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不是已为他们二人订了亲事,这你就别再挂念。」转向紫嫣,木俯垠脸上有 着少有的温煦笑容。「紫嫣,既然妳爹……公公如此关切妳的终身大事,妳就立个誓, 说妳生为齐家人,死为齐家鬼吧:」
「欸,这……是木家……」突如其来一阵剧烈的咳嗽,使得齐铁生无法再说下去。
「木家……」
「是啊,紫嫣妳也必须答应爹一件事。」
「什么事,爹?」
「妳得为木家和齐家留下子嗣,传衍两家香火。」
「这是当然的,爹,就等公公的痛好了,待公公六十大寿之日,不就是我与寒谷的 完婚之日吗?」对公公和爹爹如此反常的言行感到诧异,但紫嫣怎么也没想到这其中牵 涉到如此多的秘密。
「话是如此,但凡事不怕一万,只怕万-,这是透骨寒莨,妳……应当明白它的毒 性吧?」自腰际捆绑牢贴的药盒中取出颗乌黑中透着炫丽诡异五彩光芒的药丸,木俯垠 走近紫嫣,望着床上的齐铁生,倒像是在说给齐铁生听般的睨视着他。
「爹,江湖中传闻这透骨寒莨与兰芷散并称两大奇毒,一寒一热,俱是侵蚀百骼脏 器,使人陷于昏迷,最后成无所知觉的「活死人」。爹,不知您……」看着父亲将那颗 丸药投入婢女端进来的热水之中,不一会整杯清澈见底的水,一经搅拌后便转而成为殷 红血水般色泽,紫嫣感到十分不解地盯着那杯红色液体。
「喝下去:」将杯子端到紫嫣面前,木俯垠突然面色一沉,大喝地示意紫嫣饮尽这 寒莨汤药。
「俯垠,你……你为何要紫嫣喝下这透骨寒莨之毒?」大惊失色地自床榻之上半撑 起自己赢弱的身躯,齐铁生伸出手,但还未及阻止之际,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紫嫣一仰而 尽地喝下那杯艳红得使人发毛的毒液。
「这是为了替她和寒谷的亲事背书。」冷冷地说着。木俯垠忽然马步斜跨,连连疾 出几个风劲强猛的无影掌,在紫嫣身上几个重要的穴道源源不尽地灌进真气。
「你这是……」斜倚在床柱,齐铁生骇然大叫。
「都说紫嫣和寒谷是天作之合,但这女子心性难以捉摸,即使有二心,方可伪如无 事般的欺瞒枕畔人。紫嫣虽由我一手抚育至今,但她的容貌如此酷似……」
「俯垠,紫嫣是紫嫣,孟荑是孟荑,你无需混为一谈……」浓重地喘着气,齐铁生 几乎是上气不接下气地再三劝说着木俯垠。
「不,她俩身上皆流有那邽族之血,自古即传说邽族女子痴情天下第一,我……我 已经见识到她们那种无我的痴情了,绝不让寒谷再受此折磨。」在紫嫣因体内畏寒而频 频打颤的同时,木俯垠提气猛送,令得紫嫣浑身的每个毛孔,轰然冒出浓冽的烟气,旋 即将紫嫣全身都濡湿了。
「不让寒谷受此折磨?你又何苦忍心教紫嫣被这透骨寒莨之毒摧残,你……莫不是 用这法子来报复我……」
听到齐铁生的话,木俯垠又恢复他那颠狂不羁的样子,很不雅地箕蹲在椅子上,他 隔空朝紫嫣再三地传输出深厚的内力,似笑非笑地瞄着齐铁生。
「是又如何?」看着齐铁生惨白的脸色,更是令木俯垠乐不可支地直拍着手。转向 皮肤上早已薄薄凝结出一层霜花的紫嫣时,他的眼神中戏谑之色急褪,取而代之的是浓 郁的厌恶。「孟荑,在妳折磨我这么多年后的今天,总算今我找到个可以回敬妳的法子 了。只要这紫嫣一生二心,透骨寒莨即运行百骸,使任何与她交合的男子,因这阴阳冲 撞使脏器碎裂而亡。」
「你……好毒辣的手段,那……那透骨寒莨难道就不会伤到紫嫣自身?」
「我已运行真气灌注她体内,现行经她体中的是纯阴之气,只要别混杂到别的男人 的杂阳之气,她便不会受到重大损害。寒莨幔慢侵袭她内脏,但以她的功力修为,尚可 克制住这寒毒之害。」
倒抽一口气地盯着他,齐铁生举起手指,连连颤动地指着木俯垠,却是半个字也说 不出来。
「我并非如你般的铁石心肠,忍教心有他系的女子含怨而死……」重重地叹口气, 木俯垠大喝一声地将手掌反转,使由紫嫣天灵盖上源源不绝冒出的烟气条然消失。「据 我所知,寒谷那孩子是练阳龙劲诀,师承自你。」
