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说起这菟祯格格,所有人都要怜惜得大叹一声红颜薄命。菟祯是出自苏拉赫族的 绝色美女,自古即传说这苏拉赫族是由天而降的天仙所传之旅,他们封塞而出世,默默 的遵守族规市避世。在封闭的族规限制下,苏拉赫族的男子不可和他族的人有任何生计 外的接触。男子都已如此深受限制了,更何况是身为族长之女的菟祯。
但有道是才如锥藏囊中,在皇上到苏拉赫族领地狩猎时,遇雨而到菟祯家里躲雨, 一席详谈之下,对菟祯精辟的军事知识大表折服,便再三向族长提出要将菟祯带回大都 的要求。面对诸族共主领袖的要求,或者说是命令,族长左右为难之下,竟率菟祯的兄 弟姊妹和母亲服毒自尽,成全了皇上的要求,一方面也是给族人个交代,表示是他辱没 族规,使菟祯远离家邦,以死谢罪。
就是在这种情况之下,皇上对菟祯有着很深的愧疚,因着他的强求、爱才之心,却 使得菟祯从此成了无父无母、无依无恃、失家离邦的孤女,但他也不舍得就此将这个军 事奇才给放走。在惜才怜才的心态下,皇上未将菟祯收为后宫众多妃嫔中的一员,因他 小里有数,皇后善妒阴狠的手段迟早会找上菟祯,所以他赐菟祯以和硕格格的身分,就 是要皇后动不了菟祯。
依恃着菟祯的奇才大略,这次金兵突破了大宋官兵死守的天险,连下肥沃的江东三 关,皇上龙心大悦,决心再加封赏,但她既已是和硕格格,再封能封到哪里?
所以在考量诸位大臣的提议之后,皇上决定封菟祯为「靖国圣妃」,却不料那断章
取义的小兴子公公却以此为邀功材料,急急忙忙的跑去皇后跟前嚼舌根,引发这场 风波。
就在皇后志得意满地由小太监涂着蔻丹的同时,新雨阴沉着脸,默不作声地悄悄将 被子拉起,把被眼前阵仗吓得说不出话来的蒲烟牢牢裹住,而后一把抄起她挟在腋下, 以足尖往面前的椅凳一点,往前如凌空向下疾冲的鹰,伸手攫起踉踉跄跄被太监们拖着 往外走去的菟祯,三个人随即像阵烟般的,往敞开的门外飞扑出去。
在众人的吶喊声和疾速呼啸过的风声中,蒲烟挣扎着睁开双眼,想要看清楚眼前的 态势。往下一看,树林、池塘皆在脚下掠过,这教她为之要吓破胆地更加抓紧新雨,往 新雨的怀里钻去;熟悉的味道使她感到心安。
在这个陌生的国度,和自己自幼生长迥异的他乡,我只好依赖着他了,是啊,除了 依赖他,我还能怎么办?自嘲地对自己扮了个鬼脸,蒲烟无言地将脸贴在他胸前。
往前凌风御行的速度慢了下来,而后他们停在一间小小的茅舍之前,新雨方才松开 手,那菟祯即往旁倒了下去,这使得新雨皱起眉头的趋前察看。
「菟祯,妳的伤势……」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中,新雨欲言又止的问道。
「不碍事的,赵大哥,你不该将我救出来。皇后盛怒之余,必然会对我的族人施加 报复……」转头咳出鲜红的血水,菟祯语气中没有丝毫埋怨地别过头去。
「菟祯,如果妳再留在那里,绝难逃皇后毒手。」
「但……我族人数百口的性命可全都危在旦夕,我怎敢再惹恼皇后?现下我只企盼 明日的比武过后,皇上即放我归隐山林,这是皇上他亲口应允我的,我这些年来苦苦期 盼的就是那么一天……」
看着菟祯,新雨默然地摇着头。只怕在皇上送妳回到故乡之前,皇后的魔爪便已饶 妳不得了啊,菟祯。
视线由新雨转到了瞪大眼一副搞不清楚状况的蒲烟,菟祯绽开沾有微凝血渍的嘴角 ,温柔地伸手握住蒲烟的手。
「姊姊好生俊俏,难怪赵大哥如此深情重义的要将姊姊带回大金哩!」艰辛地挣扎 着站了起来,菟祯摇摇晃晃地对蒲烟说完之后,猛提一口真气,便跃上身侧的矮墙。
「菟祯……」大惊失色地望着她,新雨连声音都高了八度,脸上则是写满了不赞同 的表情。
「赵大哥,这是菟祯的命,如果我明天没有去比武,我全族的性命一样会被那些皇 后的心腹大臣给处死。无论如何我都必须去比武,若是赢了,说不定可求皇上救我苏拉 赫族老小。」凄凉地一笑,菟祯淡淡的说完之后,即朝静证的夜空中斜斜地疾射出去。
「菟……」举起手还想说些什么,但转眼间芳踪已杳,他只有怅然地放下,征征地 望着寂清的远方而无语。
第七章
觑着他没精神管到自己,蒲烟拉紧裹在自己身上的被子,蹑着脚尖地往后一步步地 后退。虽然很高兴可以找到机会远离这个--一出现就令自己卷进一堆麻烦的男人,但 看他跟刚才那个什么菟祯格格之间的情况,有股形容不出来的滋味在心中酦酵,虽然一 时之间尚搞不清楚那究竟是什么感觉,但蒲烟却是明明白白的感到十分的不开心哩!
