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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哪里?”她渴望他倾身趴在小几上。“我们一起去找吧。”
她笑容一凝。“想都别想!”
她暴怒起身的动作撞倒正想栏下盖碗茶的嬷嬷,心里正大嚷完蛋了,却见一道快影倏他翻转,原本该砸在地上摔个稀巴烂的盖碗茶,悠悠然安稳立在那只大手上。书艳张着小口眨巴大眼,痴瞪他陶然品茗的没事儿模样。
“你……这是怎么办到的?”
“喔,是这样的。”他老实而诚恳他慢慢分段示范。
“这个杯子在快要摔到地下去的时候呢,己经歪斜成这样,茶也飞了半杯之多,我就用手从这个杯口的反方向推回去,先收住茶水,再接住刚才被抛飞到半空中的碗盖……”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谁要你这样解说!”
“是你这么问我的。”他无辜地耸肩。
她只是随口赞叹而已!瞥见他弯弯的笑眼,书艳气得快喷火,却硬是高昂下巴故傲冷漠。
“谢谢你特地示范你的好身手,很精采。喝完茶就请回吧,我有正事要办。”
他摇摇食指。“是‘我们’有正事要办。”
“我已经说过,寻找琪哥的事用不着你帮忙!”
“那你找回的可能就只是毓琪的尸首了。”书艳大愕。“为什么?”
“因为这个姓高的,他……嗯嗯嗯。”他不胜苦恼地抚着下巴,仿佛在斟酌着如何把一件惨烈的悲剧温婉地说出口。
“他怎么样,你快说呀!”
“只跟我的合伙人说。”
她气得差点动手撕了他那副可恶的笑容。
“跟我合作吧,书艳。”
“我为什么要?!”
“因为只有我会帮你。”他一扫调侃,改而犀利起来。“其实,我在心态上是站在和你家人相同的立场,只是基于私人理由,才勉强反其道而行地帮你找人。”她心头一紧。“你也不希望我找回琪哥?”
“男儿志在四方,出外闯荡是天经地义的事,总不能教他一辈子活在女人裙摆后头。所以对于他的离家出走,说实在的,该少管闲事的是你。”
“如果他真想做男子汉犬丈夫,就该先学会扛起自己家里应负的责任,而不是到外头找麻烦、做大侠,让家人急成一团!”
“我看急的只有你一个吧。”
“我当然急,而且我也最有权利急!因为……”她的慷慨激昂突然疑结。
“嗯?因为什么?”
“没什么……”
“一定是你对他做了什么,把他气走了,所以才拚命找他好减轻内疚,对吧?”
书艳受不了地懊恼闭眼。要命……这只无所不知的死妖怪到底是哪里蹦出来的?
“那你更是非找个帮手不可了。”他悠然端起盖碗茶。
“就算要找,也不会找你!”她倏地抬眼怒瞪。
“当然,我尊重你的意见,只是觉得毓琪有点可怜。因为……”嗯,甘醇芬芳,好茶!这一家子的财务虽然捉襟见肘,却从不因此放弃一流的享受。
“因为什么?你到底说是不说?!”
“只跟合伙人说。”在书艳的爪子快抓向他那张俊脸时,他及时笑道,“不过我可以先告诉你,姓高的那家伙不是普通商人,他什么都卖,连女人也卖。他这种老江湖,不是小丫头应付得起的。
这倒是。书艳暗忖,她虽然处理过家中大大小小各项难关,面对的人物却都是熟悉的层次。江湖商贾……她从没碰过,也不知道如何应付。
“怎么样?愿意跟我合作了吗?”
“你的合作条件是什么?”他这个人绝不会做白功。小丫头够爽快,省得他多费口舌。“两年前的婚约。”
“这有什么好拿来当合作条件的?你这张狗嘴不是早在前些天就把我家人哄得服服帖帖,准备把我再次送到你跟前吗?”
他笑笑。“没错。但我不是要你同意这门亲事,而是要你再悔一次婚。”
她芳心窃喜的傲慢神情一愣。
“所以在你悔婚之前,我们得相互配合,继续作戏,装做十分渴望共结连理,好在悔婚之际,给大伙个措手不及。”
“喔,原来如此。”她故做明白地僵硬颔首。
他在说什么?悔婚?他不是真的想娶她,也不是因为对她有什么感情才特地赶来帮她?他之前当着家人面说要再度提亲的事只是……作戏?
