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笙沮丧的看着自己额头又冒出来的青春痘,她懊恼的用手去挤,但可是还没成熟——她的好友王佳玲的标准用语——所以只是痛得叫地流下泪来,却仍是一片的红肿。
陈蚂妈将半篮的杂货放在她面前,「月笙啊,这痘子可不能乱挤,喝些莲藕粉去去火就会消啦,你这样乱挤,以后要是留疤,那就可惜你蚂生给你这么矫俏的睑了。]
「我知道啦,只是好痛。」月笙飞快的在收银机上打着数字键,一边笑著说。
「你还年轻,像我们这种老人婆——就长不出来了。」陈妈四处张望了一下,「你爸爸不在啊?」
「我爸在睡午觉,」月笙指指楼上。楼下是超市,楼上则是她跟父亲的住所。
陈妈妈点点头。「你爸爸现在也好命了,有你这么孝顺乖巧的女儿。]
月笙将找好的零钱和发票要交给陈蚂蚂时,她的父亲李豪出现在眼前。
「爸。」
「嗯,你去休息吧。陈太太,买了些什么?鱼、肉。咋!今天晚上要请客啊?」李豪爽朗的笑苦说。
「也没有,我娘家弟弟今天要带他女朋友过来吃饭。」陈妈妈笑著回他。「我刚才还在说,你现在好命罗!月笙这么乖巧听话。」
李豪看了眼微微发呆的月笙。「嗯,说到咱们家月笙,倒也不比人家干金大小姐差到哪里去。」
「爸!」月笙不好意思的叫了一声,
「等她毕了业可以招赘个女婿进来,你老了也有人可以依靠,]陈妈妈意犹未尽地说。
「招赘?不,我家女儿不招赘丈夫,我要把她风风光光的嫁出去、」李豪得意地说。
陈妈妈颇不以为然,「那你老了……」
「我就到养老院去住,这年头住养老院也差不到哪里去。]李豪正色地说。[只是要趁现在攒些钱……」
陈妈妈两眼—亮。[说到赚钱,我弟弟现在在一家投资顾问公司,我们家老陈还有方太太力、林太太、王太太她们都把钱放进去生利息,很好赚呢!有兴趣的话,我明天要去时,再来找你。]
「好啊,那我先谢啦!」
「哟,只顾讲话都忘了时间,我要回去准备啦。走了,再见!]陈妈妈提着东西——挥着手的走了。
「爸,我去煮饭了。]月笙站起来,笑着说。
[我刚下来时,洗好米放进饭煲了,炖锅里炖着牛肉:你去休息啊,脸色怎么这样苍白呢?」
「没事。]月笙轻轻地说完又坐了下来。
[去去去,去看电视,我来看店就好,明后天我去刊个报纸,找两个店员好啦。]李豪笑着说。
「为什么要找两个?找—个就够啦。我下课回来也可以帮忙咧!」月筝不解地说。
李豪神秘地笑笑、「因为爸爸最近在赚大钱,听以要请两个。]
「爸,你在赚什么大钱?」月笙疑惑地看着他。
「以後你就知道了,快去休息吧!]李豪拍拍她脸颊催促她上楼。
* * *
吃过饭,月笙静静的坐在书桌前,桌上摊着日记薄。她已经坐了快半小时了,却仍只是咬著笔发呆,日记簿上还是一片空白。
方儒筝要结婚了!苦涩的心情却不知要告诉谁,她透过飘起的窗帘,对面二楼的灯没开——他还没回来,月笙甩甩头,李月笙,他都要结婚了,你还在想什么?
她努力的想调回视线,「滴滴、答答!]的声音不绝於耳,过了很久地才发现,原来那是自己的泪水落在日记簿上的声音,她忍不住抛下笔掩面的哭了起来。
她不敢发出声音,只能默默地啜泣著,为地的暗恋而感伤,这份还没开蛤就结束的感情,令她心痛得无法言语,却又莫可奈何。
她抽出面纸将日记簿上的泪水吸乾,然後用红笔在这一页写下今天的日期,在正中间,她用力的写下两个字——结束。
泪水又忍不住的簌簌而下,把墨水笔的墨汁往外扩散,而后成为一片模糊的红色水渍。她呆呆的看著那片红,心里仍是苦涩不已。
* * *
离下课还有十五分钟,方儒筝仍一句句的在黑板上讲解著苏轼的水调歌头,台下有些较大胆的同学已经明日张胆的收拾着书包文具了,乒乒乓乓的声音不绝于耳,而且好像有传染性似的,引起连锁反应,放眼望去,许多人桌上甚至连书都没有。
方儒筝皱起眉头的放下手中的粉笔,他环视全班的学生,除了少数像李月笙那种乖巧的学生,大部分都蠢蠢欲动地在座位上扭来扭去了。
他瞄一眼手表,清清喉咙。[今天就上到这里。]他看着一窝蜂向门口涌去的学生。
「下星期上课时我要测验今天上课的内容,作为平时成绩。」他说完也自顾自的收拾著讲义及资料。
学生们不满的怨言,一波波的在她们经过时,传人他耳中,但他只是保持面无表情地做著自己的事。
学生都快走光时,他漫不经心地抬起头,只见李月笙和那个一直跟她形影不离的王佳玲正在商量些什么。
他顺手拿起一张李月笙的作文,那是上次全班发还改好的作文时,被漏发的。他不得不承认,以这个女孩子的文笔及文思,她没去念中文系实在太可惜了!
