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拜托你做这种事来著?!」
「唔……严格说起来——是你。」
「鬼扯。」即刻驳回,狄鹏烦躁地拨拨头发,谁来替这女人打一针「常识」针,好让她正常一点吧!
「才不是鬼扯呢!我这个人啊,最痛恨的就是工作没完成。那种半途而废的感觉会让我晚上睡不著。一旦让我接下别人的委托,我就要好好地完成它。所以……你的支票目前还在我手上,等我完成了工作,我自然会兑现它,而在那之前我是绝对不会对这件事撒手不管的。」
他狠狠地瞪她。「你的感觉和我没关系。我有何义务配合你的任性?你说!」
「请神容易送神难,你不会没听过这句话吧?」
他嗤之以鼻地说:「哼,算你有自知之明,还晓得自己是瘟神一个。」
「好伤人啊,这句话。」捧著心,她歪歪脸做出痛苦状。
「我不管你在图谋什么,在我父母面前不许你乱说话,更不许提到狄鸿的事或是我委托你找狄鸿的事。我父母为这件事非常伤心,任何人提到我弟弟,只会让他们更难过而已。进去之後,吃完饭你就立刻给我告辞滚回去。」再和她纠缠下去也解决不了问题,唯今之计也只能想最好的办法收拾残局。
「哈,我就知道,你外表的酷不意味著内在已经毫无人性了。好好商量还是可以讲得通嘛!」以为自己获得一胜的安麒,弹著指尖笑道。
看到她嚣张的小脸蛋,狄鹏脑子才升起「还以颜色」四个字,身体四肢已经擅自做出判断采取行动——
扣住她盈握的小蛮腰,低下头去。
「喂,你……」
罗唆的小嘴,以舌头封住。
因为一番唇枪舌战早已火热的舌腔,紧密交合著。
潮湿、柔软、光滑,几抹交错闪过的思绪,都不及最终的赞叹……好甜美。
本想浅尝即止,给她一个教训就够了。可是命运之神仿佛在嘲笑著他的幼稚,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会欲罢不能的陷落在她绝妙的滋味中,吸吮著她丰满的双唇,搂抱她纤细且玲珑的身子,她清新的体香扑鼻而来魅惑著他,让他竟不自觉地加深了这一吻。
直到——
「鹏,你们怎么不进……」
母亲的呼唤传入耳中,他慌慌张张地抬起头,只见母亲大人也同样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咳了一下,说声:「你们这两个孩子也真是的……再怎么样……也不必站在大门口就……让左邻右舍的人撞见了多不好意思啊。快点进来吧!」
「砰!」母亲丢下这句话就关上纱门,回屋里去了。
「真是个好点子啊!」
还没从震惊中回复的狄鹏,低头看著早他一步复活的安麒。她眼神闪烁著激动的火花,脸蛋犹存一丝娇红的余韵,说有多艳就有多艳,怕此时没有一个男人会不心动。
狄鹏向来如铜墙铁壁的心防也裂了道破绽:我定怎么了?竟会觉得这个难缠又怪异的女人很动人?
「多谢你的帮助,如此一来,伯父、伯母对我的身分再也不怀疑了。」
嘴巴说谢,但全身都放射出愤怒的光芒,安麒以手背抹抹自己的唇,这举动看在他眼中有些伤人。
「不过下次麻烦你,要做之前请先问过我的意愿。我可不是妓女,工作上使用的是我的劳力与脑力,不是出卖我的身体主权,谢谢。」
妓……他伸出手想叫住她,可是望著她愤怒的背影,狄鹏将手收回。该死的,他本意并非如此,但她要产生这样的误会,他又能怎样?道歉有用的话,天底下就不会有这么多官司了。
没错。傅安麒是他的煞星,而对付煞星只有一种方法——离得越远越安全。
早一点把饭吃完,早一点将她逐出他的眼界,一切就可回复正常,他也不会再被她的一举一动扰乱了心思。
☆ ☆ ☆
晚饭时,只有狄鹏一个人吃得忐忑不安,食不知味。反观自己的双亲与安麒倒是相谈甚欢。那熟稔热络的模样,很难想像她才进入这个家门不到三个钟头,简直就像是从小指腹为婚或青梅竹马般,轻易就能抓住他双亲的心。
甚至是那在家中向来不苟言笑的父亲,也很难得的面带微笑、频频点头地听著安麒在那边瞎扯著她对道路交通的看法。
「……呐,你说对不对?甜、心。」
一转头,她突然将狄鹏拉进话题中,吓他一跳。
根本心不在焉的他,含糊地点个头,她则嫣然一笑,继续先前的话题,口沫横飞、比手划脚,还和桑父交换起意见来。
