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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闹鬼?闹啥鬼?就算闹鬼有啥好怕?这大白天的,老子就不信有鬼胆敢出来吓人!话又说回来,真有鬼,见了老子也要吓得屁滚尿流,哈哈哈!」

  钟靖擦着脸庞,唇畔一抹讽笑。世人啊,总是那么自以为是。谁道大白天不会有鬼魂?他就是一抹鬼魂,只不过他是有地位有身分的魂。

  「唉,我认真的啊,那鬼听说是个女的,长得清秀,但嗜食男子rou体,凡是被她盯上的,死状凄惨,眼珠子被挖掉不说,还把嘴撕烂,还有就是那里啊,特别是那里啊……那里被啃得——」

  「那里啊是哪里呀?」

  「唉,就、就咱们男人身下那话儿嘛。」

  「嗤!你没那根家伙呀,那话儿就那话儿,那里啊这里啊个什么屁!」

  「喂,你听他讲嘛,别插嘴呀!你说那话儿被啃掉啦?」

  「是呀,让人头皮发麻的是,那鬼就只啃一半,但那另一半还硬实着咧!」

  「硬实着?死了还能硬着,你吹牛呀?」摆明了不信。

  「是真的!隔壁村的老王亲眼目睹过尸体,听说那话儿被啃掉一半,那两丸子孙袋被割了下来扔在尸体旁,那话儿被咬断的地方还喷着血,剩下的那半截硬梆梆的啊。老王说他好奇去摸,真是硬着的,不只硬着,还热呼呼的,好像、好像才和人做过那档子事呀,就是这样才可怕……」

  「你是秘戏图看多了,自己想象的吧?哈哈哈!吹牛也吹得像样一点,都死了怎么可能还硬着?大爷我现在活生生的,也没硬着呀!」

  「嘘嘘,你别讲了,等等那女鬼听见了,说不定就找上你啊。」

  「就有你这种傻子!」起身,背上弓箭,将猎物拎在手。「走啦!瞧你怕成这样,早早下山,免得晚些时候你吓得尿裤子!」

  「你少来,我瞧你心里也是怕着吧?哈哈!」谈笑声音渐渐淡去。

  女鬼……钟靖低沉着眉眼,望着那远去的三道人影。瞧那汉子说话模样不似玩笑,亦不像是为了热络气氛才捏造。山里真有恶鬼?他目光望向那条上山的路径,掌心陡地一翻,伏魔册摊在掌间。

  他眼一低,怎料入眼的是……空白一片?

  ***

  「阿靖?」座上黑衫男子见了他,似是意外。

  「阎君。」钟靖仅轻点下颚。

  「你难得过来,必定有事。」

  钟靖敛眼,翻出伏魔册。

  「伏魔册?」男子停笔,瞄了眼他手中的蓝皮书册。「有何问题?」

  「空白。」

  这家伙可真是简洁啊,黑衫男子笑叹了声,道:「不是同你提过了,空白即表示阴阳两界并无恶鬼逗留,你可休息,两界又平安无事。」

  无恶鬼逗留?钟靖蹙着眉心。「近日听闻南山有女鬼作恶,啃食男子身体,毁尸又随意扔弃她自那些男子身上取下的部分身体。」

  轻喀一声,那笔在案桌上滚了圈,落地后一路滚至钟靖脚边。他疑惑地看了眼座上男子后,便弯身拾起。他缓缓上阶,经过一旁镜台时,双目在镜面上短暂逗留,将笔递出去。

  「阎君。」

  他知晓这孽镜只现恶鬼生前罪孽,却老想在上头看见自己生前,若能看见自己,兴许就能见着生前的月华。

  黑衫男子似是出了神,迟迟未接下。

  「阎君?」钟靖又唤。他还不曾见过这一殿阎王有这种神色。

  「你搁着吧。」黑衫男子应了声,起身缓步下阶。

  「那南山恶鬼一事,阎君怎么看?」钟靖随在他身后。

  黑衫男子反复斟酌,面上表情微有感伤,他自腰间摸出白羽庙,摇啊摇的。

  南山那女鬼很麻烦么?钟靖看着前头男子手中的白羽扇。虽同这位阎君交情浅薄,但他明白这阎君待自己是极宽厚的,他自然也曾留心这阎君的习惯。阎君烦躁时,会摇那把白羽扇;过棘手事,亦是摇着那把白羽扇,似是这样摇着,就能摇去那些恼人事。

