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很快出现,笑吟吟的端杯茶给艾琳,露西琥珀色的眼珠灵活且友善地瞅着她看 。「琳,我已经将结婚礼服都找出来了,我会请裁缝为妳量身修改,然后……」
「祖母,琳还没有完全恢复……」文笙硬生生地切进去,阻止露西再说—去。
「啊,啊,我的心脏!」露西突然捂住胸口,眼睛朝艾琳眨了眨,而文笙却很不以 为然地重重叹了口气。
「祖母,我想妳可以不用再提醒我,妳的心脏有多差;我完全明白妳的想法。」文 笙莫可奈何地坐在露西身旁,苦笑地接过露西递给他的茶。
「对不起,能不能请哪位好心的告诉我:我是谁?我……我不知道自己该知这些什 么,因为我什么也不知道!」想到这里,艾琳恐惧的用双手紧紧抱住自己,无助的望着 满脸莫测高深的文笙和慈徉微笑着的露西。
轻轻一击手掌,露西脸上流露出同情的神态。「噢,我可怜的孩子,妳是文笙到东 方旅行时所认识的可人儿。是怎么认识的呢?我想想……文笙,这是不是该由你来说比 较恰当?」露西不动声色地将问题扔给文笙。
自嘲地扁扁嘴,文笙往舒适的椅背一靠,眼中闪烁着讥讽。「祖母,妳认为该怎么 说就怎么说吧,反正那也没什么差别了,不是吗?」
「呵呵,文笙.查斯特,我还是觉得我并没有将你教导得很好,怎么可以用这么粗 鲁的言词对一位女士说话,但是,我想以后有了琳,你大概可以稍微收敛些坏脾气了吧 ?」露西佯装不悦地指责文笙,但任谁都可听出她并没有真正的责骂之意。
「或许吧!我得走了,公司里还有些事要处理。」伸伸懒腰,文笙漫不经心地扯扯 西装外套,就要离去。
「文笙,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看到文笙疑惑地扬起眉,露西指指呆坐在那里的 艾琳。「你忘了亲吻你的未婚妻了。」
在露西的坚持下,文笙的唇轻轻地掠过艾琳的颊。由露西不甚满意的表情里,他认 命地轻托起艾琳的下颔,注视着艾琳无辜又纯洁得近乎无邪的眼眸,缓缓地俯下头。
阵阵痳酥的感觉似电流般,时强时弱的冲击着艾琳全身的每一个细胞。她讶异地轻 启朱唇,两眼眨也不眨地盯着文笙,对那种令她心神不宁的刺激感到不解。
文笙的眼睛也瞇了起来,在两人的唇分开之后,他犹恋恋不舍的捧着艾琳的脸庞, 为刚才一瞬间的火花而惊奇不已。
只有露西带着复杂而满意的目光,自顾自地喝着茶。
* * *
火花、爆炸声,还有尖叫声,摇晃得很厉害的飞机……辗转反侧的皱起了眉头,过 了很久艾琳才警觉到房里有其它人的存在,她立即坐正身子,紧张的瞪着黑暗中的那个 影子。
「琳,妳在作噩梦。」伸手捻亮了一盏灯,文笙在白天近似湖水绿的眸子,此刻却 深沉得一如琥珀般难以捉摸。他身上的衬衫扣子已全部解开,皮带歪歪斜斜地挂在腰前 ,光着脚,脸上已长出了新生的青黑色胡根。
「我…………对不起,吵到你了。」伸手一抹额头,艾琳这才发现自己连发根都已 湿透。
「不,我还没睡。」缓慢地自壁柜中倒杯酒,文笙在心中盘算着该如何向她说出真 相。说老实话,他并不赞成祖母的主意,只是在那种情况下,也唯有这么做,才能使艾 琳脱离嫌疑犯的行列。
最近国际刑警组织接获密报,指有人将要利用三角走私的方法,将钻石及海洛英经 由第三国而闯关进英国。而这个第三个国,一般判断不出台湾、香港和新加坡三地。尤 其在上月底的缉私活动中,毒犯们被没收了近八十公斤的海洛英,据说英国最重要的贩 卖销售网中,现在已全面缺货,在市场上有货的人惜售的情况下,更造成许多人拚。
因此,有个全英国最大也最隐密的集团,正频频活动,想要一举吃下全国的毒品市 场。而警方人员依据所得到的线索研判,走私的管道应该是来自空中,因为时间快速, 而且旅客通关频繁,较易利用海关人员的疏忽空档。
正当所有的人都放下一切去抢救空难事件的死伤者之时,一条在附近闲逛的警犭, 却意外地自一堆散乱的行李中嗅出毒品的迹象,并且找到一名全身沾满白粉的女郎。
