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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琉璃注意到屋内景象时,愕然怪叫一声。

  “这房子……怎幺会这幺大?”她方才由外面不经意瞄视时,只见得这是建于密林中的小民舍。一踏入屋内,里头竟有她家豪华的正厅般宽广。

  “坐,琉璃。”

  “这是……你的房子吗?”真令人惊讶,此处的清净素雅中别有一股寂静的气质。

  “这不是我的,是别人的。”他的细语让琉璃突然由花凳上弹起来。

  “不是你家?那你还随意闯进来!”而且招待她彷佛他就是主人一样。

  “虽然这房子不是我的,却是我自小成长的地方。”看她吓得手足无措的模样,元梦悠然坐在椅上浅笑。“坐下吧,琉璃。这是我师兄的地方。”

  “不行,我们贸然来访已经很失礼,哪里还能这幺厚脸皮的擅作主张……”

  “我不会介意,琉璃格格。”一阵清凛的嗓音由内室传出,随即走出一位面无表情的俊瘦男子。

  他的超然气质令琉璃傻眼。这名男子身形瘦削,步履轻盈,约与元梦同龄。他的面无表情和一般人感觉不同,是一种似笑非笑、若喜若悲的幽远与静谧,完全符合这间房子的气息。

  比起元梦贝勒,这男子的形貌并不出色,但清秀中有股灵性,像深山碧林中的潺潺清溪,沁人心脾。

  “请坐。”

  琉璃不自觉的顺着男子的言语呆呆坐下。他连说话的感觉都很独特,彷佛不是以嘴对耳朵沟通,而是由心灵对心灵交流。

  “这是我师兄,优钵罗。”

  “佛的眼眸?”她还未回神,只是本能性的傻傻问元梦。

  “是,我是佛眼优钵罗。”他与琉璃隔桌对坐,一直幽幽的注视着她。

  优钵罗即指青莲花,其叶修广,青白分明,犹如眼眸,譬喻为佛眼。他被人人视为青莲已是常事,唯有琉璃,竟一语切中他的佛眼本质。

  “元梦已经大致告诉我令妹被人下咒、以及之前作连日怪梦的事,想要救令妹脱离致命的诅咒,其实很简单。”

  “真的?!”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妹妹这幺容易就能得救?”

  “先别高兴得太早。”但元梦这番冷笑仍浇不息她的雀跃与惊喜。

  “请问令妹的出生时辰如何?”

  琉璃犹豫了一下。既然对方有心相救,就别再顾忌了。“我妹妹生于辛酉年,酉月酉日酉时正。”就出生在一个时辰的正中点上。

  元梦与优钵罗霎时冷然对视,随即收敛回原来的神色。

  “我额娘以前曾找人来为我妹妹批命,说她的出生时辰不寻常,难怪会有阴阳眼这类异能。”希望他们刚才的反应不是把妹妹当成了怪物。琉璃尴尬的笑笑。

  “呃……优钵罗大哥,请问我该如何破解妹妹的大限危机?”他们两人的诡异沉默让她有点后悔,她似乎不该太快说出妹妹的生辰。

  “救令妹的办法是有,但妳可付得起代价?”

  “代价?”她换然从头顶冷到脚底。是啊,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总不可能救人无条件救回妹妹的性命吧。

  元梦贝勒说对了,她的确不该高兴得太早。

  “你……你要多少价码?”恐怕不便宜。

  “我要的代价不是银两。”而且银两在琉璃的观念里,看来也不顶重要。

  突然间,她觉得自己面对的是个很妖异的对象,甚至感觉不出他身上有一丝一毫人气。她应该直接问他要的代价是什幺,可是她不敢。

  她到底面对着什幺样的人?怎幺办?她好想逃走,可是破解大限的方法就在眼前,她该怎幺办?就在她无助发寒之际,一只暖热的大掌有力地在桌下包握住她的柔荑,顿时灌注强而有力的气流到她体内。

  “代价由我来付。”森冷的话语划破满室凝重的死寂。

  “元梦?!”他居然……

  琉璃不自觉地直唤他的名字,令他微扬嘴角。她的心灵已渐渐撤防,习惯于他的存在、增加了对他的依赖。他暗暗抚揉着掌中那只冰冷小手的细腻触感。

  “你确定要这幺做?”不只面孔,优钵罗甚至连话语都没有丝毫情绪。

  这个人的灵魂似乎是空白的。

  “说说破解的方法吧。”他说了就算,向来讨厌婆妈。

  “方法就是找替身。”

  “替身?”琉璃紧张地反握住元梦的大掌。

  “只要在大限之日前,找到一个同在酉年酉月酉日酉时正出生的人,我就可以将令妹身上的诅咒转移到此人身上。”

  “这怎幺可以!你这是在嫁祸给无辜的人!”她再怎幺想救妹妹,也不会想到如此冷血卑鄙地步。

  “我只提供解决之道。”不负责道德层面的问题。

  “我妹妹与人无冤无仇的就被下了咒,难不成也是被别人当做替身而转嫁过来的?”

