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个Danny不但生得男人女相,甚至连个性都有些三姑六婆的雏型,经常是口水多过茶,令人招架不了,这些年来相处的经验法则之下,咏文明白最上策还是让他自己说个够!
“……我前两天才在想纽约的BAR是既多又好玩,台湾不知道有没有这幺多的地方,可以让我认识帅哥……”娇滴滴地按摩着逐渐“中广”的小腹,Danny有意无意地瞟着咏文。
双眉越挑越高,咏文捺着性子,依他对这家伙的了解,Danny已经在缩小范围,快说出他的重点了。
“人家昨天晚上在天母一家PUB里面发现好多帅哥喔,但是大部分都是外国人,他们都不太搭理我……唉,我真是好烦恼噢!”以析求的眼光望向纹风不动的咏文,Danny的神态里,有着咏文太明白了的小诡计。
伸手搔搔凌乱的头发,咏文重重地叹口气。“Danny,不是我不帮你。你看,每次你要我到PUB里去为你穿针引线认识那些同志,我哪一次不是舍命陪君子?但是,你都是女装打扮,看上的又全是雄纠纠、气昂昂的人物,他们会到那种PUB里去,表示他们是不会对女人,或是女性化的同类感兴趣。所以,即使他们会被我吸引,也未必会想跟你进一步交往啊!”
一顿话说得Danny脸色越来越阴霾,双手枕在脑袋下头,他躺在那里盯着天花板发呆。
忙碌地磨豆子冲泡咖啡,咏文也没有时间去理会他。这已经是鸡生蛋或蛋生鸡的问题了,只要Danny一天不放弃妖烧的女装打扮,这情况恐怕会一直持续下去。
基本上同志圈内还是有那幺一点点的脉络可循,既然会主动现身到圈内人才懂门路的PUB里去消磨时光,顺道猎寻可能的同伴,他们才不会费劲儿去理会世俗加诸于他们的任何评价,也不会为了掩人耳目,而去找个女性装扮的同志来掩饰。
一方面是出于好奇,另一方面则是受不了Danny的苦苦哀求外加死缠烂打,咏文还真的陪着Danny,跟着识途老马的呢程,闯汤过不少的同志酒吧。
几趟下来,使得泥程感到不耐烦,每每锚羽而归的Danny则是越挫越勇,至于咏文,为那些接踵而来的爱慕或恶意骚扰而困扰不已。
在传播电讯如影随形地侵人每个家庭的今天,有着俊挺外貌、机智幽默口才,经常是谈笑风生地出现在萤光幕前的咏文,在一般人的刻板印象中,几乎已经成了同性恋的同路人。
并不会十分排斥这些在性向方面和一般人有要的族享,但咏文相当清楚自己的感觉,他不会是他们其中的一员。或许是早年曾在美国某些以同性恋著称的都市居住过,对这些光怪陆离的现象,他早已是见怪不怪了。
虽然现在有爱滋病的阴影,使人人视同性恋族群为洪水猛兽,但咏文却站在一个更超然的立场,对他而言,所有的人生而乎等,只要是人类即有着同样的地位,至于他爱的是要是女,就好比有人爱吃肝肠肥肉、有人嗜吃鲍鱼连榴连,各有所好,干卿底事?
一个鲤鱼翻身,Danny坐正身子凑近咏文,满脸神经兮兮的表情。“Jeff,你好不好再陪我去PUB玩玩?”
“Danny……”为难地看着他,咏文苦苦思索着该用什幺理由去拒绝他。
“泥程又不知道跑哪儿去了……”突然想起了什幺事,Danny伸手在背包里掏啊掏地,掏出了张皱巴巴的传页纸。“喂,Jeff,泥程这回又是在搞什幺把戏啊?我在飞机上看了一遍又一遍,就是想不透他怎幺会写这种东西给我,这不像是他泥程的风格!”
闻言连忙抢过那张传真,咏文一看之下,心立即拚命地往下沉Danny:我完蛋了,泥程完完全全完蛋了。辛苦这幺多年所建立的事业全完了,其实多拖了这几年,我也该知足啦,珍重!泥程
没头没尾,就这样寥寥几句,但咏文却可以很清楚地感受到他字里行间的悲观,因为太了解他的为人了。泥程是那种神经质得近乎有洁癖的人,他的洁癖不单表现在他的日常生活,更充斥在他的作品中,线条简洁俐落,用色单纯丰富,绝不混杂污秽或是低俗。
显现在他个人方面,向来由一丝不茍的发型到素凈的全黑或全白打扮,更在他的言谈间充分展示出他对一贯凈洁之追求。
譬如说‘钥匙’,他忌讳与‘要死’谐音相近,不但自己禁用,连他身旁的人也都被他要求避免;再者如晚上结束营业时间,他也不许员工使用‘关门’或是‘打烊’的字眼儿,只能用‘休息’来代替。
试问这样一个小心翼翼的人,又怎幺会没事儿凈用些诸如‘完蛋’或‘完了’的字眼来形容自己的事业呢?
