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雅格格别见外,他们这几个一见到好东西就剖析个没完没了。”周遭人笑道。
“冰雅?”坐在她左侧的百祯伸手抚住她膝上冻冷的小拳。
“你到底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她瞪着地面宣言。
“帮你埃你不是一直对我们‘四灵’很有兴趣吗?”
“你干嘛要帮我这个?”她忍不住转头忽视。
“你说呢?”
一对上他炽热的双眼,她立刻顿悟到自己此举的失策。可惜她努力撇开视线之前,已在他的眼瞳中失神良久,乱了方寸。
“怎么了,觉得大伙都太生疏而不自在?”他轻问。
正好相反,所有人都和善得令她毛骨惊然。每张笑容都太真诚,每个神态都太悠然,以她精锐的洞察力严厉审析,都抓不出丝毫伪装的破绽。
但他们凭什么待她和善?“四灵”与“四府”在很多事件的立场与利益上都相冲突.不是吗?
“冰雅,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如果还没想出要问些什么,我们就先讨论自个儿内部的事了。”百祯才轻抚上她脸蛋,就立即被她挥开。
少故做大方,她就不信他们会当着她的面讨论什么机密大事。
“南方的人马回报,元卿贝勒已与他的查案搭档抵达扬州,着手搜集衙门与盐枭勾结的证据。”
“看来再过不久,咱们在其中经手的秘密也会给他们刨出来。”
“麻烦的是,钟老头为了展现他对‘四灵’的赤胆忠心;已经派了一大票乌龙杀手前去宰人了。‘百祯哼唱着。
有人要杀表哥和他的查案搭档?冰雅大惊。
“烂招。”一人冷吱。
“什么脑袋想什么招嘛。”百祯看戏似地咯咯笑。
“这样下去,会被‘四府’误认为咱们在刻意与他们为敌。”
“有什么关系,反正咱们也没意思与他们交好。”百祯道。“早就告诉你们,干脆一刀把元卿贝勒宰掉,干净俐落,结果你们用的什么蹩脚贷,竟然只打坏他一双眼。”
冰雅登时起身僵立,直直瞠眼愕瞪百祯。“你说什么?”
“你该不会以为你表哥的眼睛是因为偷看女人洗澡才瞎掉的吧?”百祯挑眉。
“我知道他失明之事是你们害的!但……”百祯怎可用如此轻忽的态度闲聊?只是打坏人家一双眼而已?!
“怎么,替他心疼了?”
“你怎能这样谈论别人失明的痛苦?”她怒喝。
“你希望我怎么做?”
“就算你无法体会,你也该尊重别人的处境与感受。更何况,你正是伤害他的主谋之一!”
“我该深感内疚吗?”他一脸无辜。
“至少你不该如此幸灾乐祸!”
“他处处挡我们的道,能活到现在已经是手下留清了。”他悠哉轻吟。
“我也正在挡你的道,你何不现在就一刀宰了我?”
“两码子事。”扯在一块干嘛?
“因为你认定你早收取了我,我算不了什么威胁了?还是你觉得作践我比宰掉我有趣得多?”
百祯的眼神终于锐利起来,犀冷的寒光盯进她脑门,令人瑟缩。
“冰雅格格。”旁人劝道。“‘白虎’的性子本来就比较随意且懒散,不是有意在言词上冒犯你的表哥。其实他负伤的事我们也……”“少在我面前猫哭耗子假慈悲!”
娇小的身于悍然立于强敌环伺之间。“我们明明相互为敌,何必还装作一副天下太平状!
既然这是你们向来严禁外人介入的秘密领域,又何必自犯规条地让我进来这里?“
“这事我们也是莫可奈何呀。”一人苦笑。
“‘白虎’坚持的事,我们无法反对。”况且他这人难得有什么坚持,看看好戏又何妨。
“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她极力怒吼,以掩饰恐惧。
“你不是想知道‘四灵’的秘密?”百祯森寒的脸色与轻柔语气互为强烈对比。
无论她问多少次,他的答案始终一致。
冰雅渐渐缓和情绪,却仍充满敌意。“谢谢你,但我在此郑重告诉你,我不需要你的帮忙,也照样能探查出‘四灵’的秘密。我还没窝囊到得靠敌人施舍才探得到消息!”
她说完立刻走人,犹如战场上的将领威武不可欺,拒绝敌人羞辱性的友谊。
“你拗什么脾气?”百祯追至庭院箝住她的左臂,力道狠得几乎麻了她整条手臂。
“我从不拗脾气。放手!”
