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
女巫睁开眼了。
瑞特一个恐惧兼慌张,大叫了一声向後跳了一大步。
他撞到身後高高堆著的箱子时,一点也不知道自己闯祸了。他回头愣瞪著箱子在很高很高的地方晃动著。
「危险。」女巫说。
嘉翎知道小孩子是吓傻了。他呆立著面对随时会坠落下来的木箱子。嘉翎也知道那些箱要倒了,那七、八个木箱内不知装的是什麽,她只好以最直觉的,以自已的身子去护住那小孩子。那也是她最後知觉的一件事,落下来的箱子接踵而至的打到她身上。疼痛无比,黑暗中传来巨大的响声,然後又是一片黑暗了。
不可能不发生的那刻前,嘉翎只在心里暗念:「我怎麽这么倒楣?」
☆ ☆ ☆
瑞特闯祸了,他知道自己闯了很大的祸事。
他很幸运,自己身上半点伤都没有。受伤的部分是他的小小自尊。
被父亲及佣人由巫婆的身子底下拖救出来的时候,他看见自己一个不小心,闯出的大祸。满地翻倒的箱子,由箱子里翻出来的麦粉、玉米粒、麦粒,还有一箱子里流出牛油。飘著的羽毛黏在牛油上。在这一层一层的东西底下,裹住的是那个——女巫。
瑞特双脚打颤的面对著父亲。
「瑞特。」父亲严肃的面孔蹲下来平视他,「告诉我这一切是怎麽回事?」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瑞特小声的说著。
「什麽事不是你故意的?」
「我不是故意要让箱子掉下来的。我不知道它们会掉下来。我不小心撞到它们的。」瑞特快速的一口气说:「我是不小心被巫婆吓到了,所以我不小心就撞到後面的箱子,然後……然後就……然後巫婆就盖住我。我就不知道了。」
席钟斯握住儿子的肩说:「你没有事吧?」
瑞特摇摇头。他是有点被吓到,可是他很好,手脚也都没有受伤。他侧头看著躺在地上的巫婆,佣人们正在替她清除身上的杂物。
「爸爸,她……会不会死?」
「我不知道,儿子。」席钟斯顺著儿子的视线看著躺在地上的女子。「她可能受了很重的伤。你知道十几个箱子落下来,可不是一个小女人能承受的。」
「可是她是巫婆!」瑞特不知道为什麽自己不希望她死。
「她可能是个巫婆。」席钟斯温和的更正他儿子的话,「我们还不知道。不过,她救了你,这是肯定的。你应该对救命恩人说声谢谢。」
「是她自己吓到我的。」瑞特鼓起双腮说。
「是吗?她对你也说了恐怖的话?还是她露出长长的尖牙给你看?」
瑞特红起脸,「不是。她跟我说声「嗨」!」
「喔,她对你说了一声「嗨」?我听起来并不是怎麽吓人嘛!」原来这个女巫还是会说他们的语言。那为什麽她不对自己说?钟斯在心里暗道。
「是她突然——」
「瑞特,爸爸有没有提醒过你,不准靠近地窖?」看著儿子还打算继续狡辩,钟斯制止他说:「你违背了爸爸的命令,已经是你的错。你还要再为自己的行为找藉口吗?」
瑞特低下了头。
「知道错了?」
瑞特点点头。
「好,现在你上楼去到爸爸的书房。等我处理好这位女士的状况後,我会上去和你讨论你该有什麽处罚。你也要自己反省一下。」席钟斯边站起身边说。
「是的。父亲大人。」瑞特一鞠躬後朝地窖洞口走出去。他走到半途,回头看见父亲正在替女巫解开手链脚链。「父亲大人?」
「什么事,瑞特?」
「在我到书房去之前,我可以去请村内的大夫过来看看女巫婆吗?」
瑞特看到父亲眼中的谅解及赞许。他赞许自己弥补的心。「去吧!大夫一到堡内,告诉他到堡顶的房间来找我。」
这是父亲第一回允许他的任务,瑞特觉得很高兴。他点点头,挺直背骄傲的跑出去。
☆ ☆ ☆
席钟斯看著躺在他床上的这名女子。
她对他无疑是个谜团。
由她独特的外表到她怪异的举止。他捉不住自己该对她抱什麽态度?甚至是用什麽面孔来看待她。
原始的层面说,她是个美丽的女人,他喜欢的那种。有著乾净的肌肤,平滑如丝,绝美的双峰。他并不是故意要看她的胴体,只是他必须替她换上衣物。若不是堡内的女仆都恐惧她,不肯接近她半步,他也不会有机会浏览她的美丽。