“你是什幺时候接到这封传真的?”说不出来心头那股不祥的预感,咏文沉吟了几分钟才开口。
“呃……大概一个星期了啦,可是那时候我刚好在酒吧邂逅个很帅很壮的……的”朋友“,我们开车出去玩,所以等我回到公寓时,已经过了几天……”
“除了这封传页之外,还有没有别的?”
“嗯……有例,电话录音机里有录到很奇怪的声音……好象……好象……”
Danny期期艾艾的回想着道。
“好象什幺?”将传真纸揉成一团,咏文急急地问。
“好象泥程在哭的声音……”Danny越说越小声。
“哭?谁?”想到以谏谐风趣著称的呢程会哭?咏文皱起了眉头,印象中他只见泥程掉过一次眼泪,那是几年前,当泥程陷人事业危机,那些在他公司内羽翼甫丰而自立门户的小设计师们,一起联合举办场大型的发表会,报上有几个对泥程不甚友善的专栏作家或记者,纷纷在文章中攻诘泥程已走下坡、江郎才尽。
当时泥程仍维持良好的风度,但在几杯醇酒下肚后,他背对着咏文坐在阳台上的吊篮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摇晃着。醉酿酿的咏文在酒过三巡后,这才发现在泥里的眼眶中,有几滴泪光闪动。
“Jeff,这些人为什幺要对我这幺恶毒?说我过气、江郎才尽,我知道近来的作品已经不像以前那幺受消费者的赞赏。那是因为现在所流行的那些发亮的塑料材质,跟我的设计理念不合,我……难道我其的已经不行了?”仰头举杯邀月同欲,泥程怅然不已。
而在那场月夜长谈后,泥程便失去踪迹,他的亲朋故旧动员了许许多多的人力财力,但泥程这幺个深受瞩目且身为争议性话题的人物,却彷佛水面上的泡沫,一眨眼就找不到,直到他自己愿意现身为止。而那已经是距他神秘失踪半个多月后的事了。
那次的记忆犹新,但咏文却找不出可以令泥程再一次避不见面的理由,至少在最近没有!
沉默地在地板上踏着步子,咏文将这回泥程找他来帮忙筹画这场秀的前因始末仔细想了一遍,还是想不出原因,他禁不住地停下脚步,快速地冲到电话旁。
“喂?小伍,你记不记得在泥程失踪前,公司里有什幺异于平常的情况?”抹抹脸,咏文开门见山地问道。
“没有哇,太伙儿都跟平常一样上班下班,顶多就是因为大秀的服装件数比较多,所以忙一点……噢,还有就是小韩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使得大家比较群龙无首。”
“小韩?”咏文诧异地扬起眉。
“嗯,她是泥里的首席助理,很多的企划构想都是由她设计,以前都是她负责布置会场的,泥程很倚重她。”
“她是什幺样的人?”
“唔,很大方很认真的人,跟大伙儿都处得不错。”
“你说她也失踪了?”
“是啊,因为她几乎已经成了公司的7-Eleven,很少休假,所以我们才觉得奇怪,她这次怎幺休这幺多天的假,尤其又是在这节骨眼上!”
“有没有试着找找她?”或许她会有泥程的消息。
“找不到,因为她是个背景很单纯的人:在孤儿院长太,只有一个还在念大学的妹妹。”
“找不到……”端着电话在客厅里镀方步,各种猜测不时地浮上咏文脑海里。
“Jeff-”已经自行倒了杯Xo在那里吸饮的Danny,眼见咏文所有的心思都已围绕在失踪的泥程身上,他立即转动着略微肿泡的眼眸,磨磨蹈踏地凑近咏文。
但全部注意力已集中在目前仅有的线索上,咏文心不在焉地朝他挥挥手,勾起披在椅背上的外套,匆匆忙忙地冲了出去。
第三章
莫名其妙的一场大雨,像是撒豆成兵,倾盆而下的沙沙撤撤声,令怀着罪恶感的小瑜,更是浑身不自在起来。在累死人的试衣和台步练习之后,现在她最渴望的,莫过于是安安稳稳的躺在温暖的被褥里,好好地睡上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