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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麟,你怎么可以……”脸颊通红似火的海雅还来不及推开他,就被他站起身的动作再吓到一次。
“啊啊啊!放我下来,人家会怕啦!”海雅又哭又叫的死命抱紧思麟的脑袋,随着他起身站直的姿态,被凌空架在怀里。
她生平第一次如此“居高临下”,只可惜怕得不敢张开眼睛看。
“喂,这颗脑袋你要抱多紧都没问题,但好歹也给我留点空隙喘口气吧!”思麟的声音闷闷的,不甚清晰。
“你……不要脸!”思麟整张脸都被她紧紧的搂在胸前,伏在她柔软芬芳的怀中吃尽豆腐,却还敢在嘴上占便宜!“不要脸不要脸不要脸!”她像连珠炮似的不停开骂。
海雅羞愤得找不出其他话来骂,死命握着拳头捶打他宽阔的肩头。先前因为害怕而激出的泪光,现在全因为火大而晶晶闪耀。
“右边一点……对对,再捶用力一点。我前些日子就觉得有些酸痛,果然找人捶捶就舒服多了。”一声满足的叹息,就让思麟占尽上风。
花花公子的下流伎俩!
“思麟……”费英东又干呕一阵,才接过仆役递上的手绢,掩口说道:“正事……我们今日去客栈的正事……”
费英东脸色惨白,却硬吓死把眼睛避开福姑站着的方向,让思麟根本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正室?她是我的正室没错啊。所以你用不着害臊,咱们俩打情骂俏是天经地义的事。”除非费英东触景伤情,否则他二贝勒向来不太在意别人的眼光。
从小就长得一副俊美动人的模样,思麟几乎是在随时受人瞩目的环境下成长,真要每每在意别人情不自禁投射过来的眼光,岂不累坏自己?
“我是说……我们今日客栈只约的正事……”噢,老天,满嘴胃液的酸涩感,费英东低头掩口,伸手向仆役示意奉茶。
“啊!糟了!”
“不要放手啊!”海雅拼命巴在他头上,深怕他一个不留神就松了手,让她一屁股摔在地上。
“我忘了豫王府贝勒的约谈!”现在才想起来,似乎已经太迟了——死定了!思麟一脸呆愕,根本不相信自己会犯这种荒谬的失误。
今日和费英东会相约在升龙客栈相见,就是为了与豫王府的宣慈贝勒碰面。
硕王府与豫王府素来不和,相看两讨厌,朝堂上互斗,平日也暗暗互别苗头。难得豫王三子宣慈贝勒私下约思麟商谈要事,思麟人还没等到,就扛起海雅和费英东落跑。这下子两家本可稍稍软化的僵局,恐怕是新仇加旧恨,愈堆愈深。
怎么会犯这种错?
他双眼圆睁的转头看向坐在他手臂上的海雅,她也莫名其妙的傻傻看着他。
在一旁虚脱无力的费英东突然发觉,他俩此时还真有夫妻相——一脸白痴样!
第二章
失约的报应马上降临。
思麟伏在花厅的小桌上,真个是欲哭无泪。
“我怎么这么歹命……”他从前两天得到“报应”的消息,就一直这样——有气无力的哀哀鬼叫。
“思麟小弟,难得咱们哥儿们三人团聚,别摆出个窝囊相,看了教人失望。”
三个健硕俊郎的男子同坐花厅一桌,其中最为年长而严峻的赫兰泰忍不住开口抱怨。思麟这副落魄的德行,和他之前在战场上骁勇善战的神采,的确判若两人。
“是啊,思麟。”费英东连忙打圆场。“赫兰泰从关外赶回来,可不是为了探望你这副模样!”
“那你们教教我该怎么办吧!”思麟这辈子从未如此“楚楚可怜”过。“要我领兵作战,我可以轻轻松松的杀对方个片甲不留。可是要我教一个连马都没碰过的女娃儿骑射,而且还得变得‘精通骑射’,不如一刀杀了我还比较痛快。”
赫兰泰与费英东一脸无奈,差点也吐一口气,加入思麟的“叹息”合唱团。
这个报应的确来得辛辣。
由于当今皇上酷爱骑马打猎,当年太祖亦是以弓马定天下,便诏告诸宗室子弟,不可不习骑射,以免长年疏懒逸乐,渐渐忘了自己的祖宗根本。
秋季狩猎,便是宗室子弟的年度大事之一。
通常行围狩猎,为满族男子一展身手、活络筋骨的机会。当然,也少不了一些政治暗盘的筹码在运作。今年不知是哪个人提的馊主意,建议皇上试试宗室女眷也参加狩猎,一展马上英姿。巧的是,目前甚受皇上宠爱的妃子正是骑射好手,这一建议,不仅让她有展现英武不让须眉的机会,皇上也可以以此刺激那些愈来愈腐败、软弱的宗室子弟。二话不说,皇上立即应允。
可怕的是,那位某人随后使出的撒手锏!