他不是来请求她同意婚事、不是来哄骗她答应成为他的新嫂、不是来威逼她人他家的门,而是要她悔婚?
“书艳?”
她脑筋有点转不过来了。
“那……呃,就是说,你之前跟我吵吵闹闹、斗来斗去的冤家德行,全是假的了?”
“我本来是想和你演做十分亲密融洽的,但后来一看,似乎你的竟家模样更为可行。咱们愈是相看两讨厌,他们就凑合得愈起劲。”他咧开赞赏的笑容:“书艳,还是你厉害。”
“哪里。”她呆呆回应,脑袋空白。
没有迎娶、没有婚礼,他之前公然宣称对她有意思……也只是唬人的?
一股怒火猛然爆炸。
“你居然这样耍我的家人?!”
“喔,不是只有要你家人而己,我会连我们家的人也一块儿耍进去。”
“谁跟你计较这个!”她计较的是……反正就是……她气得想不出理由,只能猛跺脚。“你要作戏就作戏,凭什么把我一起拉进去?!”
“我看你配合得挺好的。”
“谁跟你配合来着!我从不作假,也从不欺骗人,我一开始反对你的提亲,就是打从心底、真真实实地反对!”
“那这个悔婚游戏对你就更没有损失了,反正你本来就不想嫁。”
“我当然不想嫁,想都……不想嫁给你这种人!”
“我想也是。你这么精干聪慧,当然不会笨到对我认真。”
“谁会……谁会跟你认真,鬼才跟你认真!你要玩什么游戏自己去玩,你要娶什么人随你去娶,我忙都忙死了,哪有闲情管你闲事!”
“喔?”
“光是处理家里的事就搞得我一个头两个大!库银都快见底了,六哥还挑在这个节骨眼上纳妾,还要我想办法弄热闹些。我哪来的本事去变一堆银子出来弄得热闹些?你看这些借据,什么字画古董、什么整修园林……”
她疯了似地翻甩着桌上一叠叠纸件。“当我这儿是金山吗,要多少就有多少?当我是活神仙吗,既能摆平这堆烂帐还能找回离家出走的混帐?”
乱了,全都乱了。她的心乱了,头也乱了,言悟乱了,理智乱了,整个世界全都乱了!
喀尔玛根本没有意思要娶她,也不是旧情难忘才回来找她再续前缘。他的拥抱、他的捉弄、他的爱怜笑容,全是假。的!
“书艳,冷静点。”他笑道。
“我本来就很冷静,我一直都很冷静!”只是控制不了自己如连珠炮却不知道在讲什么的嘴巴。“我一直都很清楚我自己在做什么,我什么事都计划得妥妥贴贴,是那些任性妄为的人一直在搅乱我的行事,把局面搞得乱七八糟地留给我一个人去收拾。我会收拾并不代表我就很爱收拾,收拾家中烂摊子也不是我的本职,是那些该负起责任的男人全部不知死到哪去了才逼得我不得不出面管事!”
“书艳,你当真了。”
当真?什么当真?她现在喘得半死,直想灌自己整壶茶水。不,整壶不够,最好能整个人沉到又保又大的澡桶里,把自己溺毙。
“嬷嬷,快去烧水。算了,不用烧水,直接给我倒满一澡桶的水,我现在要用!”
“格格?”发什么神经呀?
“书艳。”他温柔地起身,扣紧她的双肩。“你真的以为我是来追讨两年前的婚约,对不对?”
她不看他,硬是偏开视线却又不知该看哪。
“你不是真的想要拒绝我的求亲,是吗?”
“谁说我不是真的在拒绝!我才不屑你吃回头草,才不屑你假意求和,才不屑嫁给你共度一生!”
“那为什么难过?”
“你欺骗我的家人!”连她都被自己爆出的怒气与浪势吓到。“你害我们都以为你是真的有意娶我,害大家都以为你真的对我有意思,我绝不会原谅如此伤害我家人的恶徒!”
“喔。”但受伤的似乎只有一个。“显然你……的家人确实把我的话当真了。”
“他们都是老实人,当然会把你的话当真!你既然不是真的有意结亲,就不该把话说出口,就不该假作一副仍对我痴心倾慕的模样,就不该上门鬼扯什么你会帮我的忙,好像你很支持我、很赞同我。你知道这样对我家人的伤害有多大吗?”
“我不是有意要让你难过。”
“我没有难过,是我的家人会难过!”她在他在袖的轻柔抹拭下极力愤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