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裂纹不寻常。姊,是不是有人在暗中对妳怎幺样?”
琉璃脸色惨白的轻抚颈际高领。“有吗?”
“有,而且元梦贝勒要负最大责任。”闹烘烘的房子里没人注意到她们俩的肃杀气氛。
“元梦?”真是他的缘故?
“我不是告诉过妳,元梦贝勒周围的灵气不对劲?昨天他和妳在一起时,那股邪恶的压力大得令我喘不过气。我原本还分不太出来是生灵还是死灵,昨天剎那间我就明白了,那是生灵!”
“活人的灵力?”那她颈上的掐痕就不是死人作崇了。
“对方已经在严厉警告妳,别靠近元贝勒,否则……”
“都怪琉璃分配不均!”锦绣气急败坏的杀到她跟前。“都是妳,要是妳先私下找我来挑选东西,我就不会抢输那票老女人!”
“妳说谁是老女人!”一大票嫂嫂军团也杀进来痛骂。
“琉璃,妳干脆跟我回江南乡下隐居去!光看妳这些嫂子就知道,住在京城里的没一个是好东西!”
“妳又好到哪里去!”
一群女人的厮杀喊叫,吵得琉璃的心思更加纷纷扰扰。
是谁?为何要用如此卑鄙的手段伤害亲近元梦的人,刻意让他孤寂、让他冷僻、不让他去爱、不给他温暖?为什幺要这样对他?
难道从以前在元梦周围的意外全是有人在暗中搞鬼?
“姊,妳都不怕吗?”元梦贝勒有多危险,琉璃一定比她还清楚。
“我会怕。”她垂下忧愁的双眸。“但不是怕他,而是怕别人会伤害他。”
“他伤害妳又怎幺说?”琉璃虽然情绪平稳,但玲珑感觉得到她昨日受到的意外创痛仍在,只不过被隐藏起来。
“那只是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去爱,用错了方法。”他也坦诚自己用了最糟的方式去爱,但那份感情却是真实的。
“我不懂。为什幺妳不恨他,而且还在大家面前替他说话?”
她轻轻咬着下唇。“我没有办法跟着大家一起责备他,总得有人站在他这方想想。”她相信,对于欺瞒、利用她这件事,对元梦的内心也是一番痛苦煎熬。
玲珑皱起了眉头。“我还是不太明白。”
“等妳深刻的爱过,自然就会明白。”
玲珑看着姊姊温柔而悠远的笑容,看得失了神。姊姊变了,就像不断在火中反复冶炼的琉璃,愈经磨难愈显晶莹。一时之间,热泪竟泉涌而上。
“玲珑?”她不解的回搂伏在她肩上哭泣的妹妹。“怎幺了?”
“不知道。我有种感觉,好象……我们会就此各分东西,往不同的路远去。”
“是啊,总有一天妳也会嫁人,进入另一个家庭。”成长的过程中,终究会走到分离的一刻。
“不知道要再过几年、十几年、二十几年,我们才能像现在这样在一起。”以后恐怕连这般细声谈心,靠在姊姊肩上低泣,都会化为遥不可及的梦想。
她亲昵地靠着妹妹的头,倾听屋内家人热闹的叫骂声。这是最温馨的家庭感,最平凡的幸福。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 ※ ※
王府喜宴,将严冬的街坊弄得热闹非凡,传闻中邪魅诡异的贝勒爷就要迎娶原本打算和他私奔的孟浪格格。
“听说那位格格本来是要嫁兵部尚书的贝子爷,结果现在往上更攀一级,嫁进亲王府里做少福晋。”
“啧,女人!”
“听说那格格曾出入龙门坊的妓院好几趟。”
“我的老天,怎幺可能!”
“那格格模样生得好,走到哪儿谁都爱多瞧两眼,怎会没注意到。
听说敬谨亲王为此还曾反对过这门亲事,结果还不是让那个邪门贝勒把人家娶进门来!”
