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河畔梳洗兼令马饮水休憩时,在左石重兵皆无人察觉的情况下,忽有一白发皤 皤的老丈,笑吟吟地出现在他面前。
「恭贺王爷,此后大可高枕无忧哩。」
「哦?老丈,但不知喜从何来?」一面赶忙回礼,世民望向那些如若无闻,各自担 任警戒或休息着的部属们。奇怪,为什么没有人拦阻这老人来扰烦本王爷。
「小老儿贺喜王爷得此花辰公主。」
「公主?是啊,本王宠妾是生了一女娃儿,尚未命名。」想到那孩子的相貌,世民 不知不觉又心烦气躁起来。
「王爷,人不可貌相,须知王爷若想得天下……」说着老丈凑近了世民。
一听到他的话,世民的眼神也锐利了起来。「如何?」
「王爷,可知当今圣上所重为何?」
「自是亲睦和善,恭仁俭礼。」
「是了,倘有美丑亲疏好恶之分,何以牧民为君?」
老头儿的话,重重地敲击在李世民心坎上。是啊,时时以明君自惕的父皇,最是注 意君子之德……「况且,这花辰公主命有此劫,待到十六岁那年,即可因缘际会而脱胎 换骨,王爷自然不必过虑,眼前这花辰公主是王爷得否帝位的关键,王爷可要三思!」 那老丈说完之后,条忽地就消失无踪,留下世民吓出一身冷汗,他摸摸额头的湿意,再 瞧瞧部属们焦急又关切的表情,这才明了刚才只是自己在作梦而已。
归程中老人的话不时地在世民心中迥荡。太巧合了,他方才动念,想将那个丑如妖 儿的娃儿除去,没想到就作了这样的一个梦……途中突遇大雨,整队人马只得就近躲进 荒野中的一间土地庙,踏进庙门见到端坐神桌之上的土地山神时,李世民浑身一僵,而 后虔诚地拜倒土地神祇之前,完全信服了适才的梦境,因而那位老翁,竟和堂上端坐着 的老土地公一般模样儿。
从此李世民对这叫花辰的女儿万般宠爱,而这花辰的表现也不令他失望。因为上有 玥妍得宠,所以李世民不令丑陋似无盐的花展与那千娇百媚的玥妍争宠,反以嫫母的贤 德而成黄帝第四妃勉之进德修业,长久以往,宫廷内外倒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花辰公 主的博学善德了。
虽在德行赢得大好名声,但总归是个女孩儿家,那鬼见愁般的容貌,令这花辰自卑 得紧,只得寄情佛经以解心中凄苦。常常诵读地藏经的她,不时会梦想有朝一日,会有 菩萨由天而降,将她的痛苦解除。她不求沉鱼落雁或是闭月羞花,只要能如常人般的端 正,她就可以满足了。
但这个愿望一直没有实现,她也渐渐的死心,却被父皇下嫁给这不学无术的张虎, 得知他的一些败行劣迹之后,她决心为民除害,也好维护她李家的天下。
乍见到床上呓语呻吟不停的紫嫣,重重地勾起她的侧隐之心,怎的这被传诵是菩萨 心肠的好姑娘,竟落得如此困境,岂不是太没天理了!再看看她秀丽婉约的相貌,连自 己也不得不为她叹一句红颜薄命!
「来人啊,把木姑娘移到本宫房里去。」娇斥一声,所有的太监宫女全都满头雾水 的动手将木紫嫣移到她房内。
押着老老少少的御医,亲自督促宫女煎药,这堂堂花辰公主,竟衣不解带地亲身看 护着素昧乎生的木紫嫣。
那日合该有事,照料紫嫣数日未曾曲眼的花辰,坐在桌前打着盹,却不料因此打翻 了油灯而不自知,待她因灼痛而醒过来之时,满头满脸俱已被烈焰灼烧成伤。但她们不 顾己身疼痛的命令太监宫女抢救虽已清醒,但仍十分虚弱的紫嫣。
「怎么样?木姑娘有无受伤?」搪忧地握住紫妈的手,花辰被烧得皮绽肉开的脸, 望之今人惊骇,但她自己却恍如没有知觉般,只是一径地追问着歇背紫妈的太监。
「公主,紫嫣只是吸了些烟气,没有大碍,倒是公主妳的脸……快让我瞧瞧!」被 放置在明亮的大厅之内,紫嫣一见到花辰的狼狈模样,立即倒抽了口气地大叫。
「脸?我的脸怎么啦?我只觉得有些灼热搔痒哩!」摸摸脸,乍见到剥落在手里的 焦黑皮屑,她讶异地瞪大眼。
