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雅无奈长叹,努力撑住快要瓦解的冷血坚持。“琥珀,你……到底希望我怎样?”
“我只是要你帮我救救小祺而已!”
“可是我……”
“我不管什么‘四府’、‘四灵’了,我要的只是一条人命啊!”
冰雅一悸。是啊,这根本无关敌我思怨,而是关乎人命。
“冰雅!”她催促着,极力施以人情压迫。“求求你,我真的没法子可想了才会找你。你就替我救救小祺嘛!”
“让我回去想一想再……”
“不要想了,就这么决定啦!”琥珀武断地遽下结论,便破涕为笑。“太好了,那这事就交给你去办。一定要管我保住小祺喔!”
冰雅无言以对,就被抛在庭院中寂然孤立,自行收拾残局。
很奇怪地,她竟然连自己都莫名其妙地轻轻笑起。琥珀实在率直得令人没辙,但她的要求深深打动冰雅的心。
不管是正是邪,人命都是宝贵的,任何人都无权摧残他人性命。
和百祯好好商量这事吧。
冰雅仰望晴空,深深吐息,眼眸中闪耀着久久不曾出现的跃动光彩。她为什么会忘记自己最原始的信念与坚持?为什么要退缩得那么盲目?有些执著可以舍去,但原则却不该动摇,不是吗?
月儿,原则性的事情,不能妥协。
她闭上眼眸,防止记忆夺眶而出。她是百祯的妻子,她人生的重心也是百祯。她要护卫他的家人,如同护卫她自己的血亲,况且,那是条宝贵的人命。
而且,百祯利用家人的这项恶习,也着实该受点教训。
她精神抖擞地迈向百祯的书房.打算展开新的战役。
“百祯,我有要事得跟你——”
眼前的景象,令她的活力骤然迸碎,整个人被打在原地。
他正和一名高眺纤瘦的女子站在桌边环颈相吻,唇舌缠绵,身躯相贴。见她闯入,不惊也不避,只是微微分开绵密的吮物,双双斜睨地的呆愕。
“什么事?”他没事似地瞥着冰雅,松下环在女子腰际的铁臂,但也没完全分离。
冰雅彻底地无法反应。这样不行,她的震骇实在太幼稚,她得赶紧落落大方地表现若无其事,就像他们一样。
“冰雅?”百祯终于脱离女子,蹙眉走近。“怎么了?”
没什么。快!冷冷地不屑说道“没什么”,不过来跟他谈件小事罢了。快说!
“冰雅?”干嘛魂都没了似地死瞪着大眼?
“还是我来吧。”女于抚着百祯的臂侧优雅介入。“幸会。我是江南女华佗容贵,也是替你和百祯拜堂完婚的易容替身。”
她的替身?替到什么程度?包括圆房?包括在书房陪百祯销魂?
“你别想太多,也别胡乱猜测。”容贵冷艳疏离地高高睥睨着渺小的冰雅。
“容贵就往回江南去了,一直想在离去前见你一面。”百祯柔声引荐。
“好向我当面展示你们的友情?”
冰雅僵硬的笑语顿时弄拧了他俩的友善态度。
“你在讲什么?”百祯阴沉地眯起双眸。
“请不要说些你自以为很了不起的蠢话。”容贵低柔的嗓音充满权威感。“如果你没有能力管好你那颗胡思乱想的脑袋,就努力闭紧你不知好歹的嘴巴。”
“你没有资格跟我说话,该闭嘴的人是你。”冰雅冷冷瞪视着。
“喔?我没资格吗?”容贵笑问百祯。
“冰雅,跟容贵道歉。”
冰雅霍然转瞪百祯。他说什么?
“你实在太没规矩,道歉。”他再次凝眸警告。
她为什么要跟这无耻的淫妇道歉?
“冰雅!”他低喝。
她死瞪着他,硬是咬紧牙关.死不松口,沉默地悍然抗议。
“这就是你最引以为傲的一轮明月,世上最懂你、最信赖你的女人。”容贵的冷笑激爆了他的耐性。
“过来,跟容贵道歉!”
休想。
百祯猛然抓住她的双肩,硬押她转身面对容贵。她无声地奋力挣扎,却差点被他捏碎肩骨。
她瞠眼狠瞪地面,不发一语,坚决拒看容贵。
“你要为你的无礼负责,向容贵道歉!”
不要,她死也不要!