但或许是她今天又犯到什么扫帚星了,等她听到背后传来的连声闷哼时,这才为时 已晚的留意到,一直在脚畔打转的那只小黄狗。
看着粗壮黄狗龇牙叨嘴的模样儿,蒲烟暗叫不妙,想缩回自己不巧踩在牠尾巴上的 脚;但这黄狗似乎并不想就此善罢甘休……说时迟那时快,在蒲烟来得及将脚离地前, 那黄狗便已一跃而起,张着满布森利锐齿的嘴,狠狠地便往她的脚踝猛冲而来。
一口气急冲到咽喉尚未嚷喊出,蒲烟顿时觉得自己像只被鹰攫住而凌越地表的小鸡 ,毫无预警地便已悄然降落在远远的一棵梧桐树上,惊魂甫定的望向那只正昂起头,朝 他们所在的这棵树狂吠的黄狗。
「没有我的命令,妳最好不要四处闲逛,这山村野地可不比在大内深宫,处处充满 危机。」将凌乱松垮垮披在蒲烟身上的薄被拉妥,新雨面无表情地说道。
闻言两眼几乎要冒出火花,蒲烟正想要反驳他两句,殊不料他却意犹未尽的接下去 ,更是令蒲烟为之气结--「我本来不预备接受皇上赐婚,但为了不使秦桧那老贼对我 起疑心,只得接受娶妳为妻的事实,没想到终究还是没能令秦桧对我降低戒心……」言 下之意是颇为感慨,新雨远远地盯着天际稀疏的星子儿,心情沉重得很。
原就已经心不甘情不愿的蒲烟,这下子更是气得七窍生烟。「哼,你以为我就高兴 被赐婚与你?想我蒲仅在宫中,起码在御膳房或后宫深苑里,自是逍遥自在,何需受人 的气!你觉得委屈,我还倒霉到家了哩!」
叽哩呱啦的将自己的感觉一古脑儿说出之后,犹教蒲烟气愤难消。好端端的被赐婚 ,害我不得不躲进运猪的猪笼中,莫名其妙的被运到什么烟花柳巷,更惨的是,又被这 个冤家给占了便宜。我蒲烟自问初一十五、初二十六、逢年过节,什么该拜、能拜、可 以拜的日子,和不管他三七二十一的神祇,可都从没怠慢过,怎生竟落到这下场?想起 来就教人晦气!
更别提这家伙现下在大宋是被抄家的待罪之身!好吧,背祖叛国来到大金国也就罢 了,可偏偏他却要为那个什么菟祯格格的,去招惹人家皇后娘娘……这家伙是天生犯贱 吗?那我又算什么?
越想越气之下,眼眶一热,那豆粒大的泪珠,竟然止不住像断线珍珠般,滚落她满 襟。
原本仍为负伤而去的菟祯忧虑不已的新雨,诧异地回过头来,以另种全然不同的眼 光,重新打量眼前的女子。
唔,听她说得那么愤慨的样子,似乎她对这桩婚事亦是大大的不以为然,但,想到 那夜在插天山上的旖旎缠绵……有股熟悉的臊热,很快地沿着血液,自他小腹底端迅速 地往上延烧,将他全身所有对蒲烟的记忆,从枯槁的状态,在最短时间内再度唤醒。
柔软、弥漫着一股少女特有的菲菲香气,馝馞得令人如痴如醉的腴软温香。低下头 ,新雨伸出手指去承接她潸潸滚落的泪珠,感到脑中有着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但他猛然 之间却无法抓住,盯着在指尖上闪动着折射月光的水珠儿,他为之惘然。
在蒲烟的嘤嘤低泣间,新雨的心思逐渐涣散,这个蒲烟郡主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寻常女子遇到抄家离邦这等大事,怕不早已惊吓得失了魂!她却是理直气壮的在跟我 算这委屈倒霉帐,真是令我好奇得紧,她的真面目究竟为何?是如小太监们所言的刁钻 难缠?或是如我所见的伶俐天真?真纳闷哩……被他突如其来的搂进怀里,蒲烟先是吓 了一大跳,而后伸手便往他脸上甩了一巴掌。「大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