木然地点着头,齐铁生冷冷地瞅着他。「嗯,当年阴山癫怪判定我学阳龙劲诀,而 你习那阴凤柔诀,我自然将所得的武诀密法,全都传与寒谷那孩子了。」
「嗯,我亦没有藏私,这阴凤柔诀我全传授给紫嫣之外,亦把这套鬼谷十针艾炙术 传给她,对这点,我已无愧于你了。」看到紫嫣摇摇坠坠地挣扎着想要清醒过来的样子 ,木俯垠双掌往她罩门打下去,令紫嫣立即醒转。
「紫嫣,妳可知适才所喝下的透骨寒莨的毒性吗?」
「是,爹。」
「嗯,妳明白为父的何以要命妳饮下道毒液?」
「这……紫嫣不明了。」
「妳体内现所存的皆是纯阴之气,因寒莨之用,使妳不致被寒莨或这纯阴之气荼害 。但妳切记,千万不可与任何男子有所苟且,否则这阴阳交冲的结果,将使碰触到妳的 男人皆受阴毒侵烈而亡,至于妳自身,亦会因阴阳失调而喀血至死,妳听明白了吗?」 正色地望向紫嫣那迷惑的表情,木俯垠眼神中尽是浓厚的杀机。
「紫嫣听明白。」实则是她压根儿不了解,何以爹爹要对自己做出这种毒辣之事。
「唉,妳也莫要怨为爹的狠心,只要你节守贞洁,没有二心,这寒莨之毒三年五载 内也未必能损伤妳性命。再者,过几天寒谷那孩子回到铁心山庄,与妳行婚礼合人伦之 后,妳体内的纯阴和他体内的纯阳各司其职而蕴于五内之后,对你们各自的功力修为亦 大有帮助。」拍拍身上的灰尘,木俯垠脸上现出得意之色。「有这纯阳纯阴的父母,生 下具有真阳实体的继承人,则我木家一统江湖的日子指日可待。」
「不,是我齐家,我等着这一天已经等忒久了……」一听到木俯垠的话,病榻上歪 陈着的齐铁生,突然咆哮着大吼,并且作势要扑向木俯垠。
「爹,公公,如果是紫嫣所出,自然是依随夫婿姓氏……」急急冲过去架住差些跌 落床上的齐铁生,她自然而然地劝着父亲,却不料那木俯垠嘿嘿怪笑着施展挪移大法, 被窗即飘出庭院之外。而在她搀扶之下的齐铁生,却是哇一声地吐出口鲜血,而后气喘 ?叮地握紧他的手。
「紫嫣,好孩子,切记,重振我齐家声威的担子,就全在妳身上了。我想休息一会 儿,去吧!」吃力地挥着手打发紫嫣出去,齐铁生从那以后,直至他毒发身亡前,都没 有再提及这档子事。
现在再度回想起这些事,更是令紫嫣心如刀割。不可能,倘若我们真是亲手足,焉 有合婚之理?即便爹爹乎素行事癫狂,但那公公是何等严肃认真之人,难不成他亦跟爹 爹一般的狂浪鄙橙弃俗,不可能啊!
强忍住小腹源源不停的抽搐和肿胀得如要爆裂般的疼痛,她提运内力,脚尖一点即 展露她向不轻易使用的「点荷凌波」,这是以最上乘的内功加上盈如蜻蜓点水般的轻功 ,有如纵云蹈浪般的绝妙心法。
泪珠源源不绝地垂落,视而不见地往前方狂奔,此刻她的心神大乱,根本不知该如 何安抚自己紊乱的心思。只有不停地狂跑,任往事如走马灯般来来回回地在脑海中一遍 再一遍的重复播映。
遇树踏枝,凌空飞越荆棘沼地,碰到河湖则以点荷凌波之步,远望如御波而行般的 疾驰而过。闹烘烘的心情使她没空去留意到那些野村鄙夫俗妇们,乍见地做白蝶陡降, 又似鸥雁翔滑过水面时,那种惊异或是畏惧,甚且有人已吓得伏地膜拜不止的各种异端 。
只是漫无目的地往前疾行,她看不到任何事物,只听凭所有的感官放肆而狂奔。她 没发现到那抹殷红的血迹,正沿着她的足迹,逶进在万物大地上,画出一道令人怵目惊 心的画面:也看不见前方那些正严阵以待地摆出阵仗的官兵们感官令她察觉前方有所障 碍,但这并非是使她停下脚步的原因。使她突然顿住前冲之势的是--疼痛--那股由小腹 而蔓延至全身,像是要将她撕裂般的痛楚,使她因着那阵阵越来越强烈的症挛而全身打 着摆子,并且冷汗百流得淌像不已。
捂着腹部,紫嫣冷汗涔涔滴落,她眨着眼自模糊的视线看出去,只见大队大队的官 兵们,执着亮晃晃的兵器,正一步步地逼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