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豆跟二呆正咬着笔杆,瞪着教室天花板发呆,田鸡则是打着瞌睡,有一搭没一搭 地在考卷上画着字。看土豆跟二呆那个模样,似乎是非常迅速即写好卷子,现在正无聊 地等着交考卷的时间。
维扬翻开学生的成绩登记表,很奇怪的是每次考这份A卷时,他们三个都可以考很 高的分数,而且几乎是卷子发下去没多久即写完。但若是用另一份B卷时,就只见这三 个宝贝在那里搔首抓脑的写不完卷子,分数通常也都是惨不忍睹。
他凝视他们三个那百般无聊的神态,当机立断的走下讲台,走到他们座位之间。
「土豆、二呆、田鸡,写完检查过了没有?」他很满意地看到不只这三个宝贝,连 其它学生的瞌睡虫似乎也被他的声音赶跑了。
「检查过了。」土豆懒洋洋地说道。
「写完了。」二呆则是赶紧坐正了身子。
「好了。」田鸡推推鼻头上厚重的眼镜,小声回答。
「那好,你们三个跟我出去。」维扬转向其它学生。「其它的人继续写,班长待会 儿时间到就收考卷。」
土豆、二呆跟田鸡三个面面相觑,忐忑不安地跟着维扬向他的办公室走去。三个人 在维〞
扬身后,轻声地讨论着「我武维扬」找他们到办公室干什么?但截至他们依序排排 站在「我武维扬」面前为止,他们仍然摸不着头绪。
「土豆,你老实说,你哥哥是不是把他以前用过的考卷都拿给你了?」维扬坐在椅 子,用手指敲击着桌面,朝他认为最有可能的原因下手。
「没有啊!我们搬家的时候,我妈就把我哥以前用的旧参考书跟考卷都扔掉了。」 土豆将重心换到另一条腿上,茫茫然地说。
「是吗?二呆,你姊姊在立人国中教书,是不是她也拿总复习卷给你写过?」维扬 将问题转向胖胖憨憨的二呆,他虽然憨,但还不敢扯谎骗人。
「没有喔!我姊姊是教家政的老师。她只会带很多她们学校女生上家政课做的咖哩 饭,还有小饼干给我吃,她没有拿考卷给我。」二呆结结巴巴的大声辩白着。
维扬诧异地扬起眉,不是土豆跟二呆,那么会是父母都是高级知识分子,极端注重 孩子分数的田鸡?
「田鸡,你老实说,你父母是不是买了跟我们用的一模一样的复习卷给你了。」维 扬跷起二郎腿,专注地看着也是满脸不知所措的田鸡。
田鸡习惯性地推推他那厚重的黑框眼镜,猛然地摇着头。「没有。我爸爸说一天到 晚写考卷是填鸭式死背的教育,所以他运参考书都叫我不要看;因为字太小了,我的近 视会加深。他都是买百科全书跟其它的课外书给我,可是我到现在都没有看喔!」
维扬沉吟地看着他们三个人,谅他们也不敢扯谎,可是他们这种成绩分布太明显了 ,教人不得不起疑……「那你们三个告诉我,为什么每次考这份A卷时,你们三两下就 写好了,而且成绩都接近满分;考B卷时,你们的成绩却不怎么样?根据其它同学的说 法--B卷比较简单喔!」
维扬跷起的一二郎腿随着办公室内轻柔的音乐,缓缓地打着拍子,他缓缓的将三个 学生打量一遍。「还是,有人作弊……」
他的语音仍飘荡在空气中,三个小毛头马上像摇波浪鼓似的,不约而同的摇着头大 声否认o「我们才没有作弊,考卷上的题目我们都会写。」土豆是他们三个之中最敢讲 的人,他理直气壮的说。
「对啊!题目我们都看过了嘛!」二呆也附和着。
「就是说嘛,我们在冰店西施那里就看过题目了,当然会写,我们是童子军,不能 作弊的啊!」田鸡话还没说完已经吃了土豆一肘子,他纳闷地望着给他白眼的土豆。「 我说的没有错啊!我们在冰店西施那边已经写过考卷了嘛!你干嘛K我?」
二呆二话不说,提起腿就往田鸡的脚盘上踩下去,并且佯装无事地瞄着天花板。
啊哈!原来是考试前先写过考卷了,维扬兴奋地坐正身子,只是「冰店西施」?那 是什么玩意儿?
