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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从被许给宣慈之后,就认定这一生只有宣慈这个男人。如果无法嫁给他,我实在不知道自己往后该怎么办。所以,亭兰格格……”她泪眼婆娑的牵起亭兰颤抖的双手。“我求你,离开宣慈吧。”
亭兰震惊得连口水也咽不下。她原以为雍华发觉宣慈和她之间有了感情,特来讨回公道的。结果──
求她?!让身为宣慈未婚妻的人反过来求她?!
雍华怎么不痛骂她、指责她,已经有了元卿还来勾引别人的未婚夫?怎么不警告她、威吓她,再敢接近宣慈就要她好看?
为什么雍华也像元卿那样,对她如此包容退让?为什么所有最有权利指责她花心、痛斥她无耻的人都这般忍气吞声、委曲求全?犯错的人是她啊,该请求宽恕的是她啊!
还要错到何时才肯觉醒?还要再让雍华和元卿委屈到什么地步才罢手?
“我……我也不想接近宣慈,可是……因为最近他、我及元卿在联手查办一件案子,所以……难免……”不对!她要说的不应是这个!她应该赶快清醒,和宣慈保持距离,可是她的嘴竟完全不听大脑指挥。
“放手吧,亭兰格格。我不知道你们在查什么案,但还是请格格放手别管它了,我相信宣慈身为御猫,他的能力足以应付大局的。”
“可是我不能……我不能半途而废……”她不想停手!不想停手!这是她唯一跟宣慈有联系的机会,她不想放弃,真的不想!
“还是趁早放手吧,格格。或许……宣慈只是在藉查什么案子的理由刻意亲近你。我和他在一起这么久了,这点我不会看不出来,我太了解他了。”雍华的口气几近哀求。
亭兰又何尝不是?她又何尝不是在藉查案的机会亲近宣慈,否则她对一件与她毫无关系的冤案为何总有种莫名的执着?雍华点破宣慈用意的这番话,像是无形中反过来刺中她的要害。
“雍华,我──”亭兰正想做最后争辩的气势,在一抬眼对上雍华那双凄迷哀求的泪眸时,所有的话语全崩解粉碎了。
还要再错到什么时候?还要再伤人到什么地步?
亭兰的心不断被难以割舍的情缘与深重的良心谴责交替折磨着。看着雍华清丽迷蒙的泪颜,亭兰觉得自己才是真正想哭的那一个。
“我答应你,不再插手宣慈的任何事。”
“兰儿?!”在一旁一直静默不语的元瑛终于忍不住惊愕出声。他知道,就连元卿也巴不得亭兰早早撒手,但理由和雍华不同,元卿是基于亭兰的安全考量才希望亭兰别再介入查案行动。任凭大家好说歹说,她硬是不肯撒手,怎么雍华只消几滴眼泪、几句话,就全搞定了?
“从现在起,我不管什么冤案了,也不想再看到宣慈。”可是她的心为什么空空的,语气也又沉又疲惫,浑身提不起一点劲儿,好象……好象心头有个部分死掉了。
“喂!兰儿!”元瑛慌张的抓着亭尔的双肩摇晃着。“你到底知不知道自个儿在说什么?”看她那副失魂落魄的垂眼模样,像是被拔掉翅膀、在痛苦中沉沦的受伤蝴蝶。
“你不要罗唆!反正我再也不要见到宣慈那家伙!我不要狩鹿了,我要回家!”亭兰狠狠甩开元瑛,狂乱的一阵咆哮。
“可是兰儿你──”元瑛才正要再向亭兰的肩头探去,却被一阵紫色旋风挡住了视线,看不见亭兰娇弱的身影。
“亭兰的身子岂容你随意动手动脚!”一个冷酷的声音阻绝了元瑛的一切行动。
“宣慈?”亭兰猛一抬头,发觉自己竟在刹那间完全被困在宣慈披挂着紫貂披风的伟岸胸怀里。他的左臂钢铁似的紧紧围着她,右手卷起披风一角,像巨鹰展翅般,将她密实的保护在他炽热的羽翼下。
“干什么?你给我滚开!别再碰我一根汗毛!”亭兰狂暴的推打着宣慈的胸膛,咬唇怒捶的劲道,强悍到下唇被她咬破出血都不自觉。
“亭兰?”她的捶打对宣慈根本构不上威胁,但他敏锐的感觉到亭兰不对劲。“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你住口!闭上你的狗嘴!我再也不要听到你说一个字!”她再也不想听到宣慈如此低沉柔切的耳语,她再也不想困在他宠溺关爱的紧密拥抱里,否则她刚刚才狠心下定的决心会就此崩溃瓦解,再也无法回头。
“亭兰!”他反手一旋,立刻扣住亭兰狂乱捶打的双拳,硬是逼她面对他。“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告诉我。”
亭兰粗暴一哼,恶狠狠的瞪视他关切温柔的面容。“我不玩了!什么查案不查案的,我烦都烦死了!以后没事给我滚远一点,少在我面前碍眼!”