那就是艾琳。最初警方人员根本不愿意放弃对艾琳的指控,因为艾琳手里握着一个 小钱包,钱包里则装着那个夹层铺满白粉的皮箱的钥匙。如获至宝的警方将那只旅行箱 仔细也分解,一致同意毒犯的藏毒越来越高明,竟使这个装满价值上千万英镑的皮箱能 安全闯关。
所有的证据都指向艾琳,这令匆匆赶到医院的文笙大吃一惊,也对是否接待她感到 犹豫。不料,就在他踌躇不前之际,他那老可爱的祖母露西,却大大方方的向所有办案 人员坦陈艾琳是他的未婚妻,并且信誓旦旦的替艾琳辩护!指她是一个前来英国探视未 婚夫祖母的女郎,怎么可能会是毒犯。
不知是由于查斯特的名声过于响亮,还是他们查过艾琳的档案真的没有问题,总之 ,他们决定让艾琳跟文笙一起离开,只是不能随便离境,以利候传。
于是乎,无论他们愿不愿意,起码在这个国度之内,他们的命运是紧紧的相系了。
望着孤单地坐在床中央的艾琳,文笙在心里深深地叹口气,现在事情更加棘手:除 了警方的调查要配合;艾琳的失忆症;再加上祖母一头热地拚老命要撮合他们……「我 梦到飞机爆炸了……」艾琳顿了一下,猛然抬起头望着他。「文笙,能不能请你告诉我 ,我是个什么样子的人?我是指在我丧失记忆之前。」
「唔,妳是个很好的女孩子,有才华,还有好的性情。每个人都很喜欢妳的作品, 妳是个很优秀的广告人才,在一家大广告公司上班。」文笙将自己所知道的全都说出来 ,事实上他也不明白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就这样?那,我的家人呢?我应该有家人吧?」
「我不清楚,我们很少谈论到那些事。」文笙只能避重就轻地将问题岔开。「妳要 不要喝杯酒?这个房间妳还喜欢吗?」
可是艾琳还不想放过这个话题。「为什么我们不谈论彼此的家人呢?我们已经订婚 了不是吗?我的父母还有兄弟姊妹呢?你见过他们吗?」越来越多的问题如泉涌而来, 艾琳索性溜下床,赤着脚跑到他面前,仰起头专注地等着他的回答。
「因为……因为……」骞然一幅画像自眼前闪过,文笙不自觉地眨眨眼。眼前皎洁 的月光在天地万物间全镀上一层银光,照耀着伫立在窗畔的艾琳闪闪发亮,她身上那件 纯丝裁制而成的睡衣,在习习凉风吹拂下,令她优美的曲线毕露无遗。
她柔细直顺的发丝被风拨动着,如跳跃音符似的撩拨着他的眼神;而她那柔软得令 人几乎移不开目光的唇,更是令他没来由的感到一股几乎窒息的口干舌燥。
「精灵。」他眼前的画面和他记忆中的某一幅画面重合,使他忘情地喃喃自语。
「什么?」仰起头望向被窗帘的阴影所笼罩的文笙,艾琳困惑地摇摇头,好似自己 曾经如此的看着他,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令她激动得想哭。
「精灵,妳知道这个房间的名字吗?、我们叫它精灵之屋。」文笙突然心血来潮地 将所有灯光全部打开,室内剎那间大放光明,晶亮的琉璃和剔透的水晶做成的瓶罐器皿 ,景泰蓝所绘烧出来的各色屏风、宫灯画片,将这个房间妆点成极富异国情调的中国风 。
「精灵之屋?」好奇地触动了几片吊着做成蝙蝠状叶片的风铃,清脆的响声,叮叮 咚咚地悦耳极了。玩心大起之下,艾琳踏起脚尖,将那排各式各样的风钤都摇动,像个 孩子似地来来回回跑着。
沉默地啜着酒杯中的酒,文笙像着迷似的望着那个如同精灵般的她在风钤声中奔跑 。艾琳飞扬的发丝和嘴角浅浅的笑意,在在使他想起那本自他幼时就非常喜爱的手记。
那是册用羊皮所刻写的杂记,记述的正是他那个骁勇善战的祖先,如何获得许多奇 珍异宝,及那个叫「芸」的中国女子的故事。其中有一大部分是用在描写那个名叫文森 的祖先,加人军队后,在一次跟西班牙船打仗,大获全胜的事迹。这对十三岁的文笙而 言,更是令他崇拜得五体投地。
尤其是当他在那幅文森画像后面找到被最精致的丝绸所包里的「芸」画像之后,一 次次重读手记,脑海里总不由自主地被那位慧黠且美丽的芸所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