传闻硕王府二贝勒思麟日前迎娶的佟王爷么女海雅格格,精骑善射、技高艺神。不知与皇上爱妃相竞围猎,哪一方会得胜?
这要命的一步棋,活活将死了思麟!
这连想不不用想,当然是皇上的爱妃赢——谁敢得罪皇上手中捧的宝贝!但是谣言已兴,海雅既然成为技艺超群的马上英雌,就一定得输得十分技巧且输得漂亮。这其间功夫的拿捏与驰骋间流露的架式,除非是个中高手,一般粗通骑射的人铁定拿不住个准儿,当场穿帮!
更何况海雅格格是出了名的娇弱体质——活脱脱的运动白痴!
“我是作了什么孽啊……”思麟又趴回桌上哀号。
“谁教你失约!”
赫兰泰由边关返回京师之后,便从费英东那儿得知思麟“一不小心”放豫王府贝勒鸽子的事。他实在不敢相信,半年多前还和他同在战场、勇武神智的一代“将才”,竟会做出这等荒唐莫名的“酱菜事”!
“闲话休提。思麟,我和费英东此次返京,一来势向皇上复命,二来势特地向你恭贺以及……”赫兰泰蹙起了眉头,顿了顿才开口:“辞行。”
“辞行?”思麟赫然惊醒。
“只怕这一别,今生恐怕没有机会再相见。”费英东凄然一笑,“即使再见,咱们或许早已白发苍苍,子孙满堂了。”
“为什么会这样?”思麟的脸上一片惊愕,像是由一个恶梦掉入另一个恶梦中。“我们不是才刚平定了西北的准噶尔之乱,局势早已稳定。你们为什么还要出关远征?”
“不征也得守啊。”赫兰泰也不过二十八岁,长思麟两年,但长期的戎马生涯,使他比思麟更加沉稳老练、深谋远虑。“我们是平定了噶尔丹叛变,但斩草未除根。我和费英东已确定会在边关戍守一辈子,才特地来见你最后一面。”
思麟张大着琥珀色的双眼,想说话,却又不知能说些什么。
他就要失去最要好的两位战友。
他不可能像赫兰泰及费英东一样,了无牵挂的就远赴戍沙场。他还有父有母兄长弟妹,还有新婚的妻子,及一生也用不掉的世家大族贵冑身分。他或许也想随他们而去,但现实的环境却牵绊着他,不容他如此随性。
“思麟,我准备好了,我们走吧!”
一个雪白娇小的身影闯进了花厅,清脆稚嫩的嗓音略带几许笑意。海雅一身月白色的清丽骑猎装扮,蹦蹦跳跳奔进来,头饰上的玛瑙璎珞叮当作响,闪闪发光的晃荡着,更添娇艳,顿时满室灿烂明亮。
“少福晋吉祥。”赫兰泰恭恭敬敬的起身拱手。
“我的老天爷!”费英东张大嘴,“哇”的低叹老半天,“那天客栈的卖唱女子说的真没错,小嫂子真个是水做的玉人儿!”
“小心口水!”费英东身旁传来思麟一句醋味十足的低语,“你当我们是要去郊游踏青啊,小格格?我可是冒着丢脑袋的危险,训练你骑马狩猎耶。”奇怪,本来是想狠狠不屑她的“没常识”一顿,怎么一看到她甜美可人的模样,自己的口气就先“变节”——活像是他平日哄骗女人的语气。
“这样好看啊!”费英东这笨家伙还在忘我的赞美着。
“不不不,我去换掉好了。”难得有机会可以和思麟在一起,海雅说什么也不许自己有哪里让他不满意。
“喂,我没有……”思麟连忙喊道。
海雅转身冲出花厅的身子,突然被背后一只大掌扣住肩头,阻止她奔回房间的步子。
“少福晋留步。”赫兰泰的手脚向来比嘴快,他线条刚毅的脸颊露出浅浅的笑纹。“今日不只思麟训练你,我和费英东也乘机做个顺水人情,陪你一块儿练习。”海雅被赫兰泰大手轻轻一推,就陷入一个伟岸厚实的温暖怀抱里,还没来得及反应,只看见赫兰泰与费英东跨出厅外的背影。
“走吧!小嫂子。”费英东开怀的回头大叫。
“好……”还没“好”完,她正准备跟上前去的身子,又被拉回身后宽阔的胸膛里,跌个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