他看了,便没有办法再由脑中扫去她的身影,绝美的双峰和那一双修长的腿。他为她而炽热如赤铁,他想以一个男人要女人的方式,要她。
若非他有著许多的顾忌,他或许会占有她。
而当他占有她的时候,他知道那会是一场绝不同以往的体验。
他会抚摸她黑如子夜般的长发,吻著她玫瑰花瓣似的唇,歌诵她深幽神秘的黑眼,试图穿过那片夜空解读她的欲望,使她和自己共同燃烧在这场激烈狂野的占有中。
甚至是现在,这样看著她,他都不自觉的会悸动著。
可是,她是个谜。
他不想要在这种情况下,带著她上床。这会让情形复杂许多。现在,还不是他们结合的时候。他要先得到答案。
☆ ☆ ☆
彷佛有人在她耳边催促她醒来。一个热切的声音在鼓励她睁开双眼,看看外面的世界。
金嘉翎捺不住那声声的请求,她辗转的,由潜意识中浮升到意识层面。
她睁开了眼。
错觉。她第一个想法是,她产生错觉了。她不可能看到火把,也不可能看到壁炉,特别是旺盛烧在壁炉里的木材正散发出阵阵的木香。
有这麽逼真的错觉吗?她不只看到、听到、闻到这个影像,她还觉得自己只要伸手就能碰到那火旺烧的热度。
「你醒了?」一个中音阶的男音,在黑暗的角落传来。
嘉翎必须扭转脖子才能够看到一个在她床後方的高大影子。不是梦,她真的在十三世纪,倒楣的被一堆箱子撞到。她不知道还有谁能比她更倒楣了?得了绝症也罢,自杀不成也罢;被人误会为女巫也罢;现在她甚至在十三世纪被几吨的东西给打昏了。
嘉翎躺回靠枕上。起码,她不用待在那恐怖的的脏地容了。
天堂。她能够睡在这张宽大的床上真如天堂。不晓得古时候的人为何对床这么讲究,这张大床上铺著软羽毛,很舒服。
席钟斯走到火光照射下,深蓝的双眸望著她。
「你还记得发生了什麽事吗?」
多方便,嘉翎忽然找到一个最佳的解释。她摇了摇头。
「不记得了!」他皱起眉,在他的俊美上添了忧郁。
她可以方便的出神望著地。一个失去记忆的人,应该也失去一点羞耻吧!她给自己一点籍口。她希望良心会放过她这小小的放纵。
席钟斯走向壁炉,像在思考著。他抬起头看著披著发躺在床上的她,无辜的眼回望他。他眯低了一眼。
他不会是起了怀疑吧!嘉翎有一秒钟担心,可是她随即乐观的想,怀疑又有何用?她不说,他永远不知道。
「我来告诉你发生什麽事,」他开口,「你是一个女巫,在准备逃跑的时候撞上了一堆的木箱,被木箱打昏了头。就是这样。」
噢!他太过分了。嘉翎燃起怒火,「你胡说。」她终於对他开了口说。
席钟斯眉半挑,「你会说话了?」
「我没说过我不会。」
「是没有。」他点点头,「那么,你最後还是记起来罗!」
「记起什麽?」
「记起你发生什么事。」他轻松的跨著两个大步走到她身前。
压力,他身上的气势带给嘉翎压力,她深呼吸一次,迎向他。「我发生什么事?」
他用两指执起她下巴,「别玩文字游戏。你知道我指什么。」
「我知道什麽?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不是个女巫。我知道,我不用逃。」
「好!」他放开她的下巴。「你说你不是女巫,你也没有逃。那么,你是否能告诉我,你究竟是哪里来的?我没听过你的口音,虽然我不讨厌,可是我没听过哪里人这么说话的。」席钟斯客气的问。
这是德州腔,当然他没有听过。都怪她的死党阿妮塔,她的德州腔影响了她!嘉翎垂下眼,「我旅行过许多地方,从法国到西班牙,当然我说话的腔调和一般英格兰人不一样。」
「西班牙?」
夏娃冒出来在嘉翎耳边说:「法兰西。」
「噢!就是法兰西地方。」嘉翎暗呼一声:「好险!」
「法兰西,你坐船到英格兰来的?」
「我是个流浪的人,不论是陆地还是海船,我都要习惯。」
「我见过非常多的流浪汉,而你一点也不像是流浪者。你保持的乾争程度和一个淑女不相上下,也许有的淑女还不像你这般清洁;你也不像那些吉普赛人,他们是集体行动的;而且,我到现在还没有听过有吉普赛人来到这一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