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爷爷知道她就是夏天,会不会将对妈妈的余恨迁怒到她身上?而每每话题一接触到爸爸时,爷爷不是很快地分开话,就是在鸡毛蒜皮小事上借题发挥,然后勃然大怒地指责护士们,惹得人人敬退三尺。
还有阿戟,他是不是因为有了意中人,所以对她的示意,总是装作无意间忽视,或者,一见到她立刻就变得客气而疏离。。。
“爸,妈,我好爱他,我知道这很难理解,我也这么觉得。但是,那种感觉好强烈,似乎我本来就应该跟他在一起,为什么会这样呢?你们能告诉我吗?”
远处闪烁着几颗明亮星子,在夏天自言自语时,不住地朝她闪烁着。
夜深了,草地上露珠点点,在月光照射下,散发出炫目光芒。伸直双手拥抱天边星斗,夏天长长叹了口气。
“为什么叹气呢,有心事吗…\" 背后突然传来声音,夏天一个惊吓,让秋千激烈晃动而差点摔了下来。
轻而易举地接到夏天,丁戟自己坐上秋千,却没有放开夏天。
“那些讨厌的会开完了?\"头枕在他肩窝上,夏天贪婪地呼吸着他的气味。
\"嗯,讨厌的会……形容得真贴切,开完了……也可以说没有。\"想到那些仍然没有什么意义的报告,丁戟以食指和拇指捏捏眉心.
\"怎么说呢?\"跨坐在他腿上,夏天十指飞舞,为他按摩着发胀的太阳穴。
“公司营运正常。。。但夏天小姐还是没有消息。这么多天了,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孩子究竟能到哪里去呢?我打算请美国方面报警。”闭上眼睛享受她的按摩,丁戟不得不承认,她真是有两把刷子!
心里暗暗吃惊,夏天没想到他竟如此不遗余力追踪着自己的行踪。话说回来,他做事不是一向效率一流,行动力百分百的吗?
不过,要是闹到美国警方和联邦调查局部出面的话,那
玩笑可就开大了.
“你先不要紧张,在美国,有很多学生都会利用毕业后跟朋友去旅行。算是放松心情,另一方面也让自己在工作前储存一些能量。\"看他逐渐放松,夏天仍没有停歇地按摩着他的头和颈部。
“你不明白,夏天小姐不是一般的女孩子。她被送到一个很封闭的修道院,七年,整整和外界隔离了七年,我不敢想象她若是被坏人诱拐的话。。。
话尾漂浮在空气中,丁戟的肌肉渐渐放松,脸上紧绷的线条,也逐渐柔化。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习惯让桑玛为他按摩,难怪她在金花妇的旅馆,初试啼声就大受欢迎!
不只是他,前几天向老爷子请安时,看到向来严肃、不苟言笑的老爷子,也在她巧手下哼哼嗯嗯后进入梦乡。当时,那幅景像让他讶异极了。
那天,是老爷子例行打干扰素的日子,就像癌症治疗总会有后遗症,干扰素打了后,会让人非常不舒服,所以老爷子总是抗拒施打。每当拗不过他们劝说而去接受治疗,打完干扰素后,老爷子的脾气肯定会让人闻之丧胆。
但在桑玛的按摩和轻声笑语间,老爷子头一次安然睡着,而不需借助安眼药物。
后来,他不经意的发现,桑玛在帮银姐按摩……这个发现更让地大吃一惊。
因为,银姐是那种视享乐为罪恶的清教徒。况且,她和桑玛间的战争,老早就从遮不住屁股的热裤、一大早就喝冰冷鲜奶、三天两头吞维他命药丸而一路蔓延……
“侬跟那小姑娘讲,一早甭喝冷冰冰的牛奶,伤肠胃;还有,侬知不知伊每天没事就吞药丸?怪事咯,没病没痛的,吃啥个药咧!\"
一抓住机会:银姐就会对丁戟唠叨几句,逼得丁戟只能唯唯诺诺的敷衍她。
“我会告诉她的,银姐,桑玛她打国外回来,她们外国人就是这么过日子的。”
“阿拉才不相信,冷东西伤肠胃,侬看她瘦不拉叽,在老家,那可是没人要下聘的姑娘咧。”
“银姐,我看桑玛她还好,现在的女孩子都怕胖。”想到她总是清凉、火辣服装下的曲线,丁戟可不认为她那称纤合度的身材会太瘦弱。
\"是咧,伊瘦归瘦,但力气不小咧,按摩起来挺舒服的哟”笑瞇了眼,银姐迈动她缠过又放大的小脚。
“按摩?”放下杯子,丁戟难以置信地望着银姐。
“阿拉昨儿个膀子痛,伊瞧见了帮阿拉按摩,昨晚睡得可安稳了.\"
