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平……」李豪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月笙的模样吓到。「月笙……」
月笙疲倦的推开门,所有的问题都找到答案了。那些钱真的是洛干拿出来的,当初他雪中送炭地让她保住家,让她没有後顾之忧地能专心读书……
想想,自己也没什么好办法了——她有什么能力再去筹措出那么大的一笔款子呢?如果她嫁给洛平,爸爸跟阿珠姨就可以继续拥有那个店铺跟房子,所有的债务都一笔勾消——而她,会有什么损失呢?
念头一转,方儒筝和纪芙蓉的影像又清晰得彷佛在眼前。对方儒筝,她已经不敢有任何的梦想了,已经结婚的他何必再眷恋呢?迟早她都是要结婚的,嫁给谁会有差别吗?没有梦想的人,何必要有什么选择?她只觉得好累,好想把肩头上的重担都卸下来……
如果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她撇下嘴苦笑,这也是唯一的办法了。月笙缓缓的走到洛平面前,静静的站在那里仰望著他。
室内所有的声响都停了下来,双方家长诧异地看著他们静静地凝视著对方。
「你真的想娶我?」月笙偏著头,一字字的问著,看到洛平肯定的点著头,她露出怪异的微笑。
「好,我嫁给你。」月笙一说完就走回到床边,靠在李豪的胸前。「那我爸爸还是可以保住房子?」
「嗯。」洛平表情平静得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所有的债务都一笔勾消?」
「嗯。」洛干眯起眼睛的看著她。
「好,我嫁给你。」月笙抬起头看著父亲。「爸,我要结婚了。」
李豪担忧地看著眼神空洞的月笙,心痛地拍拍地越来越削瘦的脸颊。「月笙,不要勉强自己。钱的事,爸爸再慢慢想办法,婚姻不是儿戏,不要为了钱,把你自己给卖了……]
月笙突然想到当初玫瑰说那句话——我是自愿被卖的——需要多大的勇气、毕竟,要说这句话就得想清楚后果,更得让自己心服口服,说出去做出来就来不及更改了。
她只是摇摇头。「爸,洛平是个很好心的人,他应该不会亏待我的。况且,他又救了你跟阿珠姨,他是这么的好,爸,我嫁给他一定会幸福的。」
「月笙……」李豪老泪纵横的不知如何是好。
「爸,我一定会幸福的。」月笙幽幽地叹口气地说。
这时沉默很久的林雪娇兴奋的一拍手掌。「好,那么我明天就开始找人挑日子,房子也要找人粉刷,这下子我有得忙啦!」
「亲家,」林雪娇走到病床前,笑容可掬地看著相依偎的李豪父女。「刚才真是失礼啦!你在这边安心养伤,所有的费用都算我的。」
「这怎么好意思呢?这点钱我们还付得起的。」李豪冷冷地说。
「亲家,你这样说就太见外了。月笙嫁到我们武家,就像我多个女儿一样。你把月笙养这样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付这点钱也是应该的。」林雪娇不以为忤的堆著笑脸说。
武亚夫也上前打著圆场。「亲家,内人就是心直口快,你可要多包涵。以後大家就是一家人了,可不要先伤了感情,雪娇有什么得罪之处,就请你看在我面子上,不要计较了。」
林雪娇这时也连声地赔不是。「亲家,真是失礼啦。我是太急了,像月笙这种娇俏又能干的女孩,可真是打著灯笼都没处找……如果我有对不住的地方,就请你多多海涵啦。」
李豪见这阵仗也不好太坚持,他缓缓地吐口气。「只要你们能好好的疼惜月笙,其他的我也不会计较了。」
「放心啦,我们一定会把月笙当女儿一样疼的。我要去找人粉刷房子,亚夫,我要走了,你要不要跟我一道走?」林雪娇拿起皮包,利落地说。
武亚夫和林雪娇走了之後,月笙看著坐在沙发上的洛平,他正目不转睛的看著她。
「月笙,为什么?」洛平手支著下颚,平静地问。
月笙毫不闪避他的目光,坚定地回望著他。「这是我的选择。」
洛平露出个几乎看不到的微笑,走到她面前,轻轻地执起她的手。「我不会让你后悔的。」
月笙垂下眼睑掩饰心中的不安,她想抽回手,但洛平却紧紧的握著不放。
「伯父,我先走了。店里的事我会要我的助手去处理,您就安心养伤吧!」洛平仍握著月笙的手说。
「嗯,谢谢你。」李豪轻声地说。
