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尔玛下午对她做的那是什么?为什么要用他的嘴巴吃她,好像她是道美味的甜品?
一想起他唇齿间的吐息与低吟,她又开始腿软。她从来没想到男人的胸膛会那么硬,铁臂那么有力。连看来俊伟的哥哥们和他一比,身子骨都略嫌单薄了。其实,她好像并不讨厌被他拥住。那叫欺负吗?她怎么一点也不生气或羞愧呢?
还有,万……万一他这次真是因为旧情难忘而想与她再续前缘,她该接受,还是坚持拒绝?他这么喜欢她吗?
其实她也是,和他分离的这两年来,从不曾停止思念,却只能每天偷偷地想他。想他的俊美容颜,想他醇厚的男人味……
远处莫名传来的强烈存在感打断了她的绮思,茫然抬眼,差点窒息。
喀尔玛!
纵使两人隔着一段庭院,纵使背光伫立厅门的他难以辨视颜面,纵使深幽的月夜无法让他看清她炸红的脸,她依旧有种在他跟前赤身裸体的感觉。
被他看见了!她甚至感觉得出他意味深长的可恶笑容。
该死、该死、该死!
她气恼地跺步甩掉他的视线,却怎么也甩不掉被他紧紧盯住的浓烈火焰。
第二章
家里的开支愈来愈大,父兄的奉禄却仍数十年来如一日地单薄。再这样下去,恐怕连给下人的打赏都付不出来,六哥又挑在这个节骨眼上打算纳妾……
“啊……这些混帐男人,最好统统卖到宫里做太监,省事又省钱!”书艳烦透地以额头重叩桌面上的帐簿,一叩不起。
“或者把你卖了也不错。”服侍书艳十多年的嬷嬷边打呵欠边叠书册。
“卖我有什么用?两天之内铁定被大伙春戏班的善戏班、添行头的添行头,花个精光,再来哎哎叫嚷没钱用。”
“大伙都不焦急了,你急个什么劲儿呢?瞧你这些年来成天为算的开销盘算张罗,再怎么省也是白省。老爷、夫人根本不知节制,少爷们又对银两没概念,姨娘小姐们更是需索无度。这间题的症结不解决,你伤再多的脑筋也只是浪费力气。”
嬷嬷说得对,也只有她这种服待多年的老仆才有胆讲老实话。
“怎么办、怎么办……”她伏在桌上攒眉苦思,神情肃杀有加急着拣出仙丹的疯狂道士。
嬷嬷看了也不禁叹息。“你不是偷偷由关东采购人参,转手卖往江南吗?”
“我本来是想由江南再转换成布匹,运回京师之后会更有‘钱途’,可是天津关要我的人马纳好重的税,这么一来,我还有什么赚头?”
而她又不便出面处理这事,否则让人知道堂堂满洲格格竟在做庸俗商贾般的买卖行为,他们家以后该如何做人?
“啊……烦死了。”除了没钱,她还得为寻找琪哥的事担忧。“为什么我们家全是一高瞻前不顾后的家伙?”
任性透了。
她早跟家人提过这些财务危机,大家却不以为然地照过奢华日子。
“再这样下去,我看我迟早真会把自己给卖了。”
“卖给我如何?”
听到这声儿,趴在桌上的书艳突然像趴到火烫铁板似地惊骇一跳,向后翻倒的椅子连带匀着她的脚,让她胡抓着书册跌翻过去,整叠册子像瀑布似地啪啦啪啦淋得她一身都是。
“嬷嬷!”她起不来了!
“哎哟我的格格呀。”整个人只见两只小脚疯狂挣札,像话吗?
“快点、快点……”书艳狼狈地被一把拉起,靡靠人嬷嬷肥满的怀里,扶正歪成奇怪形状的发髻。“要命,若是给书音或额娘见着,铁定又得挨骂。
“放心,我会替你守密。”
听着这样抱上头传来不对劲的低柔笑语,摸一摸嬷嬷这有点过分坚硬的壮硕身躯,定眼一瞧,书艳吓得魂飞魄散。
“你来这里做什么?!”她马上弹离。
“怎么每次见到我,你开头嚷的都是这一句?”喀尔玛伤脑筋地咯咯笑。
“这里……这里是我阿玛的书房,不是客人能进来的地方!”
“对,不是客人能进来的地方。”他笑咪咪地安然上座。
敢情他自认为在这个家已不算外人了。
“我劝你最好识相地快快离去,否则堂堂左督御史被我撵出大门,未免太难看!”