教人百思不解的女人。狄鹏放下筷子,为了不让父母起疑,勉强吃了一些东西,可是他根本就没胃口。看到她这样轻易地就赢得了双亲的心,让久未出现在他们两老脸上的欢乐再度重现,真不知该多谢她或是多气她的鸡婆。
「啊,都这个时间啦?那我差不多该告辞了。」
吃过饭後,他们移到客厅,享用冰凉的西瓜与麦茶,时针接近九点的时候,安麒突然起身说道。
「咦,要回去了吗?」桑妈妈有些惋惜地说。「还可以再多坐一会儿嘛。」
「笨蛋。」桑父立刻叱道。「岂可叫一名年纪轻轻的女孩儿太晚回家,想聊的话,下次叫狄鹏再带她回家来玩就是了。狄鹏,你就送傅小姐回去吧!开车小心。」
「我知道。」暗地松口气的狄鹏,总算可以不必再保持警戒。
「不必了啦,我自己开车来的。」
摇著手,安麒往後退了一步,低头说:「谢谢桑伯父、桑伯母的招待,我今天真的玩得非常开心。尤其是我的双亲都定居海外,我已经好久没有这种承欢膝下的感受了,能和长辈聊得这么高兴,真好。」
「哪里。我们也要请你多包涵,狄鹏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脾气硬了点,又是个工作狂,他身边能有像你这么开朗的女孩子,我们也放心多了。也许他有时会让你觉得寂寞,那时候你不要客气,打通电话来,我替你教训他。」桑妈妈感动地上前握住她的手说。
「……」
笑容由安麒脸上消失,她沈默了一会儿,深深地吸了口气,吐出。「抱歉,本来我真的打算就这样走出你家的,桑狄鹏。但伯父、伯母都是这么和善的人,让我实在无法再撒谎下去了。」
狄鹏睁大双眼,跨步上前准备阻止她——
「其实我啊,是个变性人,也就是俗称的『人妖』。」
安麒指著自己的鼻尖说:「看不出来吧?我从头到脚都已经是女人了,不光胸部是做出来的,就连下头也都改造过了。」
狄鹏希望自己能当场消失,就算不能消失,也可以拥有令她消失的神奇魔力。
「人、人、人……」
桑父来回指著他们俩,结巴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桑母则一脸不敢相信地掩著嘴,脸色苍白得像是随时都会崩溃。
再不说点什么,狄鹏深恐双亲会气绝身亡,於是他大吼著:「别听她胡说八道,她是在开玩笑的。爸、妈!」
「嗯,我说我是人妖这件事,的确是假的。」幸好,她也乾脆地承认。
总算,又从地狱边缘找回一口气的桑父,满面怒火通红地拍桌怒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是啊,你们两个年轻人在搞什么花样啊?这种事可以拿来开玩笑的吗?我实在不懂现在的孩子在想什么。」桑母扶著额头,颓倒在沙发上。「别这样惊吓老人家啊!」
「非常抱歉,不过这不是恶作剧的玩笑。桑伯父、桑伯母,请听我说句公道话。」
安麒随即正色说道:「假如我真的是人妖,其实我不说的话,谁也不会知道我是真女人或假女人吧?可是说出来的前後,就可以改变人的态度。这不是太奇怪了吗?我这个人的本质又在哪里呢?原来人只是看表面的性别就可以决定好坏、喜欢或不喜欢吗?假如你们方才喜欢我是真的,那就不该受这种表面的东西影响吧!」
桑父沈下脸。「狄鹏,这是你找来的说客?」
「不,爸爸,我——」
「非也,整件事全是我自作主张。」安麒摇摇头说。「伯父,您是法官,应该比任何人都了解看清一件事的本质的重要性吧?人的态度本就是摇摆不定的东西,为了这种毫不重要的东西而放弃最重要的东西,不是本末倒置了吗?」
「你是在教训我吗?傅小姐。」在法庭上不知恫吓住多少犯罪者的法官面孔,重现在这客厅中。
「我只是想说……」安麒顿了顿,重整思绪说。「今天你可以为了性别挑剔儿子的恋人,改天挑剔家世、门风、背景、长相……你可以无所不挑剔自己儿子喜欢上的对象吧?难道只要是女的你们都赞成?万一对方不会生育呢?万一对方罹患绝症呢?你们要一一去排除吗?可是人的情感是没道理可循的,在你们排出一万个反对的道理之前,爱情早已萌生滋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