立即伸手制住了花辰的穴道,令她不得动弹,紫嫣小心翼翼地取出银针,缓缓地将 那层焦炭般的皮肤挑起,约莫半个时辰,因为虚弱使得紫嫣不得不中途休息几次,最后 ,总算将一张完整的脸皮给剥了下来。
看到去掉那层焦皮后的脸蛋,不只是紫嫣为之目瞪口呆,即便是身旁那些自幼即服 侍花辰公主的太监宫女们,也全都膛目结舌地说不出话来。
「怎的?是不是我的脸又烧成什么丑样儿啦?没关系的,反正我顶着这张脸也过了 十八年,没什么好怕的。」
看到部属们仍没有动静,花辰自顾自的走到洗面架前,伸手即要在平静无波的水中 洗手,但她突然仅在那里,发出一声惊呼之后,连退数步的指着盛着八分满水的脸盆。
「来啊,有……有妖怪:那盆裹怎生的有个女人的脸?」从来不肯照镜子的花辰, 向来连洗脸都要避开水面,以免见到自己的容貌而难过。刚才,都是按捺不住满心好奇 ,想看看令得这许多人都惊异的样子,究竟是成了什么模样儿,却不料见到个陌生女子 的脸自水盆中盈盈地回望着自己。
「公……公主,不是妖怪,是公主您的脸……」
「我……我的脸?」听到小安子结结巴巴的回答,花辰急急忙忙的冲到脸盆前,一 而再、再而三的端详着水面上的容颜,并且不时地伸手去搅乱水面,再仔细观看。
「我……我的脸怎会变得如此美艳?」讶异地以双手捧住自己脸颊,花辰眼眶溢出 泪水,不敢置信地一再追问着正在检规她剥下的焦皮的紫嫣。
「原来如此……」将焦皮放下,紫嫣正色地迎向花辰。「公主,这些附生在妳脸上 的赘瘤都只是死皮,方才遇火灼而凝缩结痂脱落,看来这脸蛋才是公主天生应有的容貌 哩,公主仁心仁德,配此绮佳相貌,倒是相得益彰。」
「我……木姑娘,妳身子骨还虚得很,快些请坐。我花辰作梦也没想到:竟然会有 如此神迹,教我脱胎换骨。木姑娘你可真是我花辰的救命菩萨。」
「公主,紫嫣并没有帮上什么忙,或许是公主仁德感天……我,我只可怜我那来不 及出世便夭折了的孩儿。」想起被强灌斑鳌汤而致胎儿不保,紫嫣面色一黯她哭道。
「哼,这张虎也太过无法无天,本宫必不轻饶他。木姑娘,但不知……这胎儿的父 亲是谁?本宫听婆子们说木姑娘尚未婚嫁……」
闻言抬起头,紫嫣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声,似要将满腔的幽怨都藉声而抒发,这使得 花辰也不好再追问下去。
「罢了,妳有妳的难处,本宫也不再为难妳了。从今儿起,妳就是我花辰的好姊妹 ,倘有哪个敢招惹妳,本宫定不善罢甘休,妳好好歇息,本宫尚要去治张虎那坏痞子哩 !」裙摆水袖一甩,抬头挺胸地率领大队人马,堂堂花辰公主即气势汹汹的往囚禁着张 虚的斋房而去。
第八章
趁着寒谷因忧切紫嫣境况而分心之际,齐泰使出他暗地里向齐铁生偷学而来的虚绵 掌,只见他手如春风拂柳般的软弱无力,但见招式绵密且连贯,一一疾指至寒谷背后重 要穴道,手影如花树月影招摇,不多时即令全然没有防备的寒谷,被他狠狠地制住了。
「你……」动弹不得地僵在那里,寒谷万万没有料到自己会中了他的暗算。又急又 气,更多的是担忧驸马邸内紫嫣的遭遇,使得他咬紧牙根地一再运气,意图冲开被点制 住的穴道,但这些被封住的穴道之内,却像是有搬阴寒之气,次次地将他的纯阳之气抵 消,使他完全便不上劲。
「寒谷,这虚绵掌卦卦相连,对这纯阳之气最为相克煞。我没有恶意,只想让你静 下心来听我说几句话。」搓搓手,齐泰绕到寒谷面前,表现出相当程度的诚恳。
「你我之间又有什么好说的?这铁心山庄应是属你,我不与你争夺,你却偏偏不放 过我,时时刻刻追踪我的行藏而至。但那木紫嫣是我的妻室,你……你竟背着我、日日 夜夜与她朝夕相处,妳还有何话可说?」想起纠结心底已久的新仇旧恨,寒谷气得一古 脑儿地将不满全都宣泄出来。
闻言先是诧异地睁大眼睛,而后忽然忍俊不住地爆出大笑,笑得连泪水都不由自主 地滚落脸颊,再见到寒谷那龙困浅滩的模样儿,齐泰更是笑得前翻后仰的乐不可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