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家长得像他……”温泓玉忍不住扬了扬唇,无法想象女儿像他会是怎生模样。
嫣然跟着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接着问:“要让小主子躺回榻上吗?”
“可能病着,黏人黏得紧,我多抱一会儿,无妨。”
“那我再把枕堆高,小姐抱着孩子枕靠着会比较舒服。”主子坚持,嫣然只有想办法把环境打理得更舒适。
温泓玉让嫣然打理好一切,抱着孩子靠在榻边,一双眼却不时关注怀中孩子的状况。
突然间,一个念头闪过她脑海——霍循之所以不愿亲近她,难道是因为孩子的娘吗?
是因为还怀念前妻,因此迟迟无法对她敞开心房?
对丈夫,温泓玉有太多太多想知道、想问的,偏偏他忙得神龙不见首尾。
她有些担心,夫妻关系会不会一直永远停在这个阶段。
思及这可能,她心头微涩、无法不吃醋,却又矛盾地恼起自己,竟然心胸狭隘到和一个死去的女人争抢丈夫的爱?
霍循从没有这么厌恶过自己!
自从几日前的清晨对妻子产生过分亢奋的反应后,他暗暗在心底骂自己千万次,最后恼得落荒而逃。
对,便是“落荒而逃”四个字。
因为天底下没有一个丈夫像他这样,渴望新婚娇妻,却又心惧地不敢上前,所以他逃了。
每夜,他避开能见到她的时候,在破晓前才遵守与她同床共枕的承诺,犹如入定僧侣,净空杂念地上床躺在她身边。
但今夜,当他踏进寝房时,却发现房中并未出现近日熟悉的情景,床上也没有娇妻的身影。
心一促,他的脸色瞬间凝重。
难道因为自己的刻意冷落,所以她逃了?
但当下,霍循便将这荒谬的想法甩出脑中。他相信温泓玉明白两人的亲事代表铁城与中原的友好,她若逃掉,会使两方陷入难以处理的复杂状况。
因此,他勉强定下心思,转身离开寝房找人。
霍循的脚步才离开寝房,便发现嫣然手执烛火,脚步匆匆地往二楼东边的方向走。
他很清楚东边的房间住着谁,却想不明白嫣然为何往那儿走?
霍循开口喊住她。“嫣然,你要去哪里?”
深夜中突然听到姑爷的沉嗓,嫣然猛地一惊,顿住脚步,回身望着他福了福身才哆嗦开口。“奴婢要、要去小主子房里。”
他不解,两道浓眉一拧。“小主子房里?为何?”
“小主子病了,热度一直不退,看过大夫后,小姐……呃,夫人很担心,所以一整日都在房里看顾小主子。”
得到答案的瞬间,霍循震撼不已。
温泓玉待在霍然的房里,亲自看顾一整日?
那瞬间,他感觉心头为她悸动、沸腾,她这样一心一意地对他、对他的孩子好,让他要如何无视她的存在,不碰她、不抱她,继续“相敬如宾”下去?
“姑——城、城主,你还好吗?”见那巨大身形杵在面前发呆,形成莫名的压力,嫣然巴不得赶紧找个理由远离他。
回过神,他不自在地清了清喉咙,才开口道:“没事了,继续忙你的事吧!”
“是。”嫣然抚着胸口,松了口气,眼捷手快地消失在他面前。
盯着婢女宛如逃难的背影,霍循继续往前,来到霍然的房间。透过半阖的门扇,只见温泓玉抱着孩子在床边睡着的模样。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霍然虽是他的亲生子,但他忙于城务,又无法照顾那么小的孩子,导致亲子关系生疏,共处一室的机会屈指可数,向来皆是奶娘向他报告关于孩子的点滴,而他的关心,是在于安全无虞的环境和物质的提供。
让他不解的是,霍然不是个热情的孩子,甚至寡言、内向,沉默得让人忘记其存在。
可温泓玉才嫁过来多久,就让个性内向的孩子与她如此相亲?
杵在门口,霍循快被不断冒出脑中的疑问给淹没的同时,突然扬起的轻呼拉回他的思绪。
“啊!”
确定孩子烧退了,温泓玉才在嫣然的好言相劝下离开,准备回房歇息。
没想到她才踏出房,立即撞上一堵厚实的肉墙。
两人撞个正着,眼见她就要因此往后撞上门,霍循赶紧握住她纤肩,稳住她的身子。
视线落在纤肩上的手臂,她抬起娇颜,眼底映入霍循的面容,她神情微讶地呐呐问:“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门内一室烛光照明,门外一片漆黑,两人站在光线交接之处,她瞧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这几日,两人除了短短共榻的几个时辰,总没机会真正见面、说话,真的见着了,她也不知是要无视于两人间的冷漠,还是该对他热切些,或是维持不冷不热的淡定?
