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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管你是谁请的,这是我的院落,我就是主人,你也不过是个来客,你不觉得你作客的方式很恶劣吗?”

  “跟你恶劣的待客之道相比,我觉得我挺客气的。”

  “你既然这么不屑待在我这儿,那你干嘛不滚?!”禧恩卯起来咆哮,一屋女孩全呆看这场争战。

  “因为我滚或不滚,不是由你来命令,而是由我来决定。”小舞从容地转向一旁愣住的侍女。“你茶端到哪去了?是在等我伺候你,还是这克勤郡王府一向如此马虎待客?”

  “啊……是、是,奴婢这就去!”侍女惶恐地立刻冲出去,而小舞则一屁股安然坐上正位,君临天下。

  “谁准你在我这里嚣张的?你有本事干嘛不回你家去当你的山大王?我最讨厌你这种搞不清状况的家伙,还要所有人来容忍你的跋扈。我从没拿你当朋友看,也根本不想放你踏进我的地盘,在我这里又是撒野,又是不讲理地——”

  “不讲理的可是你,我却句句都很合理。”小舞气定神闲地扬着下巴。

  “你讲个屁!”禧恩跺得震天动地。

  “禧恩,别跟她见识!”

  “忍一忍就好、忍一忍就好!”

  周遭的女孩们开始好言相劝,劝住了禧恩,却忘记封住小舞那口大炮。

  “我本来就很讲理。”小舞正气凛然地对大家晓以大义。“你请人到这里来,不说明目的也就罢了,我向你好声询问,你却还我一句恶意威胁,还假称那叫好心的提醒。

  就算你是真好心,可我也有不接受的权利。我既不是那种唯唯诺诺的小可怜,也不是畏畏缩缩的小媳妇。你欺负人不成,就对我发脾气,却什么道理也讲不出来,只能拼命狂吠你是主人、你是主人。是,你是主人没错,但我可不是特地来听命的奴才。况且你既是主人,那你的招呼在哪?你的待客之道在哪?你的理在哪?不讲理的又究竟是哪一个?!“

  “可是你的态度很恶劣!”禧恩诗社的朋友助阵道。

  “而且嚣张。”

  “你们那天收下我送来的礼物时怎么就不见你们这么说了?”

  那天拿到小舞送来绣鞋的女孩们全被将了一军。

  “我带东西来时,你们待我是一个态度,我没带东西来,就换另一个态度。”小舞起身面对禧恩。“你跟我发脾气,是不是就这个原因?”

  “谁希罕你的东西!”禧恩冲往内房的衣柜,抽出宝盒内秀丽非凡的小鞋,厌恶地砸向小舞。“把你的臭鞋拿回去,立刻滚出我的地方,我这里、永远永远都不欢迎你!”

  走就走,她还正愁没理由避开凤恩!

  但小舞才转身,就冲撞入厚实的胸怀里。

  “在我话没问完前,谁都不许走。”

  “凤恩贝勒!”女孩们惊望着一手按在小舞肩上,一手接着方才飞在空中的绣鞋的男人。

  小舞也怔住了。

  她……实在很难想象盗信那天为什么有胆与凤恩对阵叫马,应、应、应该是那时环境一片漆黑的缘故吧。因、因为她一面对凤恩就呼吸困难的老毛病,好像完全没啥改进。

  凤恩其实挺俊美的,可惜身形太雄壮,魁梧得找不出丝毫细致的部分。脸形太刚俊有力,眼神太精锐,又大又吓人,足以瞪得人魂飞魄散,毫无浪漫的成分。粗犷的气质也太过豪迈,完全称不上玉树临风,根本是条血性汉子。虽然他常受不了地遭小女孩们戏耍捉弄,但那份虚张声势的恼火,让人感觉不到害怕。有如真正充满力量的大狮子,懒懒地打着呵欠,摇尾扫苍蝇,威猛的性格与原始的战斗力,全稳妥地安睡在他的掌控之下。

  可是,此刻的他则是起身搜猎中的猛兽。慑人的气势,与平日完全不同。

  小舞的心脏开始暴动,惊惶地烧红着小脸痴望阻拦她去向的男人。

  她知道很多很多凤恩的事,看过他很多很多不同模样,却没有一次这么近、这么清晰地将他尽情看尽。好……好大的手掌,骨节分明、刚毅有力得有如是铁打的,抚揉她身子时则像粗糙的烈火,致命的温柔。他……他的肩臂怎么那么宽厚?不但阻断她的视野,也几乎阻断她的气息。他那天就是用这副胸怀拥抱她吗?

