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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页

 

  心脏,停不下来。

  耳朵里,嗡嗡作响。

  是自己血液流窜的声音?或是脑袋高度旋转而快要烧掉的前兆?她不知道,她分不出来,她什么也不能想。

  安麒。

  叫唤著她的声音,蛊惑著她。

  安麒。安麒。安麒。

  一遍又一遍地,被搂抱在他的怀中,无处可逃,整颗心都像要被他揪碎般的——在楼梯上,像饥渴了数百年、数万年的,贪食著彼此的气息。他的手游移在身上,隔著薄薄的衣料揉搓著她的躯体,而她的手也一样插入他的发中,沙沙的发在她掌心中的感受,到现在还刻骨铭心。

  安麒低头望著自己尚带著颤抖的手,她以为失控在自己身上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可是这不一样,这是在玩火……玩著令她自身都感到恐惧的烈火。这样失去控制的自己,是难以用言语说明、解释的失常。

  啊啊!

  以颤抖的手抱住自己的双肩,缩起身子,安麒无言的呐喊著——

  谁来……谁来帮我灭火啊!

  这把被点燃的火,要到什么时候才会平息下来?可恶!

  「叩」、「叩」,有人在敲门。

  安麒贴著门板,大吼著:「干么?」

  「不,只是想问一声,你没事吧,姊?」迪渥在门外说。

  没事。如果不提她赫然发现了自己体内存在著一只自己都不知道的狂野小猫,而且极度不听使唤,发起情来就没完没了的话——她好得很!

  「姊?」

  「没事。我只是累了,想睡觉。你们也去休息吧,别管我。」

  对,她会制伏心中的小野猫,不许它撒野。在还没有搞清楚桑狄鹏那男人想对她做什么之前,这头可恶的小野猫死都别想出来。她才不会被欲望冲昏了头,朝桑狄鹏投怀送抱呢!

  起码她还没听到他对她这么做的理由,是出於……之前,她绝不会先对他投降的。要不她这大女人的面子,哪里还挂得住?

  唔……洗冷水澡这招,不管对男人或女人,应该都有效吧?

  ☆ ☆ ☆

  傅家的早晨很少这么热闹,通常都是她或迪渥到楼下的便利商店买点三明治或饭团之类的,心情好的时候他们就轮流弄点沙拉来吃,傅家餐桌上唯一最讲究的是咖啡与红茶。

  道地的研磨咖啡发出的香气,不是袋装红茶能泡得出来的浓醇茶味,都是他们姊弟俩一早醒来必备的活力闹钟。

  「早。」可是今天一踏进小厨房中,安麒就大吃一惊地说:「哇,今天是什么节日,哪来这么丰盛的早餐?」

  「安麒姊喜欢吗?」站在厨房,身套著主妇围裙的大男孩南宫悠微笑问道。

  「喜欢,谁会不喜欢热腾腾的稀饭、酱瓜、菜脯蛋和豆浆、烧饼、油条?这些全都是你做的吗?」将菜色一口气说完,坐到餐桌前面,看著不知睽违几年的道地台式早餐,感动得几乎快掉泪的安麒,偷捏了一块油条塞入嘴里。

  「一半是买现成的。」最後端上桌的是一壶现煮黑咖啡。

  「天啊!我住在这里几年了,居然不知道这附近有豆浆店。」安麒啧啧称奇。

  刚巧走出房间的迪渥,立刻嘲笑说:「一个睡到豆浆店歇业时间的人,当然不会知道家里附近有豆浆店了。」

  「少讨打,迪渥。」安麒噘起嘴,左看右瞧。「狄鸿呢?他不吃早餐吗?」

  「噢,他在房间里打包行李。」

  「干么急著打包?」

  对这个问题,南宫悠只是笑而不答。

  「对了,新闻……迪渥,打开电视机,看一下今天早上的新闻有没有报昨天的事。我看到好几辆SNG车,说不定我会出现在萤光幕前呢!」安麒兴奋不已。

  「出现在这种社会新闻里头,也没啥值得高兴的吧?」念归念,迪渥还是照吩咐地打开了摆放在厨房角落,专门用来看新闻的十四寸小电视机。

  萤幕一开,便听见女新闻记者以专业的口吻述说著:「XX区昨晚所发生的事件,持续到今天上午仍然余波荡漾。检警双方今天出动大批干员,前往宇波新教教会进行搜索,并且逮捕教会干部数十人。不过根据本台记者独家消息指出,该教会幕後的黑手,也就是教友们称之为『教主』的人物,已经在昨晚逃离。」

