,但实际上去危险激烈的赛车场上跟男人拚斗又是一回事。」
站在那里将他所说的话慢慢地渗透进脑海里,过了许久菲碧才搞清楚他话里的意思。
「你是说……你要我只当个在安全护栏或是主看台上摇旗吶喊的观众而已?」菲碧感到难以置信地摇着头。
「不错,昨天我看过小齐的技术,以那种高速疾驶,几圈下来连他一个大男人都受不了,何况是你……」没有再说下去,但他的眉头仍狠狠地打了个结。「那么快的速度!」
「快并非发生意外的必然原因,很多出事的原因是在于赛车场上的『不可预测性』。每跑一圈你就会多学到些新东西。专心、提高警觉是不二法门,跟车手是男的或女的没有关系。」烦躁不安地扭着自己的手指,菲碧对他的看法会困扰到自己而感到不安。
虽然很想相信她的话,心里也明白她所说的并没有错。但只要一想到她将驾着车,在跑道弯弯曲曲的弯角、发夹弯、弧道、逆倾角,足以表演腾空跃起特技的小丘间横冲直撞,小李的心便冷了半截。
尤其在许多赛车场上都有气洞(所谓的气洞效应是指在高速飞驰之下,车尾如形成真空带,会将在其后头的车子「拖」着走)。就记忆所及,当初他到欧洲度假时,曾听到某些超级赛车迷说过,在一九六八年的李曼大赛中,就曾上演了一场空前绝后的气洞大赛。
对引擎马力不如人家的小车,一旦被吸进这个真空区,会不由自主地被前面那辆大车拖着,以几乎相同的速度疾驰,甚至可能以相同的速度跑完全程。
但危险也往往自这里产生,若是前车因为机械故障或其它不可抗拒的力量而发生事故时,后车可以闪躲的时间几乎可以说是间不容发,稍一不小心,便车毁人亡。
唯一破解气洞效应的方法,即是利用这个气洞的巨大吸力,在弯道尽头超车。在前车转弯时,除了要「顶风」而行之外,还得煞车减速。而后来之车即可利用此时几乎等于重新加速的时机,从气洞中突围穿刺,在前车过弯产生强大的阻力,使横切面扩大的情况下,找出被挡掉大部分气流,那个阻力最小的空隙,加速超车取代前车。
「在赛车场上最重要的是技术,我已经听够了那些--女人玩不了赛车的风凉话。如果你不愿意再提供给我赞助也无所谓,但是我绝不会放弃我的梦想。」定定地望着他,菲碧眼底有着坚定光芒。
「我并没有要收回我的赞助,只是希望你能再好好的考虑一下。即使你赢得了所有的奖杯,还是无法取代你哥哥在你父亲心中的地位。」霍然地将她狠狠逼到贴靠在墙壁上,小李眼里有着深沉的温柔。
被他的话一针见血地戳破了自己长久以来自欺欺人的假象,菲碧挫败地大叫一声,举起手便往他脸颊上甩去。
「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猝不及防的激情过后,菲碧目瞪口呆地盯着自己的手,火辣辣的刺痛逐渐布满掌心,她惶然的抬起头,惧意随着他颊上明显了起来的痕迹而升到最高点。
「我不懂什么呢?辛菲碧,为什么你就不能干干脆脆的承认自己是个女人?即使你在赛车场上拚勇斗狠,赢遍全天下的男人,那又如何?事实上你还是个女人,你永远变不成男人,就像你父亲永远只会记住你死去的哥哥,这些都不会因为你做了任何事而改变的!」激动地握住菲碧双肩,小李不顾脸上逐渐弥漫的辛辣赤热感,猛力地摇晃菲碧。
「不,我不相信你,我不相信你所说的这些谎话。」喃喃地推开他,却因为用力过度而致使自己跌坐在地上。
像泄了气的汽球般的坐在那里,菲碧任泪珠一颗颗失控般的直坠衣襟。或许他说的是事实,但除了这样埋头去做,什么都不多想的一路走下去,她已经是无计可施了。
「我不想批评你是愚公移山或是精卫填海。但是,菲碧,我只希望你能过得快乐,活出你自己来。」托起她的下颚,小李语重心长的说道。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泪眼婆娑的看着他,菲碧吸着鼻子哽咽地问道。
「因为,我受不了你伤心难过,你的一颦一笑主宰着我所有的思绪。菲碧,这是种很难形容的感受,有时光是想到你如此的苦你自己,我就没有办法坐视不管,我不敢说自己可以为你解决所有的困难,我只能尽我所能的协助你,期盼你在人生的路途上可以走得更乎顺些。」小李低声的说完,在菲碧的唇上印下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