  「阿靖。」做了决定似的,黑衫男子语气沉谨。

  钟靖抬眸望着前头男子的背脊。

  黑衫男子也不待他应声,便道:「柳月华失踪数月余,你可寻得她下落了?」

  「未有消息。」就连月华的一丝气息也感受不到,似是早已不在这阴界了。

  「若我有月华下落,你当如何?」白羽扇,摇摇摇。

  钟靖一愣,面上渐漫悦色。「阎君有月华消息了?她在哪?」

  黑衫男子回身,沉沉地看了他一眼。「南山那女鬼作乱已有月余。」

  钟靖又愣。怎地就从月华扯上那女鬼?不解,但仍掀唇,问:「那为何伏魔册上未有那女鬼罪责?」

  黑衫男子抿直了嘴,白羽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半晌时间过了,才道:「那女鬼的所有行动早在掌握中……可以说是我纵容她的。」

  「……」钟靖瞪大了眼。「怎能如此?」

  「虽说她伤的那些人都是平日作恶的恶人,偷抢拐骗、淫人妻女,但她确实不该如此。阳间有阳间律法,那些人再怎么奸恶,也沦不到她去对他们惩戒。」略顿,又道:「可我若将她写上伏魔册,你能亲手打散她的魂么?」

  「自该如此。」

  「是么?」黑衫男子竟是畅声大笑,音律有些尖锐。「你如此干脆,倒显得我思虑太多了。」

  钟靖微觉古怪,却也守着本分,不多问。

  「你们出事那日,福德引了月华的魂,她在城隍座前已表明不愿投胎。来到我这里时,我见了她的生死簿,是个孝顺乖巧又良善的姑娘家,在家顺从父母,出嫁顺从丈夫,勤俭持家,一生未犯过什么错,我给她两条路,投胎富贵人家,保她一生衣食无缺,她不要;给她个官职做,留在阴曹为宫,她也不愿意。我问她要什么?她要报仇,我允了她,让她去找都城隍要火签令。你可知火签令用途?那是允许死魂能在阳世间复仇的黑令旗,得此令,可以回阳世寻仇,不会有任何仙官神将或是鬼差鬼役阻挠。」

  黑衫男子扯唇笑了声,望向殿外黄泉路。「她倒是很行,真将那些恶徒一个一个找出来,一个一个索了命。她本该返回都城隍殿,交回火签令,却迟迟不见,城隍派了他那些护卫部将去寻,她疯了似,对那些鬼差动手。」

  钟靖凝着五官,望着一殿阎君秦广王的背影,殿堂梁柱上的火把透出幽光,在他眼底烁动着明灭,他沉道:「月华连只鸡都不敢杀。」怎么可能杀人?

  「当心有不满、有仇恨时,还有什么不敢和不能?」望着黄泉路的男子似是自语,又像在问他。停顿良久后,才又低着微哑的嗓子,道:「她怨鬼差没能将那帮恶徒的死魂全都拘回地府,就漏了一个;而那一个死前受尽皮肉痛,对月华恨之入骨。月华当时是拿着刀片一刀一刀地割着,片下他脸上的皮肤,那恶徒是痛死的。月华那是在替被乱刀砍得面目全非的你报仇。」

  秦广王转过身来,面带疼惜和无奈。「你说一报又一报,何时才了?她为自己、也为你报了仇,对方是被她弄死了,可那恶徒也怨她,死后当然又去缠月华,你说生前犯了杀人罪又犯了奸淫罪的恶徒,死后会是何模样?」

  他语声激动,低嗓高扬:「自然是死性不改。他缠上月华,又对月华做了他生前对她做过的事!生前受污辱,死后又再遭遇同样的事,你说柳月华会不恨、会不疯么?」

  又对月华做了那事……钟靖僵滞不动,什么都无法思考似的,他脑里一片空白,只隐隐察觉心口那处被什么砸中似的,翻掀着剧痛。他已是很久很久不知痛为何物了,想说些什么,却痛得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良久,才听得他颤颤的唇间磨出嘶哑:「月华她……她……」

  「心绪错乱,入魔了。」秦广王不去看那双伤痛的眼,低眸又道:「那恶鬼生前和一帮同伙同住在南山,她守在那,就为寻那恶鬼,但那恶鬼已被发现他行踪的无常使者勾来地府。南山树木参天,终日树林蔽日,那帮恶徒住在那,藉着树林掩蔽,成日不是抢劫过路旅人、猎人,便是调戏、欺侮经过的姑娘,月华虽未等到欺侮她的恶鬼,却也撞见几次那恶鬼的同伙又在调戏姑娘。她恨哪,魔性一起便砍了那些人,她甚至现形引那帮恶徒,待对方无防备时,再动手杀了对方,然后……然后割下一部分身体……」

  「不——月华她、她不是这么残忍的性子,你、你听谁胡说来着?!」震愕和惊痛让钟靖再顾不得彼此身分,他失控地紧紧牢握秦广王臂膀,道:「她不是那样子的人!她、她——」再说不出话,他松手,拂袖转身便走。

  「钟靖,哪怕你去了她也认不得你。」秦广王喊住他。「你以为我愿意见她这样么?她在南山伤人,城隍同我说起这事情时,我也不愿信,我说八成是他那些护卫搞错了,但你可知当我去到南山,月华她不认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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