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玲,这家店的消费贵死人了!」月笙依稀记起有一回看到报纸上的专题报导,它指称「查理的店」是家精品店中的精品店。
虽然佳玲自幼在富裕家境中长大,但是她的日常生活相当的简朴,所以月笙脱口而出提醒她。
「我也是这么听说的。但是结婚一辈子才一次,我想要给自己留下最美好的回忆。况且,钱是洪志成出的,他不能也不敢心痛,我当然就花得更心安理得了,」佳玲理所当然地说。
「住玲,有时候我真受不了你!]月笙笑著说。
[我知道。因为我有时候也会受不了我自己,反正人生就是这么回事,凡事不要看得太严重了,过得去就好啦!」她眼珠一转。「但是,我的结婚礼服一定要特别漂亮,否则就很严重啦!]
月笙看到她那副杀气腾腾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
* * *
帐目又出问题了。明天要请电脑公司的人来看看,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月笙想着边在备忘录上写下。
有人敲门,而在月笙还没应声前便自行进来,通常这时候,阿明师父会要小陈或凯文端碗面,或粥给月笙当消夜。
「小陈,麻烦你了,谢谢。」没有听到凯文低沉的笑声,月笙直觉的认为是小陈。她仍继续的埋首在桌上的数据和计算机之间。
「你一向做什么事部是这么拚命的吗?」低低带有引诱人磁力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月笙惊吓之下,把手中的笔和桌上的纸张,都拨落地上。她狼狈的蹲在那里整理所有的单据,懊恼的咬著唇。
「吓著你了?」武洛平蹲在她对面帮忙捡拾散落一地的单据。「我道歉。」
「没有。」月笙将所有的东西都放回桌上。「请问有什么事吗?大姊现在KTV那边,要我打电话给她吗?」
武洛平只是带著微笑地看著她。「不用了,我只是来看看你。]
月笙吓了一跳,但仍尽量的保持镇定,不动声色地问:「请问有什么事吗?」
武洛平笑著向外走去,在门口他半转过身子。「月笙,你就像只受惊吓的小鸽子般的想逃走,为什么?」
月笙拚命的在裙子上擦著汗湿的手。「什么为什么?」
武洛平只是笑笑,一言不发的走了出去,留下挺立在那里发呆的月笙。
自此之后,在月笙对帐的时间,武洛平时常会走进办公室。有时是和大姊喝着酒聊天;有时是独自坐在那里阅读英文杂志;但是更多的时间是瞪著手中的酒杯沉思。
月笙起先对他非常的戒慎恐惧,也曾将自己的忧虑告诉大姊。大姐只是笑著说「他是为了躲开那些烦人的客户,所以才到办公室来想心事的,如果你觉得不安,我叫他以后别进来就是了,他不会介意的。」
经地这么一讲,月笙倒为自己的神经过敏感到好笑,只好打消这个念头而跟他和平相处。有时,一连几天没见到他,她甚至会有些觉得奇怪。
* * *
佳玲的婚礼热闹非凡的在酒店中举行。由于佳玲的胃口一直保持在高昂的状态,所以新娘休息室中,放满了各式各样的点心糖果。
「佳玲,你不要吃太多糖果了,这种高热量的东西,对宝宝没有好处。倒是你自己,会蛀牙,还有发胖。」佳玲的姊姊,皱苦眉说。
「谁叫洪志成要买这种巧克力!你们都知道我最受不了巧克力的诱惑嘛!」佳玲说著又剥了颗巧克力往嘴裹放,满不在乎的表情,令她姊姊摇头。
佳玲的姊姊对著镜子补一下口红,临出去前再加上一句:「我是怕待会儿你的新娘礼服会绷裂了,那就太难看啦!」她说完对月笙眨眨眼的就出去了。
正在剥苦巧克力的佳玲一听到这句话,立刻将手上的巧克力往盒子里一扔,马上将铁盒盖好交给月笙。
「替我保管一下,等敬完酒再还给我。」佳玲说完,站在镜子前,左顾右盼的看著镜中的自己。
「应该不会绷裂掉吧?月笙。我的腰变得好粗!穿起来有些紧,不知道会不会勒到宝宝?」佳玲有些担心的说,手则不停地抚摸著自己的肚子。
月笙帮她整理背後长长的白纱裙摆。「应该没关系吧,查理不是说已经帮你多留两寸了?」
「好吧,希望不会弄伤宝宝了。」住玲说著,伸手去整理月笙头上的花饰。「你今天好漂亮,月笙。]
「你才是今天最漂亮的人,准备好了没?时间快到了。]月笙帮佳玲提起那一圈圈层层喱土,气喘吁吁地问。
这时佳玲的父亲走进来,搀扶著佳玲往外走,月笙则紧跟在后地帮佳玲整理礼服的裙裾。
双方都是显赫家族,所以场中尽是衣香鬓影,名片满场飞,连有些常上电视的民意代表都到了。月笙只是尽责地做好分内的事:当个称职的女傧相。
当她好不容易觑个空档,立刻逃到二楼的露台。虽然面对着车水马龙的大马路,在夜风的吹拂下,小小的露台倒比闷人的喜宴场所更吸引人。
「你很惯于逃避,也很能自得其乐!」熟悉的嗓音又在耳畔响起,月笙不必转身就知道那是谁!