  接著萤幕中出现教会被烧得焦黑的模样。女记者站在人去楼空的地下室中,指向祭坛说:「这里就是该会教主逃脱的地点。相信大家都能清楚看到,祭坛後方因为火烧後陷落的大洞,这个密道可能是该教会进驻大楼地下室後,非法施工所挖出来的。接著,让我们询问大楼管理人员,关於此教会平时给他们的观感。」

  镜头转到满脸紧张的大楼管理员,对著麦克风腼覥地说:「啊、嗯……平常进出的人看来都很普通,实在让人想不到是那种可怕的集团。」

  听到这里,迪渥发出感叹说:「一般人的看法真的很怪,难道说坏人还会在脸上写著『我是坏人』吗?以为犯罪者都有著凶恶面孔,简直就像认定蛇全都是会咬人的一样,不过是种错误的刻板印象吧!」

  「因为这样比较能安心啊!要是看长相就知道此人有危险,并且能够躲开的话,那还不算真正危险。一旦有这种良善邻居哪天突然成了犯罪者,大部分的人都会陷入慌张,突然觉得这社会已经不安全、不可靠了。哪怕从古至今的社会根本没有安全过,人们还是会怪罪时代吧?」

  安麒摇摇手说:「不谈这个了。我比较想问的是……阿悠,你是怎么会被他们捉去的?」

  「唉。」南宫悠苦笑著。「运气不好。我搬的那箱很重的东西,其实是什么,你们猜看看?」

  两人对看一眼,之後迪渥开口说:「总不会是尸体吧?」

  「虽不中亦不远矣。因为很重又大,在下楼梯的时候遮住了我的视线,害我绊了一下,失手摔落箱子,结果滚出来的东西竟是涂著金箔的头盖骨。瞬间我吓了一跳,可是仔细想想,哪有人会这么大胆,这应该是什么猴子之类的动物头骨吧!当时我压根儿没想到会是人类小孩的头盖骨。」

  「那些就是狄鹏在找的失踪的小孩子的……」安麒还嘀咕著。「这种东西哪能交给快递?就算要快递也拜托他们封紧一点。」

  闻言失笑的南宫悠摇摇头。「我不知道,那案子我也有听说,可是是或不是我也不敢讲。我之所以会知道那是人类的,是因为那个教会的人——他们的态度实在太不寻常了。」

  一听说他看见过箱子里放的是什么东西以後,教会的人脸色大变不说,还在他转身要走的时候,以木棒敲昏他,一连将他囚禁数天,期间甚至还特别喂食他安眠药,令他脑袋昏昏沈沈,几乎无法思考。

  那时候南宫悠就晓得自己看见的骨头,绝不是普通的动物骨头。

  值得庆幸的是那群人没有当场杀了他。事後想来,南宫悠只能说多亏佛祖保佑。

  「假如真是这样,那这些人的行为实在太恶心了。」安麒忿忿不平地说。看回电视萤幕上,女记者继续报导著该位教主也许已经潜逃海外的消息。「像这种人居然被跑掉,警察在干什么,真是的!」

  「在忙著救你啊!」迪渥讽刺地回道。

  安麒不悦地嘟起嘴。「哈,要不是教会的人突然引爆炸药,我们也不会陷入危机中,可以自己脱逃,就不需要人解救了。谁会晓得那夥人那么凶恶、夸张。不过是看我们几个逃出来,外头又有巡逻车到来,一般人会因此把自己的地盘给炸掉吗?也不顾地下室中还有自己的教友,这根本不是什么宗教,我看根本是恐怖集团的化身。」

  「你所猜测的方向很正确。」

  大门处抛来的一句话,让他们纷纷回头。桑狄鹏走进事务所,接续先前的话题说:「根据我们跟国际法庭求证,那位教主很像是在其他好几个国家策划过多桩恐怖行动的主谋。这次在台湾的行动算是失败了,但下次不知道他会在哪里现身。此人最高明之处,就是没有留下见过他庐山真面目的人证。」

  扑通!安麒一看到他清爽宜人的模样,不由得心脏猛跳起来,一口粥也卡在喉咙——千万别走过来,求求你!

  「但这么说来不是很奇怪吗?这样一个集团,何以会和连续虐童杀人案的凶手混在一起?」迪渥好奇地追问。

  「两者之间似乎是种利益结合吧!宇波教只是个幌子,暗地里散布的恐怖教义,是透过崇扬地狱法教控制人心。至於该教教王是如何与连续杀人的凶嫌搭上线不得而知,不过凶嫌曾透露自己被煽动,造成他错觉自己是神的使者,找寻天使送回天上去。」

  「一个人即使起初对於杀人有恐惧,一旦食髓知味,又没有被任何人发现,胆子就会渐渐大了。以前或许是一年一个,到半年、三个月一个,最终暴露——遭他杀害的孩童尸体,除了最後那一位外,全交由教会去处理,他完全不知道他们将尸体弄到什么地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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