槌槌肩膀,银姐立即又精神抖擞地将鱼汤舀进提壶内。那是为老爷子预备的。
‘ “你是说……桑玛……帮你按摩你的肩,,…”
金姐和银姐是相距不到一年的姐妹,金姐嫁给老爷子后,银姐专心当她的管家。这些年来,不只下人们敬重她,即使是老爷子,对她也是尊重得很。
银姐是个很有节操、带点洁癖的老大太。活过大半个世纪,她的思想还停留在封建时代的保守,连感冒看医生都要挑个女中医看,平日不跟别人有肌肤接触是她的规矩。
想不到,她竟然能让桑玛为她按摩……是她转性了,还是桑玛有啥绝招?想到这里,令丁戟对那个火辣女郎又好奇了几分。
如同现在,他的偏头痛在桑玛的巧手下,似乎都已经逃逸无踪了。
“阿戟,你们所说的夏天小姐,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感觉他全然放松,夏天忍不住问道:“我觉得,你们似乎都把她捧得高高的。”
“夏天小姐……”闭着眼睛,丁戟努力在记忆里找寻那个小女孩。“是个很甜蜜的女孩子,虽然很小就失去父母,但难得的是,她并没有因此而灰心丧志,她是我所见过最开朗的孩子。”
“幄,何以见得她不伤心呢,,”想起那些个躲在被窝,抱着父母照片痛哭的日子,夏天淡淡他说。
“没有人见过她哭……事实上,我总觉得她大坚强了,坚强得不像个小孩子,也坚强得让人心疼。”
风微微扬起,将她发丝全部扫到他脸上,痒痒的、带着浓郁花香。他抓起一绺青丝,放在鼻间嗅着那股逗人心弦的味道。
说也奇怪,虽然现在他还是会起疹子,但已经不再痒得让他坐立不安。不知道是不是已经不药而愈了,还是他的敏感弹性疲乏了?
但是,恐怕跟他小腹间流窜的热流,有着更密切的关系吧、对那股碰到桑玛时,总会涌现的激流,丁戟心知肚明原因何在。
“没有。”夏天转身想跳下他的腿,但他双手很快地环上她的腰。
“没有才有鬼!你有心事,说出来吧!”
“没有就是没有,你不要瞎猜。,,”
该怎么说出自己内心的感触呢?看他那认真的神情,夏天无奈地摇摇头。
“桑玛,我很感谢你对老爷子所做的一切。”双手握着她纤细的肩,丁戟以最诚恳的态度说道:“我相信,夏天小姐若知道你对老爷子这么尽心尽力,一定也会感激你的。”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感激。”凝视丁戟陌生而逐渐熟悉的五官,夏天幽幽地叹口气。
“怎么又叹息了?我发觉。。。你,并不像你所表现出来的简单,易懂。”捧着夏天双颊,丁戟突然脱口而出。
“是吗?我们之中,谁又能表里如一呢?”双手附在丁戟手背上,夏天的唇流连在他筋脉纠结的皮肤上。
“不要。。。桑玛,不要这样,你知道我无法抗拒的。。。。。。”就着月光,丁戟想要说服她,也像是要说服自己。
“阿戟,你为什么总是将自己封闭得这么紧,生命短暂。很多时候,很多人、很多事,都是错过就不会再来一次了。”
不理会他倒抽气声,夏天的唇沿着他敞开的袖口,缓缓往他手肘而滑上去。
“不错,有太多的事物是一去不回头的。既然知道留不住,为什么要徒劳无功的去挽留、甚至去招惹呢,,没有开始,就没有结束。”
闭上眼睛,回想那个下着微雨的黄昏,他目送母亲远离。另一个阴沉的早晨,他送走了夏天。想起夏天那双带着信任的无辜眼神,丁戟心情沉痛。
讶异地停下动作,夏天睁大双眼。“阿戟,原来你是这么想的,你为了害怕失去,所以你不想去争取?”
倏然睁开眼,丁戟别过头去。“或许吧,你可能不曾尝过希望落空后。那种无法挣脱的绝望。”
嘴角溢出一抹酸楚,夏天抿抿唇。“你错了,我知道那种感觉。所以我告诉自己。今生今世不要再让自己,变得那么无助,我要把握每个剎那,那么,即使最后的结果是失去,起码,我也曾经拥有过了。”
当年被骗进机舱的女孩,在几万英尺的高空中,她的无助是无以言喻的。
飞机降落在一个全然陌生的国度,来接她的是陌生的堂舅和修女们。容不得她多问一句,便被送进庭院深深的修道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