“茶呢?”他一派疏散地点着桌面,嬷嬷立刻由痴醉中猛然惊醒。
“奴婢这就去拿!”
“嬷嬷,不必浪费咱们家的茶水!”偏偏她冲去的势子跟飞的一祥,叫也叫不回,气得书艳回身开为。
这一回身,才惊觉自己又落入圈套。
书房里只有他俩了。
时值傍晚,春日残阳,说明不明,说暗不暗,他那双晶透诡黠的眼,瞪得她意乱心慌。
“事情办得怎样了?”他的低哺如丝一般地撩人心弦。
“还……还不就是老样子。每个人都当咱们家帐房是金山银库似的,成天支烦银子。跟他们说家里快没饯了,却没人把我的话当回事。”
“真是糟糕。”
“对啊,你看。”她激愤地捡起帐簿翻出烂帐。“阿玛老喜欢摆他的名士派头,吃呀喝呀玩呀用的,早把咱们家的老底耗尽了。我那几个哥哥又老爱在外头使他们身为旗下大爷的威风,没钱却充阔绰。还有我额娘、我嫂嫂们、我姨娘们、最近才投宿到我们家来的堂叔一家人……”
喀尔玛状似投入地倾听,悠然观赏书艳憋怨已久的逗人模样。
两年前,他看在书艳的父亲一心想报恩的份上答应娶她,算是了事。或许……他曾一时因为她的奇特而心神荡漾,如今这感觉在他事关重大的密谋之下,已荡然无存。
他不会让男女间微妙而难以确定的错觉左古思绪,事有轻重缓急。书艳不是他不可或缺的女人,却是他计画中不可或缺的一步棋。
他很明白,这颗稚嫩的棋有多么被他的男性魅力吸引,这正是他操控棋局的最大武器。
“所以现在只能靠我堂哥那儿的薪俸,勉强补贴,却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唉。
她不自觉地坐在隔他一张小几的大椅上撑肘感慨。
“表面上风风光光的男爵府邸,实则里头一园败絮。我实在不懂,撑着这漂亮门面有什么用,为什么不做点实际性的补救?”
“什么时候开始管理起你家财务的?”
“八、九岁的时候。那时奶奶还没过世,看出了我们一家全是迷糊蛋,就挑我出来亲自栽培。因为她说整个府里,只有我最像她。我到现在都还不太懂……”她忽而由沉思中急切转问:“我像她吗?奶奶她可是当年鼎鼎有名的辽东第一美人,细眉长眼鹅蛋脸,怎么会说我这只哈巴狗跟她很像呢?”
喀尔玛低笑。哈巴狗,形容得真够传神。小小逗人的脸蛋,配着又大又圆的水灿双瞳,成天精力无穷地到处乱跑乱叫,难得见她有静下来的时刻。
“为什么?为什么?”
“恩……”他仿佛很困扰地眯起双眸。“我想她说的也许不是长相,而是你的性子和她很像。”
“会吗?奶奶很权威、很霸气……”
“啊,那倒真是一模一样。”
“我哪有!”她气毙地拍桌怒吼。“我哪一次不是好声好气地跟大家商量事情,结果每个人各请各的、各做各的,把情势搞得更加混乱,留我在后面收这莫名其妙的残局。可我哪时吭过一声了?我哪次权威又霸气了?”
若她真使出霸气手段,搞不好远更有效率。
不过话说回来,她跟喀尔玛扯这些干嘛?
“好了、好了,你没事就到大厅去,那儿自会有人招呼你,别杵在这儿碍我的事。”
“书艳,我不是一来就问你了吗?”他再度流露致命,的俊美笑容。“事情办得怎样了?”
“什么?”
“你毓琪表哥的事。”
原来他刚才指的是这个,她却跟他扯了一大堆家门隐私。
“他……他的事我自会处理,用不着你费心!”讨厌死了,为什么老在他面前出洋相?
“显然你对他的下落仍然一无所获。”
“很抱歉,这您恐怕会很失望了,因为我早探出了一条重大线索。”她狰狞地胜利哼笑。
“喔?”他颇有兴致地跷脚环胸,愿闻其详。
“我请人四处查问,探出了琪哥他在失踪前的行迹。据闻他曾与一名穿着破破烂烂的江湖术士碰过好几次面……”
“可你却怎么也找不到那名江湖术士现今何在,对吗?”
臭男人,他凭什么每次都能准准地刺中她的要害!
“我是找不着那家伙的下落,怎样?不管我找得着找不着,都不关你的……”
“那名江湖术士,是一个叫高贵仁的商贩介绍给你琪哥的。你若想找到那名术士,就必须先找那个姓高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