在这所专科学校中,学生的重点都摆在诸如会计、英文、打字等科目上、能尽心在国文科上的实在不多,因为在她们而言,国文是必修科目,了不起也只是合格就算了,所以个个只求六十分。
[李月笙、王佳玲,还不快放学,天快黑了,」他将作文交给李月笙,笑著说。
王佳玲吐吐舌头。「哇,我还要赶车呢!拜了。」她匆匆忙忙地背起书包,往外冲。
月笙也站起身子,准备要放学。
「你的文笔很好,为什么不试着考大学,念中文系呢?]方儒筝突然地说。
月笙将作文细心地摺好,放进书包里。「我没考上大学。」她低着头说。
「嗯,那你毕业后仍然可以插班大学。」他笑着说。
沉默笼罩在两人之间,方儒筝正想走出去时,月笙叫住了他。
「老师……」她咬住嘴唇。
他的脸上仍是一股笑意,「什么事?」
「听说老师要结婚了……]月笙的声音越来越小。
他睑上的笑容突然僵住了。「嗯,要不要祝福老师?」扭曲的嘴唇有种痛苦的成分。
「我……]月笙极力忍住盈眶的泪水。「祝老师百年好合。」
「谢谢你。天快暗了,快走吧,免得危险!」他淡淡地说。
「是,老师再见!」月笙连忙的提起袋子,从他面前走过。方儒筝却忽然唤住她,表情怪异。
「月笙,我明白你的心意,只是我身不由己……」他黯然地说。
月笙猛然转过身来。「你……]她结巴得说不出话来,脸红心跳地看着他。
「昨天,若水偷偷告诉我的。」他平静地说。
月笙简直羞得无地自容,脸上似著火般的热辣。「我……我……」
他宽容地一笑,「过去的事就算了。年少轻狂时总是会较多挫折,所谓「人不痴狂枉少年],等有一天,你再回想起来,你会觉得那只是生命中的—段插曲而已。」
月笙沉默地盯著他。「真的吗?]她的心里却明白这不会过去的,只会逐渐的沉淀在心里。
「嗯,走吧!我要熄灯了。」他故作轻快地说。
「老师再见!」她但同时在心里对她的暗恋道别。
* * *
月笙诧异地看著哼着小曲儿的父亲。最近他的心情都很好,每天哼着小曲儿,还计划这两年要带月笙回大陆去探亲。
月笙虽然很兴奋能回那身份证上的家乡去看看,心里却纳闷,他们哪有多余的钱可以充旅费。因为最近店里换了两个雪柜,又加装了几部闭路电视,哪来的钱呢?
但是父亲总是眉飞色舞的告诉地,最近又赚了多少,要再投资进去,月笙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生意这么赚钱,但是父亲总是说——是和朋友合伙投资的。
「爸,你在高兴些什么?」她拿著毛巾和清洁剂,擦着玻璃柜地问。
李豪拿起计算机按几下,冲著她咧嘴—笑。「爸爸在想把咱们这栋房子拿去银行抵押借钱。]
「为什么呢?」月笙停下手边的动作看着白己的父亲,抵押货款,为什么呢?
「我想再放些钱进去你陈妈妈弟弟的那家投资公司,钱滚钱的赚利息,总比咱们五元十元的赚要快。」李豪脸上泛著兴奋的红光,口沫横飞地说。
「可是,爸,安全吗?」月笙有些担心地看看这家不小的店面,「以前有很多的投资公司,到后来不是都倒光了,而且也使很多人赔掉大半辈子的积蓄……」
月笙犹未说完,她父亲挥动着双手。「不会的啦,这家公司的董事长跟总经理是我以前的同事,他们部放钱进去了,况且听说里面有很多的人是对投资这门学问十分熟悉,这怎么可能会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