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難想像,這兩家人的仇恨這樣深!」
「其實仇恨像兩刃刀,傷人傷己,但是拿著它的人,卻總是忽略了它的傷害性。」
莉莉夫人頓了頓。「琳,文笙是個孤獨的孩子,我從他一出生就成為他的教母,我 真的很高興他找到個可以分享他心靈世界的人。」
「孤獨,妳指文笙?」高大英俊的文笙會是個孤獨的人?這怎麼可能,只要他隨意 朝哪個女人一笑,女人哪抗拒得了他的魅力!這樣的人怎麼會有孤獨寂寞的時候?
「我指的是可以跟他共同生活的人。生活,是一件很艱難的功課。」直到莉莉夫人 離去後,艾琳還是不停地咀嚼著她的話。
* * *
月色在泛起霧氣的暗夜,朦朧中透出股詭異的情調。煩躁地在精靈之屋內來回踱步 ,艾琳提醒自己早該上床睡覺了,但極度疲憊的肉體卻不能令她越來越高亢的精神狀態 得到紆解,雖然明白明大又將有連串的工作令自己忙碌不堪,但她就是睡不著!
悄悄地走進樹影婆娑的庭院,涼風陣陣迎面襲來。遠處傳來汽車的引擎咆哮和熱門 音樂的喧鬧聲,還有節奏有致的馬蹄聲。會是他嗎?提起了睡袍下擺,她循著馬蹄傳來 的方向走過去。
模糊的霧氣中逐漸隨著馬蹄聲的接近而顯現出黑色的輪廓,艾琳靜靜地佇立在那裏 ,望著仰著頭似乎在想著心事的文笙。聞到她的味道,馬兒顯得有些激昂,這才引起了 文笙的注意,他勒住馬,就這樣和艾琳遙遙相望。
汽車引擎聲和熱門音樂呼囂遠去,四周靜謐得幾乎使人錯覺到自己的心跳如擂鼓。
漸漸濃了起來的霧氣更重了,濕氣使艾琳身上單薄的睡袍,受潮侵襲黏貼在身上, 長髮也黏結垂在腦後。
「到我這裏來,精靈。」緩緩地朝她伸出手,文笙低沉的嗓音如愛撫般地滑過艾琳 耳膜,傳達到心底深處。
「我不是精靈。」輕聲地回答他,艾琳卻也控制不了自己的腳,筆直地朝他的召喚 而去。
站在馬側,艾琳宛如第一次見面般看著眼前這個不同於平常的文笙。敞開的寬大白 襯衫,只在腰際隨意塞進牛仔褲裏,緊身牛仔褲下是雙煥發著油亮光彩的艮靴。
他深褐的髮色已被汗水或露水濡濕而貼在頰畔頸上,使他更散放出股不羈的野性氣 息。
「妳是精靈,我從不明白文森為什麼會願意為芸而放棄生命,現在我知道了。」文 笙一伸手挾住艾琳腋下,在另隻手使勁之下,輕易地將艾琳拉至馬背上。
在文笙如鐵鉗般的雙臂擁住下,艾琳側坐在他腿上與他面對面,被他身上濃郁的男 性氣息和酒意所吸引。
「你喝酒了。」在文笙專注的眼光下,艾琳侷促不安的閃避著他的注視。
「為什麼妳總是像羞怯的兔子般的躲著我?」文笙不由分說的托起她的下顎,揚起 了眉問道。
「我沒有,我只是……只是不知道該怎麼跟你相處。事實上,我對喪失記憶的那段
時間內所發生的事,根本毫無印象。」面對他有些吊兒郎當的樣子,艾琳索性將心 中的想法完中就出來。
「這很困擾妳?」輕輕夾馬腹,高大的駿馬立到載著他們,緩緩地向前走。
「呃……是的,非常困擾我。」艾琳短暫的考慮之後,爽朗地露出個頑皮的笑容。
「畢竟沒有幾個人會如同我這樣,因為空難而喪失記憶三個月,然後更空冒出個未 婚夫來。」
「妳很坦白。」文笙似乎頗為意外的盯著她。
「我討厭不諏崳溃瑧撜f我痛恨欺騙。」旁邊突然竄出來的一隻貓頭鷹令艾琳 嚇了一大跳,她縮進文笙懷裏低聲說道。
沉默持續地伴著他們,艾琳肚子裏有一大籮筐的問題,但卻不知該如何啟齒,只有 將頭貼在文笙胸膛上,聽著他平穩而有節奏的心跳聲。
「談談妳自己吧,琳,我一直對那個被稱為經濟奇跡的地方很好奇,再者,妳也跟 我印象中的中國女人有著某些程度的不同。」不知道過了多久,文笙突然長長嘆了口
氣。「我到過香港、新加坡、台灣和中國大陸等亞洲區,但是香港卻是查斯特產品 賣得最好的地方。」
「嗯哼,我想香港真的是個經濟奇跡,小而且沒有什麼天然資源,我們所憑藉的是 聰明的腦袋和勤勞而已。」
「那麼妳呢?當初看到那份計畫書時,我根本沒想到那是出於如此年輕的女孩之手 ,我一直以為是由一支人才濟濟的團隊所完成的工作。」
聽到他讚美自己的成就,艾琳驕傲得笑逐顏開。「我也沒料到你們真的採用了我的 構想,因為那只是我靈機一動之下的作品。其實,在遞出那份計畫書之前,我已經決定 要離職了。」
