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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硕王府聘礼到!”屋外一声清亮的哈喝,把在场人士的情绪推到了最高点,鞭炮声震天价响,如同这里在办庙会般。
“爹……”大宝紧挨着哆嗦连连的苏老翁。“姊姊要是嫁进硕王府,那我们也就成了王族的姻亲之一了吧!”
“是……是啊!”
“那……”大宝艰困的发言,不问不行,事关生死啊!“那姊姊这一嫁,不就摆明了给佟王府的格格难堪吗?”
“啊……啊……”苏老翁颤抖到下已有点无力,再也不复方才神勇训女的豪气。
“佟家要是卯起来报复硕王府,来个满门抄斩,我们这等姻亲脱得了关系吗?”
“会……会……”苏老翁的眼眶装不了恐惧的水珠,全被他抖动的身躯晃了出来,满脸湿漉。“会死得忒儿惨哪!”苏老翁仰天长啸,震下屋顶一片瓦,正好砸在扛聘礼的仆役头上。
“爹!我、不、要、嫁!”莉桐终于打破沉默,泪下如雨的发布“抗旨宣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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硕王府的思麒贝勒真个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大丈夫,他果真如当日所言,半个月内娶进了苏家大女儿莉桐为正室。
娶妻,是应许那天对硕王爷下的承诺,可是他没说会把婚礼搞得如此轰轰烈烈、威震京华!现在硕王府的贝勒弃佟家格格婚约不顾,义无反顾娶一布衣女子为妻的事情已传为大街小巷的头条新闻,令多少痴情少女也燃起“麻雀变凤凰”的希望,个个眼中都闪耀着梦幻的光芒。
只有身着凤冠霞帕呆坐在洞房的莉桐例外。
打从下聘的那一天起,她成天被思麒贝勒派来的待女、嬷嬷们折腾来折腾去,又是梳洗打扮、又是恶补礼仪,还好苏老翁有教女儿识字读书,开口还不至于秽语连篇、庸俗不堪。如此大力整顿,终于把她平平安安送入洞房,今后嫁为人妇的贵族生涯……套句苏老翁的临别赠言:你就自生自灭吧!
“爹,您好狠的心哪!”年方十六的小姑娘成了王族新娘,独守空闺大半夜,却不见新郎。
“姊,无论如何,你也要好好建立起不幸的家庭,彻底发挥咱们下等人强韧的生命力!”——像蟑螂一样。
大弟的赠言言犹在耳,可是她偷偷掀起头巾,环顾这幢豪门巨宅的洞房——那奢侈豪华,世间仅见!海龙王娶亲大概就是这等排场了吧!凭她一个平民百姓的贫乏见识,脑袋里再也想不出比这儿更炫目的景象。
太豪华了!尊贵得连蟑螂都羞愧得无地自容,偌大的花厅和内屋一尘不染,与她以往所住破烂胡同的简陋小屋截然不同。房外远处热闹非凡,可是新娘这厢却是冷清寂寥。不是说应该会有亲友来闹洞房,为什么都没人过来呢?是不是……思麒贝勒嫌我出身寒酸,上不了台面?
“也没错!因为连爹都瞧不起我这个笨丫头,更何况是贵为皇族的贝勒爷。”莉桐放下头巾自言自语。隔着红绣头巾,谁也见不着小小新娘的表情,只有微弱的声响悄悄落在莉桐交握的小白手上,一滴、一滴、又一滴……
正在这孤单伤怀的时分,莉桐冷不防被房门口一大票喳呼吵闹的人声惊到,还来不及回神弄清楚是怎么回事,这批赶来闹洞房的人们已团团围在莉桐跟前了。
“咦,新郎倌呢?怎么只有新娘在洞房里。”
“刚才不是见他已经先离席了吗?居然不是回洞房来!”
“这教我们如何闹洞房呀?”
这票男男女女喧哗震天,左一句、右一句,听得莉桐头昏脑胀,不知该如何应付,两只小手紧张的绞在一起,连冷汗都快绞滴下来了。
这样的场合不是该由新郎倌来挡驾的吗?思麒贝勒却放她独自一人面对这一群陌生的亲朋好友。是他临阵脱逃?还是刻意要给她难堪?
不!思麒贝勒不是这种人!莉桐心中一个声音反驳道。思麒贝勒连他阿玛的逼婚都毫不退缩、坚决反抗,他不可能会临时害怕而逃之夭夭;至于刻意给她难堪嘛……也不可能!行事光明磊落、刚正坦白的他,不会有这等卑鄙小人的行径。
那他到底上哪儿去了?……莉桐信心再强,也强不过摆在眼前的事实。现在倒是她想临阵脱逃,不玩这场王族婚礼的游戏了!
