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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过不到一星期,正确的说是六天,你们就要去参加你们这辈子最重要的考试中 的第一关了。」维扬站在讲告上,看着教室里一张张苍白而充满紧张感的脸孔。唉!可 怜的孩子们,因为这个世界太现实了,所以你们才必须在少艾的黄金时代如此的苦读, 以成绩换取一切。
「你们不要紧张,这三年来我们已经按部就班的,把所有课程都念得很熟了,你们 的能力已经是最强的,但是有少数人总是会粗心大意,所以考试时一定要仔细、要细心 看清楚每一道题目,会的先写;不会的留到后头再慢慢想。听到了没有?」他眼光掠过 后排的学生沉声的叮咛。
「听到了。」台下传来参差不齐且有气无力的回答,他再次环顾他们一次。「再忍 耐几天就好了,考完了你们就有整个夏天可以玩;但是如果考不好,那你们就会有一整 年的时间要在补习班混了,所以忍耐这几天绝对是划算的,听懂了没有?」
让学生们自习之后,他静静的坐在讲台后的椅子上;一张张脸看过去,这些相处了 三年的年轻脸庞,我只祈求上帝能让他们都如愿以偿的考上心中的志愿。
一阵风吹过,将教室的百叶窗帘吹得啪啪响,他忍不住的任自己在脑海中一吹又一 次的回到那个鱼池旁的午后,同样有些微闷的熏风,他和红绫像一对顽皮的小孩在池塘 旁的小圳溪中捉鱼、虾。在石缝间偶尔还可以摸到一、两只螃蟹,那些小生物逗得红绫 非常快乐,毕竟自小在都市中长大的她,从没见过那么自然生动的生命型态。
「你们好好自习,老师马上就回来!」他向学生们宣布之后,径自迈着大步的朝办 公室走去。
连须臾都没有法子放下她,我到底该怎么安置她在我心中的地位呢?维扬喟叹的拿 起电话。
「喂?红绫,妳好吗?」他向后躺靠在椅背上,悠哉的望着窗外二层楼高的羊蹄角 ,桃红色的花在风中楚楚可怜的翻飞着。
「维扬,我很好,你呢?现在好忙,因为我们要给学生做最后冲刺的总复习,所以 我整天都忙着在Copy讲义。」
「我这里还好,给学生们信心就够了。红绫,这阵子我可能没法子跟妳见面了,因 为我必须监督学生们自习。」他不无遗憾的说。
「我明白,现在学生们最重要的是能有平静的心情,这样才能以平常心去考试,所 以你这个导师是应该常常陪着他们的。我很明白你的职责。」
「我……红绫,谢谢妳。」维扬无法忽视在心底流过的那一道暖流。「我好想看看 妳,但是却抽不出时间。妳知道吗?我这几天根本没法子好好的休息,满脑子只想到妳 ……」
红绫先左右看了一下,看到那些老师们都在忙着自己的事之后,她才红着脸压低声 音凑向电话。「我……你要好好的保重。」那股甜滋滋的感觉像打破平静湖面的石子般 ,激发出一层层不断向外扩散的涟漪。
「红绫,妳……妳是不是会在有空的时候想起我?我……呃,我是说,也许妳会偶 尔的想到我一下?」维扬因为紧张,而使得声音更为低沉且沙哑。
红绫忍不住掩嘴偷笑,这个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啊?为什么他所说的恰恰都是我所存 疑而问不出口的问题呢?
他问我想不想他?我该如何让他明白我的心情呢?虽然我们只见过几次面,但是透 过电话的一再沟通,我却深深的被他所吸引。除去他的英挺外表,也看到他的温柔,也 领悟到他对那些学生的爱心,那是源自于他对自己所选择的职业的负责和执着,那种专 注感动着我。
我会不会在有空的时候想到他?我要怎么回答呢?我无时无刻的想到他,想到他为 我擦竹竿的体贴、想到他捉螃蟹给我看的童心。呵,是不是所有恋爱中的男人都是如此 的贴心呢?
只因为我脱口而出,说出自己从没有在小溪流中捉鱼虾的经验,他马上兴致勃勃的 拉着我到那条小溪畔,教我如何捉那些小生物。然后像个急于献宝的小男孩,在石缝水 草间找着那种种狡黠的小虾及蟹,让我这个城市土包子领会到牠的温情。
我会不会想他呢?我想死了,他就像是我的影子般附于我身畔;又似是在我生命里 下了致命的咒语,如蛊般的令我无所遁形……而他,问我会不会想他!