  “不,替身只能有一个,咒术也只能转移一次。”

  “但结果还是一样!只是无辜的受害者由我妹妹变成另一个陌生人!”这算什幺救助?

  “要不要找替身,由妳决定,反正代价我已经收下了,一切任妳吩咐。”

  就算她现在抽手,元梦也铁定得付出神秘的代价?她不知道优钵罗所谓的代价是什幺,但从元梦脸上流露的决绝神色,足以证明这代价相当、相当大。

  “元梦,你……”会不会后悔自己说出了那幺严重的承诺?

  “妳来下决定吧,琉璃。”他的浅笑加重了她的愧疚。

  怎幺办?要自己的妹妹死,还是要别人死?她当然会自私的想保住妹妹,但是牺牲掉的另一条无辜生命,足以让她一辈子饱受良心煎熬。

  放弃这个机会,会让妹妹丧命;抓住这个机会,则让别人丧命。不管怎幺选,她都是个刽子手。甚至在还未下决定前,就害元梦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她该怎幺办?为什幺她总是在面对难以抉择的夹击状况?

  “找替身来好了,琉璃。”充满磁性的低柔嗓音,再次化解她相同的困境。“说不定这个替身的命很硬,足以抵抗恶咒而不致死去,那样双方都可存活下来。”

  “真的?”她几乎是不抱希望的回问元梦。

  “妳妹妹才十五,身子又虚弱,绝对禁不起对方的恶咒,可是替身就不一定了,也许这个替身身强体壮,精力充沛,那幺对妳妹妹形同大限之日的咒诅,顶多只会让替身病他个十天半个月下不了床而已。”

  “真有这个可能吗?”她急切的望望元梦、看看优钵罗。

  优钵罗的沉默有如千亿年之久,她甚连呼吸都屏着不敢动。这真的行得通吗?可以吗?优钵罗为什幺不回答?

  “可以吗,师兄。”元梦有些不耐烦的懒懒回看一直冷睇他的优钵罗。

  “好,只要你们找到替身,我会尽力保住双方性命。”

  “那就拜托你了。”他立即拉着琉璃一同起身。“不多打扰,我们得告辞了。”

  “等一下,元梦!我……”她整个人重心不稳的跌撞入他的胸怀。

  她的脚居然没有丝毫力气!要不是有元梦的铁臂支撑,她恐怕会瘫软地跌坐在地。她甚至现在才发觉到,她浑身都在颤抖。

  “我们回去吧,琉璃。”他搂着小人儿扬长而去,头也不回。“后会有期,师兄!”

  在他怀里坐定的琉璃,忍不住在策马扬蹄时回望民舍一眼,赫然大喊──

  “元梦!你师兄的房子……他的房家怎幺……不见了?!”

  “大概是雾太大了吧。”他不以为然的驱策他的爱驹,随意笑笑。

  “怎幺可能?这雾才刚起,可是你看,房子真的不见了!”四周围全是雪白浓密的冬树树影,没有丝毫住着人家的踪迹。“元梦,你看嘛!”

  他开心的在逆风中大笑,享受着被人拉扯着、祈求着的甜蜜感受。

  “别看了,妳找不到那栋房子的。”

  “为什幺?”

  他以没握马缰的左臂紧紧地将她压入怀里。“只有在师兄想招待客人的时候,才会让人看见他的房舍。”

  “什幺?”她怎幺听不太懂他的话?“你师兄是怎幺把房子藏起来的?”

  “他没有藏,只是下了结界。”在结界之外的人,根本无法看见就存在于眼前的建筑。

  什幺叫结界?也想不通,但有一点很不可思议:元梦称优钵罗那位怪人为师兄,他们同在一个门下学些什幺?她才跟优钵罗交谈那幺一下子,全身上下就涌出了无比的紧张与恐惧,抽光她所有力气。

  优钵罗到底是谁?他开出的代价又是什幺?最重要的是,元梦是否也和他师兄一样,精于那些奇奇怪怪的招数?

  “琉璃?”

  “啊?”她一回神,才发觉自己竟在漫漫长途上一路发呆到家门口,元梦都已经站在马旁伸手等着抱她下来。“对……对不起!”

  她双手分撑在元梦肩窝,轻盈地被他抱下马来,可是他的双掌却依旧圈着她的腰肢,没有放开的意思。

  “元……元梦贝勒……”

  “不要叫我贝勒了。”他的低语浓腻得像枕边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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