爹!大弟!我想回家了啦……
“我说好嫂子!你为何缩在一角呢?新娘子理当大大方方坐在床沿中间,怎么你却活像受人欺负的小媳妇似的?我们这群善良又亲切的亲友们哪里对不住你了?”
听这声音清若银铃,话中却字字讽刺,莉桐明知是对方刻意在捉弄她,可是又不知该如何回应这串如天罗地网般的问话。
“亭兰,你别逗她了!人家新娘子出身贫寒,没见过什么大场面,你就别再拿你那张伶牙俐嘴挖苦人家吧!”
亭兰?是思麒的妹妹亭兰格格?莉桐记得嬷嬷们曾在闲聊时提过,说思麒贝勒是如何“整治”他娇生惯养的宝贝妹妹,硕王爷与硕福晋就这么一个掌上明珠,却被他克得死死的。这口怨气,亭兰格格应该不至于笨到把它出在思麒身上,所以莉桐今后的处境想必……
你就自生自灭吧!苏老翁的叮咛又闪进莉桐脑中,原本心头只不过凉掉半截的她,此刻则变成了完完全全的“冰柱美人”。
“我大阿哥去哪儿了,你倒是说呀!”亭兰悦耳的嗓音颇具威胁性。
“去问思麒贝勒吧!不管他人在哪里,最清楚的莫过他自己了。”莉桐怯生生的透过头巾挡回了亭兰锐利的问题。所以说狗急了也会跳墙嘛!
“哎唁!亭兰,你这箭锁被人接下来呷!”旁人嬉闹了起来,似乎打算煽风点火、助阵到底。反正难得的好戏是不看白不看!
“呵呵……”亭兰不怒反笑,让莉桐全身寒毛刹那间都紧张的“起立致敬”。“好嫂子,看来你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呀!我这就差人去把大阿哥逮回来,省得嫂子独守空闺,看得教人好心疼啊!”
“多……多谢亭兰格格。”
“呀!怎么这么称呼我呢?咱们今后可是姑嫂了,瞧你方才的语气活像下女向我叩谢隆思似的。”亭兰笑吟吟的牵起莉桐瑟缩的小手,“叫我亭兰就可以了!”
“是啊,大少奶奶。”一旁起了个男声。“‘亭兰格格’是下人们对她的称呼,咱们硕王府的亭兰格格是出了名的不拘小节、豪爽率直,只要和她谈得来、合她意的人,经她允许都可直呼她的名讳。”
“可真是‘皇恩浩荡’啊!”另一个声音戏德的说着,惹来满室笑声。
不知道亭兰是真心向她示好,还是背后别有用心,莉桐只觉得如履薄冰,随时一个不小心,哪怕是说错一句话,就会让她死得很难看!
“嫂子,你不高兴吗?”亭兰突然问道。
“我……我没有……”
“是吗?”亭兰关切的说着,“可是你一直低头不语,尽是我一人在叨叨絮絮,莫非你嫌我太聒噪?”
“不……没有……”
“嫂子,那你是喜欢我?”
“啊……对!我……”莉桐哪有胆子敢说不!现在局势全由亭兰掌控,只等莉桐掉进陷阱里,谅谁也逃不出去!
“可是我完全感觉不到你喜欢我,总觉得你像是拒我于千里之外。”亭兰这厢可吃定她了。光凭她娇声委屈的柔软语调就够令人怜惜不已,更何况她贵为格格,如此的热情亲切、放下身段,却换不到莉桐相对的回应。可是莉桐隔着头巾要如何让亭兰“感觉”到自己喜欢她?就算没有头巾阻隔,莉桐也不知该如何回应亭兰突来的友善。
反正说来说去亭兰就是有办法营造出“都是莉桐木对”的情况!
“这……”莉桐面对如此难以捉摸的小魔女,舌头早已自动打结。
“我刚才只是闹着你玩的嘛,嫂子!我已经差人去找大阿哥了,你还会怨我顽皮吗?”亭兰像是小女孩般撒娇问道。
“不是的,我……”
“你就只会‘不是’、‘没有’、“我我我’个没完没了,你根本就是不想面对我的一片心意,只会闪闪躲躲的逃避我的诚意!”亭兰开始发起大小姐脾气。
“我说亭兰呀,人家新娘子披着头巾怎么‘面对’你的心意嘛!”在一旁观战的人突然开口说道。
“啊,对!都是这头巾遮掩住我们姑嫂的情谊,也难怪我老感觉自己是在唱独脚戏,因为我一直见不到嫂子的表情啊!”亭兰豁然开朗的拍掌说道。
“那就掀起头巾来吧,大少奶奶!”众人开始步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