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娘,别再说了。」朱羽茵赶紧拉住姚夫人的衣袖,她大概已经知道,姚孟筝的性子是怎么来的,就是被毫无条件宠坏的。「这事我的确有不对之处,您就别再和王爷争执了,好吗?」
姚夫人不敢置信的倒抽一口气,回过头来瞧她。自己女儿的性子她当然清楚,从来只有别人认错的分,哪可能她认错。
闻人玄绪也讶异的瞧了她一眼,真不敢相信她也有自我反省的一日,老天这时恐怕要下起红雨来了。
春花及秋月再度对望了一眼,很能理解他们此刻错愕的反应,不感到错愕那才奇怪。
「哎哟,我可怜的女儿呀……」姚夫人又坐回床上抱住女儿,声音哽咽,「你肯定被他的无情伤得不轻,才会如此绝望,娘明白、娘全都明白……」
朱羽茵哭笑不得。这到底是哪一种的明白?分明就是不愿意接受自己女儿性格大变。
「别担心,娘马上带你回家休养,别留在这里让人糟蹋了,好吗?」
「娘,女儿既然已经嫁人,就不该因为一点小问题就避回娘家去,这会给人说笑的。」她虽然还没真的嫁人,但这点道理她还懂得。
「呃?」姚夫人再度不敢置信的一愣。
朱羽茵不知道的是,之前姚孟筝可是三天两头就回娘家哭诉闻人玄绪是如何的冷淡,两、三天不回礼王府是常有的事,才不管别人笑话不笑话。
闻人玄绪神色复杂的瞧着她。怎么她死里逃生后,不但失忆,连性子都变了,从任性骄蛮的大小姐变成了一个识大体的小女人?
「筝儿,别担心,娘明白你的不正常只是一时的,等身子逐渐恢复后,脑袋也会跟着回复正常的。」
姚夫人还是不愿意面对现实,让朱羽茵有些头痛。
不管女儿怎么劝,姚夫人都打定主意要带女儿回娘家,愤怒的对闻人玄绪说:「王爷,我要将筝儿带走,亲自帮她调养身子,请您别阻拦!」
「岳母请放心,我完全不打算阻拦,你想带她回去调养多久就调养多久。」他非常爽快的大手一挥,「需不需要我多派几个人来帮忙整理行囊,好让你们能够更快回去?」
没想到女婿这么不留情面,丝毫不加以挽留,甚至像是恨不得她们马上离开一样,姚夫人更是怒不可遏,「你——」
「娘,别这样。」朱羽茵再度拉住她的手,「我不会回去,我要留在这儿继续休养。」
「筝儿,你疯了不成?」姚夫人拔高嗓音,瞧着女儿的眼神活像是见鬼了。
「我没疯,我是真的不想走。」
她在这里,虽然会被冷落、无人闻问,但这正是她想要的处境,反倒回到姚孟筝的娘家,一天到晚被娘家的人关心、包围,那对她来说才是真正的麻烦呀。
因为她根本就不是姚孟筝,她只想默默的过完这一段荒谬日子,不想再引起更多没有必要的注意。
「不行,娘不放心让你继续待在这儿了,你必须跟娘一起回去!」
「娘——」
姚夫人反抓住她的手,使力拉她下床,没想到这一拉,居然拉出意外来,她冷不防从床榻上摔了下来,痛呼出声,「啊!」
「筝儿?」姚夫人担心的蹲下身,懊悔不已,「你还好吗?哪里摔疼了?」
「王妃!」春花及秋月也赶紧来到主子身边关心。
只有闻人玄绪还是站在原地,没有靠近的打算。他微蹙眉心,不懂她又在打什么主意?
她是故意在他面前摔下床,好示柔弱?难道她现在知道耍骄纵得不到他一丝一毫的关怀,所以改用哀兵政策了?
「我没事……我没事……」她强忍着痛意,勉强漾起一笑,「只不过在床上躺久了,身子虚,就连脚也使不上太大的力气,才会不小心跌下来。」
她的脚……居然有痛觉了!这个认知让她大受震撼,也猛然惊觉,姚孟筝是个正常人,双脚是好的,可以自由自在的到处行走,不受拘束。
她在死前一直心心念念的,就是想要知道靠自己的双脚走路到底是什么感觉,没想到这阴错阳差的附身,居然让她有机会实现死前心愿,该说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吗?
原本了无生趣、只想默默等待鬼差来讨命的她,此刻终于瞧见了一丝希望光芒。或许她能趁着再度离去之前,靠着这个身子一圆梦想,不再有任何遗憾。
闻人玄绪继续瞧着她,感到非常的不对劲。一个人不可能因为失去记忆就连性子也跟着改变,她如果不是在作戏,肯定是有什么隐情!