第4章(2)
在她的思绪游移不定之时,他突然开口回答她。“刚刚。”顿了片刻,他接着问:“然儿状况如何?”
“看过大夫后,烧退了。”
闻言,他安心了。
虽然他和孩子不亲,但毕竟是自己的骨肉,他还是希望孩子平安长大,无病无痛。
“所以你……一直抱着然儿?”
由他的语气听不出情绪,温泓玉打量他,小心翼翼地斟酌言词。“嗯……孩子年纪尚小,生着病难免比较缠人,我抱着,可以让孩子好好休息。”
方才虽然听嫣然说了遇上霍循,心想他不久便会过来,但听见他浑厚的嗓音沉缓地、近近地回荡在耳边,心湖不由得泛起圈圈涟漪,忽然想起早些和嫣然讨论过的事,粉脸瞬间烫红。
霍循听了,胸口宛如打翻一锅热油,隐隐沸腾着。
霍然的存在,也是让他头痛的事之一。
未成亲前,他担心温泓玉还年轻,不确定她是否能接受他与前妻所生的孩子,但见到方才那一幕,看她与孩子相处得不错,他放心了。
“然儿不喜欢陌生人。”
不确定他会不会为她擅自和孩子亲近而生气,温泓玉咬咬唇,好半晌才开口。
“嗯……她……把我当阿娘,我没办法拒绝。”顿了顿,她忐忑地问:“然儿可以喊我阿娘吗?”
他不懂,她是想借此证明什么?
证明她已经做好要当他的妻子、当孩子后娘的准备了吗?
无论她的想法为何,霍循只觉自己的心因为她的询问而怦怦乱跳。
因为那个称呼……无形中将两人拉得更亲近。
他咽了咽唾沬,表情不自在地应。“你……本来就是。”
听到他的答案,温泓玉如释重负地扯出一抹笑。“那就好。咱们回房歇息吧!我困了。”
“嗯。”霍循轻应了声,默默地跟在她身后。
一同进了寝房,房中静默得惊人,除了两人各自发出的窸窣声响,还有一股夫妻俩的不自在。
温泓玉用嫣然备好的水洗脸、洗手,整个人因为脑中突然的念头局促到了极点。
圆房……她虽然累极,但今晚是不是该主动把这件事了结?
抛不开新嫁娘的羞涩,她越想脸越红,好不容易脱下外衫准备上榻时,脱得只剩一件中衣的霍循突然把她拉进怀里。
突如其来跌进丈夫温暖厚实的怀抱,温泓玉惊呼。“啊……”
知道自己吓着她了,霍循郁闷懊恼地开口。“放松。”
他明明告诫自己要温柔,怎么力道还是大得惊人?也不知有没有弄痛她……
感觉他的手臂没放开,暖暖的体温烘得她的脸更红,她羞涩不安地低垂着头问:“你……要做什么?”
话才落下,便感觉霍循的大掌握住她的臂,力道适中地上下移动、轻轻按揉麻痹的肌肉。
他……在替她按摩?尤其是她让孩子枕靠的那只手臂。
虽然霍然比同龄孩子瘦弱,但为了让生病的她舒服些,她维持相同的姿态不敢动,长时间下来,手于是酸麻无力。
让嫣然赶回房睡时,她捏了捏手臂舒缓不适,而他瞧见了,所以才做出这样贴心的举动?
明白他的用意,温泓玉鼻头一酸,忽然发觉她嫁的这个男人,除了野兽般的外表之外,还有很多令她惊讶的内在。
害怕自己拿捏不准的力道伤到她,霍循一直偷偷注意她脸上的神情,发现她眼眶含泪,立即抽了口气,停下手中的动作,往后退了两步。
“我……弄痛你了?是不是?”
见他吃惊的神态,温泓玉眨去眼中的湿润,啼笑皆非地摇头。
她虽然摇头,但泪光闪闪的模样说有多可怜就有多可怜,霍循直觉认定是自己粗鲁蛮横伤了她。
“我……还是不要靠近你比较好!”
话一落,他起身就想离开寝房,但温泓玉隐约听出他为何懊恼,飞快伸出手,由后圈抱住他健壮的腰。
“你没有弄痛我,真的,你的力道让我很舒服……”
感觉她丰盈的软胸贴在后背,以及足以让全身血液奔流、引人遐想的“舒服”两个字,霍循全身紧绷僵硬地定在原地。
自从那日清晨之后,加上两人每日同床共枕,欲念不断积累,他饱受情欲煎熬,随时会有爆发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