肩上突然拧紧的压力痛得她抽声哽咽,泪花闪烁,却硬是不抬头,不开口。
“冰雅!”他粗暴地摇憾着瘦小的身子,不断加重手劲,逼她尽快就范。
他内心急躁地狂跳。他没想到冰雅会用如此荒谬的角度看待这场误解,但这是他和冰雅两个人的问题,他不想在旁人面前解决,只能先解决她反常的无礼态度,可冰雅硬是不肯屈服。
他知道冰雅的性子有多刚硬,也知道她的身子有多娇柔,他被迫走上危险的边缘,看是会先征服她的倔强,还是会先拧碎她的肩骨。
肉体上的痛楚摧残着她的意志,她几乎无法站立,仍被他牢牢箝祝他们逐渐恶化了这场意志力的对决。冰雅的宁死不屈,逼得他掐往她肩窝最脆弱的穴位,剧烈的刺痛射上她脑门,贯穿背脊,直达四肢百骸,浑身刺痛得有如被扎人千万道细针。
百祯为什么要这样对她?为什么?
她努力眨眼,拒让她的懦弱溃决。她早知道自己无法永远留住百祯狂放的心,但他为什么要做得那么绝?她在他心里到底算什么?
百祯愈是感受到她的内心,愈是恼火,掌劲一抽,冰雅痛得险些跪地,却仍被他凶猛地箝在容贵面前,无法闪避。
“冰雅。”他贴在她颈后咬牙低咒。“够了,快道歉,何必为这么一件小事把自己弄成残废?”
小事?冰雅猛地皱紧双眼,肩头未碎,心头已碎,所有的顽强抗拒在瞬间彻底瓦解。
“怎么样,想通了吗?”容贵淡漠道。
“冰雅。”他低哑地再加重力道。
她挫败地微微点头,泣不成声,低垂的面容将泪直接坠至冰冷的地面。
百祯松手的刹那,她虚脱地滑跌在地,却被他温柔地及时搂住,好让她在容贵面前站定。
奸夫在后,淫妇在前,两尊沉重黑影将她逼死在夹缝里。这就是她失去一切得来的人生,这就是她豁出一切追求的感情。
她背弃表哥,背弃师父,背弃自己敌我暂不两立的坚持,背弃善恶分明的强烈道德,背弃自己理智上的一再告诫,换来的竟是这种下常月儿,百祯对你而言,太危险。
她为什么不听劝?为什么会盲目到连谁是关爱她的、谁是玩弄她的都分不清?她怎会笨到被廉价的爱情摆布到这种地步?
“冰雅。”他柔声催促。
她缓缓抬眼,容贵冷傲的面容正杵在她之上淡漠等候,一副胜利者姿态。
冰雅直直瞪视,既无败者的狼狈,也无伤痛的哀愁。
容贵微怔,随即扬起下巴稳定优势立常“你的道歉呢?”
冰雅眼神倏地转狠。“你去死!贱人!”
百祯错愕之际,被冰雅挣开箝制,愤然奔离这场污秽的恶梦。容贵大笑,笑中有讶异,有赞赏,有沧凉,震回了百祯的神智。
他只在追往冰雅前冷冷丢给容贵一句,便让她再也笑不下去——
“永远滚出我的视线。若再让我看见你,尽管你是我姐姐,我也照砍不误!”
第十章
冰雅奔回院落,正转身把门合到一半,便被另一股霸道的力量猛然击开,震得她踉跄却步。门扉暴躁地砰声大响,在巨大骇人的身影后被重重摔上。
冰雅含泪怒视,隔着圆桌与百祯的冷冽相对峙,气氛紧绷。
“你为什么那样对容贵?”他低斥。
“为什么不问问你自己在跟她做什么好事?”她哼声冷笑,眼眶盈满破碎的泪光。
“你根本不信任我,是吗?”
“你又有哪一点值得人信任?”
百祯握紧拳头,力持镇定。“我很久以前就跟你声明过,我只有你一个女人。”
“刚才的事,你怎么说?”
“该说的是你。你如果相信我,就该明白刚才的事不可能会是你所想的那样。”而她却毫不考虑地当场认定他与容贵必有奸情。
“你们当时都已经吻得难分难舍,我还能怎么想?”
百祯气得又无奈地咬牙闭眸。行事向来冷静果决的她,为什么总是对感情上的事如此脆弱不安?难道他给的保证还不够多?
“容贵是‘四灵’里的杀手。”他捺着性子把事实讲清。“美貌是她的武器之一,用来勾引猎物,所以她必须很懂男人。刚才她只是要我教导她如何利用唇舌使男人销魂,方便她乘机使用暗器——”“不要再编可笑的借口愚弄我!‘她痛声泣吼。
“这就是暗器。”他伸指进入口中;摘下右后方深处的一颗口齿,放人她掌心。
“这里头装的全是剧毒。”
冰雅疲惫地合起泪眼,滑落掌中精巧繁复的杰作。
“容贵是我的异母姐姐,我和她之间不可能有什么暧昧。”
她不看不听,不言不语,迳自落泪。
“冰雅。”他扶住她双臂,正欲倾诉,就被她惊骇地厌恶闪开,摇头哭泣。
她没办法忍受他的碰触,没办法忍受被他三言两语又给哄倒的自己。百祯对她来说,的确太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