「你们干嘛都K我?我又没有说错!」田鸡痛得龇牙咧嘴,表情无辜地问着他的死 党。
维扬默不吭声地盯着他们三个看,他非常明白自己这样盯着学生看会收到什么效果 ,果然他们三个人马上噤若寒蝉,不发一言地低下头,只是偶尔偷偷抬起眼皮,偷瞄他 一眼,接触到牠的眼神之后,马上又垂下眼睑。
「好啦,你们给我老老实实的说,那个什么『冰店西施』,怎么会有我们一模一样 的考卷?」维扬端起杯子,徐徐地喝了口茶,等着他们回答。
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他,他又看你,过了一会儿,还是土豆先开口:「冰店西施她 家开补习班,我们都有去她家的补习班补习。」
「冰店西施?为什么叫她冰店西施?」维扬不怎么感兴趣地问道。这年头卖槟榔有 槟榔西施,卖臭豆腐有臭豆腐西施,连卖冰都有冰店西施!是不是就像以前在金门服兵 役时,满街的弹子房西施、冰果室西施一样?
「我们也不知道,附近有很多阿兵哥,每次看到她都叫她冰店西施嘛!所以我们也 跟着这样叫她。」二呆补充地说道,土豆和田鸡在一边点头如捣蒜般。
「老师,她很漂亮哩,起码比魔女漂亮一百倍,而且她又不会骂人打人。」田鸡不 甘示弱的地补充着。
「乱讲,她起码比魔女漂亮个一千倍、一万倍。又不像魔女一样『恰北北』!」土 豆以很大的声音盖过其它两个人的声音大叫。
维扬掩住脸失笑的摇着头,原来是那些阿兵哥的杰作,这三个小毛头八成没听过「 当兵两三年,母猪赛貂蝉」,什么西施、杨贵妃都会出笼哩!
感觉到气氛有些异常,他一抬起头就看到学生们口中的魔女--李月云老师,正蹬 着她的三寸细高跟鞋,面罩寒霜的向这头投以带刺的白眼。而且似乎非常不悦地将手中 的作业本用力往桌上扔去,巨大的砰响声,引起办公室内其它老师的注意。
土豆、二呆跟田鸡则是脸色惨白,神情忸怩地望着他,土豆的眼神快速转动着,似 乎正在打什么主意。
「呃,方老师,我们班后面的水沟长了很多野草,藏了很多的蚊子,叮得我的学生 都快受不了。我刚才经过你们班,其它的学生都在自习写考卷,这三个调皮鬼是不是又 犯错了?
正好可以处罚他们去拔草。」魔女狠狠地瞪了一眼土豆他们,然后晃动她不怎么能 见人的身材走过来。
维扬马上心领神会,看样子她是听到刚才的话了。他看了眼手足无措的学生们,很 快的在脸上堆满了微笑。「李老师,恐怕他们没有空去拔草,因为他们现在要给我回教 室去抄课文,抄历史课本第三册第十章全部,听到了没有?」他朝偷偷松了口气,但马 上又愁眉苦脸的学生说。
「听到了。」三个人垂头丧气地正要走出去,又被维扬叫住--「把补习班的电话 给我。」维扬抓了纸笔递过去。
三个人狐疑地对看了一会儿,才在纸片上写下一组电话号码。他将纸片放进口袋, 瞧见李老师仍神情愤恨的站在那里,他诧异地望着她。「李老师,还有事吗?」
「你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地饶过他们?你没听到他们叫我什么吗?」李老师因过于气 愤而使颈部浮起青筋,配上她那坑坑洞洞欲盖弥彰的脸,使她看起来格外显得很诡异。
「什么?我听不太懂,我只听到他们在说什么魔女不魔女的,敢情李老师认为他们 说的是妳?不会吧!」维扬拿起了电话轻快的说着。「小孩子就是爱取绰号,这也没什 么,一笑置之就好了嘛!」
「你……」李老师的脸因过于激动而涨红,她磨着牙地转身坐回她的座位上去,故 意用力的搬动那些作业及考卷,搞得全办公室的人都对她投以白眼。
「冰店西施……我倒要看看妳是何方神圣了?」维扬说着缓缓的按着电话键。
一眼见到几乎快要七窍生烟的魔女,维扬莞尔地低下头。其实学生帮老师取各式各 样绰号是很平常的事,若不如此,怎么让他们发泄因升学考试而积压的苦闷?对这些半 大不小的孩子们,过来人的我们又怎能太过于苛责他们?况且,我们自己不也是这样一 路走过来来维扬自己也知道学生们在背地里为他取了很多绰号。大都是因为他的名字所 带给他们的联想--什么「掌门人」、「武林至尊」、「混天教主」乃至「我武维扬」 。但他都是一笑置之,因为比起他自己在这个阶段时,为那些老师们所取的绰号,这还 是小巫见大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