「武先生。」月笙只是轻轻地打声招呼,仍是动也不动的望著远处的街道。
他也靠在她身旁的栏杆,低头俯视著她。
[告诉我,月笙,你在想什么?」武洛平顺著月笙的眼光看过去,一圈接著一圈的车灯,就像是在黑丝绒上发亮的珍珠。
「我在想,我的明天会是如何?谁能告诉我,我的命运又将会是如何呢?人生这么复杂,我要怎么走才对呢?」月笙说完长长的叹口气。
「为什么这么感伤呢?你才多大年纪?十八、十九?是因为好朋友结婚的关系吗?」武洛平修长的手指搭在大理石栏杆上,好奇地问。
「跟佳玲结婚没关系。我只是有些……有些低潮罢了。对不起,我要进去了,」月笙说完想进去,武洛平突然伸手拉住地。
[告诉我一件事——你相信命运吗?」他面色凝重地问。
月笙讶然的抬起头,在月光跟晕黄灯光的掩映下,武洛平显得有股沧桑的味道、一头微鬈的头发在晚风的吹拂下,像顽皮的孩子般的不驯,起伏不定。而他脸上的精明神态,在月色的笼罩下,变得较为柔和了。
而他的眼中,就像有著某种魔力般的,令人无法不注视。月笙忽然之间有个感觉——这是个孤独的男人!随即她被自己的这个想法所惊倒,她挣开他的手,提起长礼服的裙摆,以最快的速度跑进大厅。
一进大厅,佳玲即暗示要她过去。月笙强打起精神的向她走去,还没走到佳玲身边,她就知道什么事了——
方儒筝和纪芙蓉正在跟佳玲的父亲王伯年寒暄。他们夫妻微笑地穿梭在人群间,方儒筝体贴的端杯酒给纪芙蓉……月笙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站不稳,她只好贴著墙的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不要看了,她一再地告诉自己:但是眼睛却不由自主的追寻着他们。我要坚强,必须坚强,但是她的双腿却软弱的不能移动半寸。
「愿意让我当你的骑士吗?」武洛平不知何时已来到她的面前,伸出他的手臂,躬著身子地问她。
看着他诚恳的表情,月笙不假思索地将手勾在他的臂弯中,而武洛平也很优闲的带着她四处晃晃,并不时停下来和某些人寒暄。
该来的还是躲不掉,月笙发现自己一转身就和方儒筝及纪芙蓉面对面的碰个正着,月笙脸色苍白的看著表情冷漠的纪芙蓉,而方儒筝则满脸的关切。
「老师,师母……」月笙得花很大的力气才叫得出师母两个字。
「月笙,你的脸色不太好看,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方儒筝声音中有著浓浓的关心。
「我……」月笙看著纪芙蓉挑起的眉,不知道如何开口。幸好这时候,身旁的武洛平帮忙。
「没事的,月笙只是受不了这里面太闷的空气而已。要不然待会儿我带她去看医生好了。」武洛平揽著月笙的肩头,笑着说。
汹涌的暗嘲激荡在四个人之间,看到武洛平如此的表态,纪芙蓉冰冻的笑容瞬间除霜,她亲热的伸手摸摸月笙的额头,睑上堆满笑。
「没什么热度。反正有武总照顾月笙,我们就放心了,你说是不是,儒筝?」纪芙蓉转向满脸阴霾的方儒筝。
方儒筝没开口,只是轻轻地点一下头,随即拉著纪芙蓉离开。等他们走远了,月笙缓缓的叹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一直憋著这口气,不敢用力呼吸。
[很难过?」武洛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月笙拾起头,疲惫地看著他。「谢谢你,武先生。]
武洛平正想说什么时,恰好佳玲像只粉红色的蝶影般的飘过来。
「月笙,你还杵在这里干什么?走,陪我换衣服去。咦!武大哥,你也在这里?」佳玲拉著月笙便往新娘休息室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