“我已经包容你到这种地步,还有什么不满意?”他冷眼低吟。
“你包容我?”她以荒谬的怒眼回瞪。
“你失忆时硬要认我为师父,我就依你。而后你要求一个确实的婚礼,我也依你。
你想探查‘四灵’的底,我更是依你。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什么,难道还不够包容?“
“你之所以给,是因为你觉得有趣,并不是因为我的缘故。况且我从不曾要求你在公事上帮我什么,所以少跟我贱卖人情,也别巴望我会对你如此的羞辱感激涕零!”
“我没有在羞辱你,只是想帮你。”
“我说过,我不需要你的帮忙!”别妄想她会再次被这虚伪的温柔愚弄。“我来这里只肯定了一件事,‘四府”与’四灵“绝对是誓不两立的死敌!”
“只因为‘四灵’伤了你表哥?”
“少把人命说得那么轻贱!我瞧不起那些不把人命放在眼里的禽兽!”
“听来听去,我只听出了似乎你表哥的命才是最宝贵的,丝毫伤不得。而‘四府’伤过的人,则另当别论。”
“我们‘四府’从不无故伤人!”
“只擅长一步步地暗算他人?”他勾起冷冽嘴角。
“没有的事!”
“你不知道的事太多了,而且与国家大计有关的事,没有一件不污秽。‘四府’那票站在权力顶端的家伙,又会干净到哪去?”
“但我很肯定,我表哥绝对是正人君子!”
“而我就绝对是卑鄙小人?”
“别拿你跟我表哥相提并论!”
“也对。他是个只能拿你当娃娃呵护的家伙,我却是个能拿你当女人看待的男人,怎能相提并论。”
“我指的是你们的人品与——”
“当我发现自己是你的第一个男人时,我实在不得不怀疑,你这号称是元卿贝勒宠姬的表妹,到底是怎么当的?他真的碰都没碰过你,或是另有奇招?”
“我们才不是那种关系!”
“外头的人倒不这么认为。”可不是他捏造的喔。
“胡说!这根本……”她气恼得无法厘清紊乱的情绪。
“也多亏他的勇种,我才有此荣幸成为释放你妩媚本性的男人。”
“我不准你如此侮辱他!”愤怒涨红了严厉的娇颜。“他尊重我、呵护我、处处关照我、还提携我、教导我、培育我,让我不再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你算什么?不过是个趁人之危、夺人清白的无耻之徒。你才是孬种!”
“他把你许配给你师父时,你一定很失望吧?他这种撇清关系的动作不仅毁了你的浪漫幻想,也让你多少有种一片痴心遭到背弃的感受吧?”他贴近羞愤的小脸呵呵笑。
“鬼扯!我从未……”
“可怜的小表妹。”
“你往口!”竟然如此扭曲她对表哥的崇敬。
“若不是我刺中了你的要害,你何必发火?”
“你可以中伤我,但我不许任何人中伤我表哥!”他承受的煎熬与痛苦,除她以外,哪一个人懂?
“他在你心目中还真是重要埃”他挑眉惊叹。
“没错!”所以最好收敛点这缺德的嘴皮子。
他展开骇人的俊美冷笑。“或者彻底毁了你们彼此的信赖也不错。”
“你想做什么?”她不禁发寒。
“想要你埃”
‘你又不是没得到过。“
“可是还不够。”
“我不是随时随地供人亵玩的妓女!”
“我也没说你是。”
“那你到底还要什么?!”她受够了他优闲的调调,忍不住重喝。
“想要你啊,冰雅。”他发出慑人心魂的呢哺与叹息,像在施以某种法术似地痴醉抚着她脸庞。“为什么这么狠心地极力抹杀我们的一切?”
“因为……”
她忘了,转瞬之际,她忘了自己的回应,强制压下的回忆却倏地翻涌而起。
就是这份温柔,这份低语,这份抚摩,在她最失落无助的那段日子陪伴着她,也折磨着她,搅乱她不曾被波动的心湖。和他在一起的失忆时期,她恨透了他薄凉的性情,却又挣不开对他的丝丝牵绊。
“冰雅,你应该是最懂我的。”
是的,她懂,可是她也怕。怕自己看到他轻率随性的调调下可能潜藏的另一种真性情,怕自己陷进去,怕自己明知他危险却无法自拔地继续沉沦,折腾自己。
“为何你记起了元卿.就忘了我们之间曾有的过往?”
没有,她不曾忘。虽然她时时严禁自己忆起,却怎么也无法忘记。
百祯会是真心待她的吗?可能吗?
他通常与女人交欢跟上馆子吃饭一样,解决需求后就潇洒走人,对你却特别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