「不要客气了。月笙送我出去吧!」洛平转身拉著月笙出去。
* * *
两人一路上都没有说话,直到进人电梯中,他突然将月笙拥人怀中,如此的紧,使月笙几乎都要透不过气来。她挣扎著想离开他,但他却不肯放手。
[月笙,听我说几句话,」他低沉的声音在她头上响起。「我保证说完了就放开你。」
月笙听了他的话,这才静下来,红著脸的被他拥在怀中。电梯停了又开、开了又停,进进出出的人声嘈杂,月笙却听不见。她耳里只听得到洛平咚咚的心跳声,所有的感觉都不见了,只剩下洛平平稳的呼吸声。
洛平静静的帮她排开拥挤人群,护著她走到停车场。
「月笙,我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让你幸福的。我知道这件婚事委屈你了,也明白我不是你最好的选择……」他停住话,思索半晌才继续说下去。「请相信我的决心。」说完两手扶在月笙的肩上,期待地看著她。
月笙抬起头诚恳地说:「我相信你。无论如何我既然承诺要嫁给你了,就一定会努力去当个好妻子的。」
轻松的神情回到洛平的脸上,他突然绽发出一个会心的微笑。「回去陪你爸爸吧,我走了。」
月笙默默地看著他的车疾驶而去,她低著头踢蹑地上的碎石子。叹口气的坐在花圃的白色围砖上,无言地望著天色渐晚的远方。
就这样?就这样决定了她的一生,没有恋爱的甜蜜,没有波涛汹涌的大情大爱。她要嫁人了——嫁给一个陌生人——想到这里,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可是又能怎么样呢?她能后悔吗?也许这就是最好的解决之道吧!对她而言,身为独生女,早晚都得面对奉养年迈老父的责任。现在虽然有阿珠姨,但是她也有老去的一天,为人子女者,她的责任还是不变的。
况且,看武洛平的样子也不像坏人,应该不会有问题吧!她如此地告诉自己,但是心底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惧,紧紧地攫住她的心。
* * *
月笙要结婚的事像野火燎原般迅速在社区中散开,尤其是经由陈蚂妈的广为传播,现在所有的人都将注意力放在即将嫁给「金龟婿」的月笙身上。
火灾的祸首查出来了,是因为煤气操作不当,引燃了抽油烟机上的油垢,烧及电线而引起的连锁走火。虽然于法可以向祸首要求赔偿,但是那一对中年夫妻,拖着六个嗷嗷待哺的幼儿,再加上那位丈夫可能得坐牢,月笙父女也不忍再向他要求赔偿损失了。
洛平的助手极为能干的联络相关人员来粉刷、整修店里的设施,所以李家不小的店子在很短的时间内即可重新开幕。而顺理成章的,也成了左邻右舍最常串门子的地方。
「月笙啊,哪时候订婚?」陈妈妈的嗓门一扬起,附近几个货架旁的人都往这边看。
「还没挑好日子。」阿珠姨帮忙月笙盖好收银机的盖子,月笙则忙将那些物品放人塑胶袋中。
陈妈妈凑近的看着沉默不语的月笙。「我就说哪,月笙长得好,将来一定是个少奶奶的命。」话中满是得意洋洋。
「谢谢你陈太太的金口,哪天日子定了,请你一定要来喝喜酒。」阿珠姨笑著说。
[一定一定啦,多少钱?」陈妈蚂露出一口黄板牙的掏出皮包。
月笙默默的走到货架旁整理著架上的物品,她隐隐约约的可以听见陈妈妈正喋喋不休的探听著武洛平的事。
[听说他是洛台企业的老板?他爸爸是亚洲集团的老板?人又长得一表人才的,月笙是怎么认识他的……」陈妈妈滔滔不绝的问着。
月笙陷入沉思,是啊,我是怎么认识他的?想了半天她还是只能哑口失笑,因为她根本就没有机会去认识他。
「在笑什么?」洛平不知何时已经蹲在她身旁,耐心地排著那些罐头。「我看了你很久了。」
「没有。」月笙张望左右,果然,很多人都在架旁多停留一会儿,评价似的打量着洛平。「你怎么有空过来?今天不是要开会。」
洛平常常跑到超市中找月笙,也没做什么,他只是跟前跟后有一搭没一搭的与月笙说着话。月笙常常怀疑,如果他的事业真像她所听到的,他怎么有时间常往这里跑?她也曾提出过自己的疑惑,他只是笑著不做任何解释。
「开会开到一半,突然想起你。止不住的冲动,就到这里来了。想不想到山上去看芒花?」洛平把地上的罐头都排上架子,咧著嘴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