「维扬,我想你想得让我心痛,让我害怕。」红绫长长的叹了口气,幽幽地回答他 。
「为什么?为什么会心痛,为什么会害怕呢?」
「因为我没有办法不想你,但是不能见到你让我很难过,心好象被条无形的绳子牢 牢的捆住般的不自由:我……另一方面我好害怕!」她声音凌乱而破碎地低语着。
「告诉我,为什么害怕?」维扬马上坐正身子。害怕?他搞不懂红绫为什么会感到 害怕。
「维扬,太快了,我们之间感情的进展太快了,快得使我好害怕;害怕这只是一场 梦.
害怕梦终归有破碎的一天……维扬,我真的好怕。」红绫像抓住最后一个救生圈的 溺水者,紧紧握住电话,轻轻她倾吐出她的恐惧。
维扬闭上了眼睛。如此的傻呵,这个小女人怎么会这么的傻?她总该明白她是这么 美好的一块瑰宝,我怎么舍得放开她呢?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够,所以她会如此的担心 ?我到底该怎么做,她才会明白我的心中早已被她的形影所占满?在这世界上我最不会 做的事就是离开她!
我该怎么让这个傻女孩明白?上帝助我!
「不,红绫,那不会发生的;它并不是一场梦,它是真实的存在妳我生命之中,永 远不会消失的。」维扬有些感伤的说:「最起码我不会在任凭它受到伤害的。红绫,时 间对两颗如此投契的心而言,并不代表任何意义,虽然只是这么短的时间,但是红绫, 我非常明白自己的心,也听到了自己心中的声音。」
「维扬,我不知道,我感到很不安,是不是恋爱中的女人都会有这种心情?」红绫 困惑的用手支着下巴。「我知道你对我好,我整天整夜的想着你,想得如此牵肠挂肚, 似乎我已不再是我自己了。这令我感到陌生,维扬,我害怕,是不是我自己也有某些改 变而我自己没有发现?」
「我不知道,我真的没法子回答妳。红绫,但是我知道我对妳的心是不会变的,我 该回去教室了。」他实在很不想挂掉电话,但学校的钟声一而再、再而三的催促他回到 他该尽责任的地方去,他无奈的放下话筒,朝教室去。
红缓怔怔的瞪着电话,就这样吗?维扬,你对我内心那股不安的骚动,就只能这样 轻描淡写的打发吗?不是这样的啊!在我所想象的世界中,恋爱不是这样谈的啊!
那应该是充满了玫瑰和巧克力,在被宠爱的温柔中尽情的翱翔。可是,在你心里只 有对学生的责任之际,你让我如何能心平气和的看待我们之间的事呢?
是不是我冲得太快了?我不顾一切又没头没脑的,一下子就栽进了这感情的漩涡之 中,说来可笑,我们并非很熟悉的情侣,但是我却整天为你神魂颠倒,一天到晚猜测你 现在在干什么,猜测着你的所有言行举止,唉!我……我真是上了你的瘾了。
你现在全心全意的,把所有的关心跟注意力都放在学生身上,这种情操令我钦佩, 只是,以身为女人的立场,我能忍受我的情人不将生活重心摆在我身上的日子多久呢? 我怀疑「红绫,在想些什么?」冷不防肩上被拍了一记,红绫抬头就看到何理正皱着眉 的站在自己面前。
「何理!我二姊今天没到补习班来,你到我家去找她吧!」红绫将桌面弄乱的讲义 收拾好,正经地看着正无聊的看着墙上招生简章的何理。
何理仍没转过头的挥挥手。「我知道她也不在家,我刚从妳家过来,今天是她一个 客户结婚,她去喝喜酒了。我是来找妳的。」
「找我?有什么事吗?」
「红娘的密友告诉我,她看中了颗戒指。我知道是妳陪她去挑的。」何理两手搭在 柜台上说。
红绫挑起眉毛地看着他。「噢!你消息倒挺灵通的嘛!那是我们上星期去逛街,她 忽然心血来潮拉着我进珠宝店,一眼就挑上那颗钻戒,可是戒指太大了要改小,我们是 约明天去取件的。」
「已经镶好了,待会儿陪我去取件吧!」何理突然露出个充满魅力的笑容。「妳想 有那么美丽的戒指,加上一束她最爱的白玫瑰,配上浪漫的萨克斯风和香槟,她会答应 嫁给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