“你在说什么?”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否则亭兰不会突然做出如此情绪化的反应。
“放手!你放手!来人哪,把这混帐给我拉走,快点!”亭兰发了疯似的扭着手腕挣扎,对被宣慈捉到红肿的双腕完全没有痛觉。
再痛也比不过此刻内心的痛。她好痛,痛得好想就此消失,逃避一切。
“兰儿,你──”
“你别碰她!”宣慈一声怒喝,吓得元瑛后退两步,身旁被亭兰叫唤声引来的侍卫和其他等候狩猎开始的贵族们也吓了一跳,均不敢妄动。
他非得找个地方把事情问清楚不可!宣慈一扫逐渐热络的四周人群,毫无顾忌的便把怀里的亭兰拖向狩猎场后的树林小亭。
一阵开鹿栏的高声吆喝自远方响起,随即上百只肥美壮硕的梅花鹿狂奔而出,引起了所有人的兴致及注意力,全都掉了方向朝热闹非凡的壮观场面涌去。
“宣慈,等一下!你……”雍华急忙跟上去。
宣慈一个冷测的回眼狠瞪,吓白了雍华的脸色,也打散了她继续发言的勇气。“你怎么也在这儿?”
“我?我一直都待在这儿啊。”雍华简直不敢相信,难道他完全没注意到她的存在?
“那你就继续待着吧。”宣慈连“哼”她一声都不屑,冷酷的转头就拖着怀中拚命挣扎叫喊的亭兰离去,完全不把身后雍华绝望而伤痛的哀泣听进耳里。
“你放开我!别碰我!”无论她如何使劲全力挣扎,对宣慈强悍的行动完全没有影响。形势与力气上的悬殊,令她更加痛恨自己的无能。
“我一定要你把话说清楚!”宣慈也不知自己哪里来的固执与狂怒,他就是要把事情搞清楚,他就是无法忍受亭兰如此排斥反抗他一种来自她心底真正的排斥,切切实实的反抗,不知为何,他就是感觉得到,而这感觉竟引发他前所未有的焦躁与不安。
“宣慈,你放手!快放开我……不要碰我……”亭兰由怒喊转为恸泣的嗓音,震住了一直拖着她往小亭前行的粗暴行为。
他冷静的低头看向亭兰凄艳哀绝的神情,尽是揉人心肠的娇弱泪颜。他仍无法平息自己狂乱的气息,吐出急促而沉重的白烟,在入冬降雪的严寒中分外鲜明。
他在干什么?宣慈皱着眉头,万分疼惜的放开那双被他箝得通红颤抖的小手。看她哀怜可人的模样,无助的抚着自己红肿的手腕,更教他的心一阵抽痛。
他到底在干什么?
宣慈双眉闭紧了双眼,仰头重重地深呼吸好几口气,调整好自己的气息与情绪,才渐渐恢复了平日的镇定和理性。
“亭兰,发生什么事了?”
“你不要靠近我!”她像受了伤的小动物,对宣慈微微朝她迈进的一小步,都会产生莫大的恐惧。她也完全不掩饰自己哀恸的容颜,就让眼泪不停的在脸上狂泄而下,自她雪白的下巴滴在衣襟上,滴入雪地中;或自脸颊滑落至红唇上,顺着她丰润下唇的中央微陷处,一滴一滴化入雪地里,宛若消失了的珍珠。
“谁欺负你了,亭兰?”他被眼前令人惊艳的景象慑住,也被亭兰发自内心的痛苦慑住,那份痛苦彷佛穿透了他的胸膛,引起阵阵痛楚。
“就是你!就是你这个讨人厌的大混蛋!”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伤痛到最高点,竟像个小孩似的哭闹着脾气。
“我什么时候对不起你?我上次不是还说过我要娶你,绝不会──”
“娶我?!你竟敢说你要娶我?!”她满脸泪痕的弯身抓起薄薄的雪和泥块就往宣慈身上猛砸。“你有没有想过雍华?你有没有想过元卿?你永远都只想到你自己!”
“我为什么不能只想到自己?感情当头,哪有那么多心思去顾虑别人!”他受不了亭兰死都不肯放下的沉重良心包袱。如果今天使君有妇、罗敷有夫,两人都已各自嫁娶,那这良心的包袱还背得有理。可是目前两人都只是各自被父母订下了婚约而已,没情没爱的,甚至根本没有任何道义好担,亭兰为什么死都不肯放下心头这块不必要的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