  突然间,她忆起自己曾以娇躯接触过那身铜筋铁骨、纠结肌理、孔武体魄的灼热细节。想起自己的酥胸曾如何揉贴着他,激情之中她曾如何虚软地以脸颊贴靠在他汗湿的胸膛上,承受着他狂野无休的冲击。还有他不时以泰山压顶之势覆下的热吻……

  小舞的视线顺势攀上他充满阳刚魔力的双唇,冷不防与他的高高睥睨对上眼,心脏几乎快从口里猛然蹦出来。

  他认出她来了?

  凤恩按在小舞肩上的那只大手倏地一钳,抓紧了她,就将她一把剥离自己身前,放到一旁的少女群中,甚至没多看一眼。

  “有劳各位大驾光临。很抱歉我硬将你们请到这里来,实在因有要事得查,不得不如此。”

  小舞傻傻眨巴大眼,看凤恩鹤立鸡群地对一屋子人边环视边说明。她只是群众中的一分子,没有受到什么特别的视线关照。

  “我现在想麻烦各位一件事,就是一个个到我面前来报自己的身家姓名。”

  少女们隐隐骚动,何必一一报知呢,大家不都多少有些认识了?

  “请现在就开始。”

  凤恩像青天判官般地张腿坐入大椅,双手安置在大腿上,闭目凝神,不再赘言。

  大伙全都莫名其妙,还是愣愣照做了。有时凤恩听见某个声嗓,会微皱眉头,似乎发觉了什么,却没有更进一步的表示,便轮下一人报上姓名。

  刹那间,小舞明白他在做什么了。

  他在听音辨人,企图找出那日在黑暗中的女子吗?

  怎么办?她该怎么躲过这关?是压低嗓子好,还是吊高一些好?怎么掩饰比较妥当?

  “不要刻意装嗲,自然点说话!”凤恩低斥着一名娇羞少女,吓得小舞魂不附体。

  无论她再怎么向后躲,终究还是会轮到她。她一脸通红且张皇无措,不复先前与禧恩对骂的奔腾豪气。

  “我……我是爱新觉罗家的五格格,我叫……小舞,隶、隶、隶正黄旗,我……”

  “下一个。”

  小舞怔住。这样就好了?别人都至少还得报报父亲爵位官阶什么的,她为什么不必?

  凤恩又为什么对她的声音毫无反应,连眉头都不曾动一下?他认不得她的声儿吗?

  半个多时辰过后,所有人一一报过名,凤恩霍然起身,满室紧张万分,像要等候发落的犯人。

  “华阳格格,请你站到前面来。”

  一名满脸不甘不愿的柔弱少女,楚楚可怜地抿着清秀红唇,双眼带倔地垂头走到他跟前。小舞呆望着,不知凤恩下一步要做什么。

  “你似乎不太高兴我的问话。”

  “我是不高兴,我先前才跟家人听戏听得正精彩,就被你莫名其妙请来,又叫我做这么莫名其妙的事,我为什么不能不高兴?”

  凤恩微眯了下深邃双眸。声音对了,语气也很像,但……又有些细节无法确定,得进一步观察。

  “是这样的,十天后是南方的观莲节,宫中的姑母邀禧恩领诗社朋友一同参加莲花宴,可禧恩的诗社只有四人,这数不吉祥,所以我得替她多邀几个进宫,给姑母凑兴。”

  “那也不必硬要人一一报上身家姓名呀。”华阳柔弱地娇声怨道。

  “我得听声选人。”

  “为什么?”

  “那是吟诗成败的关键。”

  “可我家里多得是高官大宴、豪门场面,我并不希罕你这什么宫中莲花宴。”

  这口气挺有那日的味道。“你当然可以不希罕,但姑母其实是想借此宴探查哪家格格可做皇子妃的人选,为了禧恩的前途,我不得不谨慎。”

  “原来如此。”

  “那么,”凤恩转身,对众女们道:“诸位格格辛苦了,我会差人一一送你们回府。我姑母在物色皇子妃之事仍属机密,请各位听过就算了,切勿走漏风声。”

  少女们叽叽喳喳地缓缓散去,目露诡异光芒。凤恩懒懒地伸伸腰,故作无视,深知她们回去必会将此事吵得人尽皆知,并且急切探寻进宫管道,冀望雀屏中选,而忽略掉凤恩此次召她们前来的私心。

  小舞失落地呆立嘈杂的人群中,被左右前后的人顺道簇流出去。

  还以为……凤恩对她一定会有很强烈的印象,或者对她有某种特殊的感觉,毕竟他们曾经那么亲密地彼此接触过。怎知,全是她自己在做大头梦……

  行经厅门,边上的禧恩不怀好意地环胸冷笑,一副“看吧,我早告诉过你”的胜利姿态。

  小舞回瞪她一记“死胖子,闪边去”的狠眼,登时被人斥道——

  “五格格,你站住。”

  凤恩?

  禧恩急忙攀在凤恩臂侧,像在鼓励凤恩替她教训这个臭小不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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