他暗暗冷哼,他就等着看她还有什么把戏可耍,相信以她那骄纵的性子,想伪装也撑不了多久,一定很快就会原形毕露,变回从前那个让他厌恶的姚孟筝!
第2章(1)
姚夫人要带女儿回娘家休养的这一出戏,最后还是在朱羽茵的强力坚持下,顺利落幕,虽然姚夫人还是不敢相信女儿的性子会变得她都不认得了,但也只能无奈的打道回府。
好不容易请走姚夫人,朱羽茵暗暗松了口气,而闻人玄绪对她的态度依旧冷淡,冷哼一声就离开房间,也让她紧张的情绪放松下来。
很好,没人理她了,这正是她所想要的,求之不得。
原本没有生存目标的她终于振作起来,不再一个劲的只坐在床上发愣,等待鬼差来接走她,她已经决定要好好珍惜这一段多出来的日子,靠着姚孟筝的身子一圆多年来的梦想—靠自己的双脚走路。
如今她一有空,就会在房内学习走路,摸着家具慢慢行走,丫鬟们都以为这是久躺在床上所出现的后遗症,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陪着主子一同练习。
「王妃,小心一点!」
「累了吗?要不要坐下来休息了?」
朱羽茵从一开始的频频跌倒,摔得脚上青一块、紫一块,慢慢地终于领会其中的诀窍,这样的欣喜,让她常常练习到脸蛋都冒起薄汗,还不打算休息。
这种可以自由行动的感觉真好,原本郁结的心也跟着开朗起来,脸上总是漾着开心的笑意,像个玩心十足的小女孩。
等到她已经走得有模有样后,她不再将自己关在房里,开始试着走出去,在附近走走绕绕,并且不要春花与秋月的跟随。
因为她们俩太大惊小怪了,见她身子略微不稳的一晃,就赶紧靠过来扶她,然后拼命的求她休息,吵得她很头痛,所以她宁愿自己一个人,爱做什么就做什么,也乐得清静。
此刻的她正是一个人,走在院落附近的穿廊上,摸着穿廊的扶手慢慢行走,走累了,就扶着栏杆站着休息,一边吹着自然的风,一边看着王府内的景致。
很舒服、很自在,她很喜欢。
好巧不巧,刚回府的闻人玄绪经过附近,就见她独自一人站在穿廊上,表情看起来极为悠闲自在,与过往的气质完全不同。
她穿着一身素雅的衫裙,脸上不施脂粉,绾起的发髻上只插了几支简单的玉簪子,与从前艳丽的装扮截然不同,反倒看来顺眼不少。
他微蹙起眉,听说这段时间她的记忆一直没有恢复,个性也没有回到过去那骄纵的态度,对任何人都客气有礼得很,已经吓到不少人了。
而她的双脚似乎因为长久卧床而有了些后遗症,最近非常努力的在练习走路,似乎还将走路当成了兴趣,乐此不疲。
而他这一阵子对她的不闻不问,也没听到她发出任何的抱怨,甚至是怡然自得的过着自己的日子,好像有没有他对她来说,一点都不重要。
他本以为她假装个几日就会故态复萌,没想到大出他的意料之外,她似乎不是装的,而是真的改变了。
但她怎么可能会变得这么多?从前的她是三天两头的想引他注意,一不顺心就吵吵闹闹,泼辣得很,可现在的她,已经看不到傲慢之气,反倒散发出一种温柔娴雅的气质,让他一直有种错觉,在他眼前的这个姚孟筝不是原本的她,而是披着姚孟筝外皮的另一个女人。
有这种可能吗?明知这种想法很荒谬,他还是忍不住这么想,因为除此之外,他已经找不到更贴切的原因来解释她的改变。
朱羽茵休息得差不多,又开始迈步行走,路经三阶的矮阶,没想到一个不小心,踩下矮阶的脚步一滑,顿时重心不稳,眼看就要往前摔跌——
「啊——」
「当心!」
闻人玄绪没有多想,马上冲了过去,在她跌落地的前一刻,从后方环住她的腰际,稳住她的身子。
心惊胆跳的她好一会儿才回过神,转头瞧着抱住她的男人,发现竟然是闻人玄绪,她马上脸一红,站稳了脚步,亟欲挣脱他的怀抱,不想与他太过亲近。
虽然这个身子原本的主人是他的妻子,可她不是,她还是个未出嫁的黄花大闺女,不习惯与男人有如此亲密的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