「為什麼?」一勒?繩,馬立刻朝他所指示的方向前進。
「職業倦怠吧,我想。」想到那個惱人的金永璋,艾琳臉上的笑容黯淡了不少。
「或者,是為了感情的困擾?」
艾琳猛然抬起頭,矢口否認著。「不,才不是!」
「是嗎?前幾天我辦公室收到一封傳真。」文笙至今仍無法抹滅在看到那封傳真信 時,內心的激動。「是妳的男朋友發過來的。是位金先生,金永璋。在妳傷勢剛痊癒時 ,我曾和國際刑警組織發傳真到妳的公司。前幾天金先生回了封傳真,謝謝我們照顧妳 ,並且將盡快來將妳帶回去。」
雖然拚命維持著面無表情,世文笙心裏的怒氣都傾注在握著?繩的手上,他握得如 此緊,使手背上浮滿了一條條凸起的青筋。
「是他!我現在最不想的就是見到他。」她呻吟道。
「為什麼?」艾琳語氣中的厭惡引起了文笙的關切。
「因為他……算了,我不想提他,但是我可以很明白的告訴你他從來都不是我的男 朋友或是朋友。」
「嗯,那麼妳呢?琳,我迫切的想要多了斛妳一些,祖母過世之後,留在這個幸� 堡的就只剩下妳我了。」
「我是個很簡單的人,我沒有其他的親人了。自幼跟我的父親相依為命,在我唸大 學時他去世了,就這樣。」艾琳感傷地抬起頭。「你我都差不多,像是人海中的孤島, 但是你比我幸撸幸粋如此疼愛你的祖母。我父親是個開砂石車的司機,為了要掙錢 養活我,日夜操勞。印象裏我好像從沒有好好和他吃過一頓飯。」
拍拍艾琳歉歔不已的臉頰,文笙溫柔地用他的體熱和雙手圍住她。「別再想那些傷 心事了,從今以後妳有我,我會盡我每一分力量讓妳幸福的。」
感動地圍住他的頸子,艾琳朝他甜甜一笑。「謝謝你,文笙。即使我這輩子都記不 起來在那三個月中發生些什麼事也無所謂了,我相信你!」
面對如此毫無防備的告白,文笙的心開始糾結了起來。相倍我,她這麼的相信我。
我該不該向她說出實情?
這一切都還是源自於那一大箱的海洛英所引起的後遺症,雖然艾琳的嫌疑洗清了, 但警方卻不肯放鬆對她的監視。
因為他們相信艾琳會是個很好的餌,所以他們散佈出艾琳仍未恢復記憶的假消息, 希望以此引那些毒販們上勾。所以,截至目前為止,知道艾琳已恢復記憶的人寥寥可數 ,且都在掌控之中。
而在他內心深處,有時會自私地希望這件案件的偵查能永無停止之日地繼續下去。
因為他不願去預測有朝一日艾琳會離開自己,直到現在,他才明瞭了那本小冊子裏 文森的感受。那種想要盡己所能為她護衛一切,及擔憂失去她的恐懼,日日夜夜啃嚙著 他的心。
這所有的平衡都建築在她對我的信任上,而我,卻欺騙了她!倘若有那麼一天她憶 起了過往的所有細節,她會根我嗎?面對她的責難的我,又該如何自處呢?
夜越來越深,存在文笙心底的疑惑卻如雪球,越滾越大,終至將他淹沒。策馬狂奔 ,他將艾琳送回精靈之屋後,放縱馬兒盡情奔跑,心緒則早已遠颺。
我終不悔,我知道我終將不悔的!他哺喃地自言自語著,在夜色中被濃霧所吞噬。
第六章
热闹非凡的晚宴,艾琳躲在几棵棕榈盆栽后头,苦着脸的打量着满场曼舞的红男绿 女,已经三更半夜了,可是这些人似乎都还没有告辞的打算,累得她这个当女主人的, 也只好奉陪到底了。
将戴在脸上,用大量羽毛和亮片所缀饰成的眼罩拿下来,不停地当扇子搧着身上厚 重的蓬蓬裙和长及小腿肚的金黄色假发所带来的闷热。真不该答应好玩的艾咪,举办这 累死人了的化装舞会!
覤着左右没有人注意自己,她坐在低矮的沙发上,偷偷地将裙再拉高一些,让冰冷 的空气沁进层层叠叠的纱帐之内。然后夸张地呼口气,享受这难得的轻松片刻。
「长发公主,为何妳独自一人在此?」背后传来一阵尖锐的笑声,然后是个全身雪 白军装打扮的男人出现。他宽大可笑覆盖着大束羽毛的帽子斜斜的遮住他半边脸,雪白 的军装上用金线夸张地围绣出各式各样的花卉草木,昆虫纹彩,甚至还有蝴蝶样式的图 案。
「呃,你是……」艾琳知道自己应该记得他的名字,因为刚才宴会开始前,文笙即 拉着她鹤立门口,一一的欢迎着今天所有的宾客,只是她怎么也想不起这位仁兄到底是 何方神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