沿街流散着各种不同的传闻,让深冬的喜宴更显阴冷。豪华的嫁娶队伍散发无形的气势,队伍中各个训练有素的随行者,衬得骑马领轿的元梦更加威武庄严,看得沿路众人纷纷慑住,忘了嚼舌根。
传闻中的贝勒爷果真俊美逼人,完美得不像真的,彷佛得到地狱邪魔的专宠与祝福,将人世间最顶尖的一切赐予他。正因着这是来自黑暗的恩典,元梦的英武气势总带有令人战栗的寒意。
喜轿入门,盈盈贺客与家人早将亲王府挤得水泄不通。
“格格,待会儿贝勒爷就要按满人习俗朝轿底射箭驷邪。三箭之后,就请您动身下轿了。”
“知道了。”响应喜娘的,是琉璃略带紧张的细语。
前些天的混乱与不愉快,全被身为新嫁娘的紧张感取代,她一辈子都是元梦的人了。
她好想见元梦,好想听听他的声音,碍于婚礼礼节,她激动的情绪 只能不断压抑。尤其当喜娘说元梦三不五时就瞥向喜轿时,她真想不顾一切的掀开轿帘迎向他。
元梦的心也在狂跳,他的梦想就近在眼前。
一切的误解、秘密与隔阂,将在这一天完全化解。
当三箭射向轿门底,娇弱红艳的身形跨下轿的剎那,迎接她的不是喜娘前来搀扶的手,不是元梦急迫的牵引,而是朝她胸口火速飞来的第四支箭。
“琉璃!”元梦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她尚未反应过来,便被一股猛烈的蛮力扑倒在轿杆上。
由于冲力过猛,粗重的八人大轿轿杆顺势往侧向一翻,吓坏了所有人。轿边的人摔的摔、跌的跌,场面一片混乱。
“贝勒!”仆役们和轿前亲友剎那失色。“快通知王爷和福晋,大事不好了!”
“二哥!”元梦的兄弟姊妹赶紧冲上前。
“快传太医,快!”
怎幺回事?琉璃被重如巨石的庞大身躯压得喘不过气,无法搞清楚整个局势。直到她掀掉红盖头努力挣扎起身,才看见压躺在身上的躯体背后,深深地插着一支箭。
“元梦!”她惊恐的抱住伏在她身上的人,急切的抚着他的脸。
“为什幺会中箭?为什幺?”
一场喜气的婚礼,转变为惊慌混乱的灾难。
“是他!抓到偷袭的放箭者了!”后方人群里爆出另一阵纷争,一个熟悉的身影被人双手箝在身后推了出来。
“兆兰?”琉璃觉得眼前的一切,活像一场恶梦。
她几乎不认得眼前的男子。愤恨的双眸,怨毒的神情,对自己暗箭伤人的行径毫无悔意与愧疚。这是从小和她一块长大、热心又率直的兆兰吗?
“杀他也罢、杀妳也罢,反正你们两个别想恩恩爱爱的过一辈子!”兆兰疯狂的吼向琉璃--那个他真正想一箭穿心的美丽幻影,那个辜负他多年恋慕的绝情少女!
“快将二哥抬进屋里去,待会儿再来处置凶手!”
“元梦!怎幺回事?”原本在正厅内等着的敬谨亲王及福晋,一出来看到爱子中箭,立刻暴然狂怒。“什幺人干的好事?元梦!”
亲王急于赶来探元梦的气息,硬将元梦自琉璃的环抱中拉离,登时发现他的双拳紧抓在琉璃身侧,不肯松手。
“元梦,快放手,阿玛替你找太医来!撑着点!”
箭伤太深,刺及内脏,元梦的意识已几近崩解,双手却仍紧紧抓着他的梦。
这是他渴望已久的梦,如今就近在眼前!他有太多话想告诉琉璃,有太多内心的领域想与她分享。他要给她更多的爱,弥补之前带给她的伤害。一切就从今天重新开始,他要给她世上最浓的宠溺,他要亲口对她说心中最重要的一句话……
“放手!把元梦的手拉开,快!他伤势太重,得尽快清理伤口!”
亲王一声令下,仆役们立刻上前扳开元梦双手。纵使他已经昏迷,手上的劲道却强硬不屈,紧箝得几乎要捏碎琉璃双臂。
“这是怎幺回事,给我说!”
“启禀亲王,射箭者是兵部尚书之子兆兰,假扮宾客混入人群中而来。他原本要偷袭的是新娘,却被元梦贝勒及时抢救,因而导致贝勒爷背后深中暗箭。”
“兵部尚书之子?”亲王狠眼一瞪,呀牙切齿。“好,我儿子要是有什幺三长两短,就拿你全家的命来抵!我看你父亲这兵部尚书的位子还能够坐多久!”
兆兰顿时才明白自己闯的祸牵连有多广。“我……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把他拖下去!”
“喳!”
兆兰沿途的吶喊呼救未歇,敬谨亲王立刻冲到琉璃身侧,当场撕裂元梦紧抓不放的衣袖,将她远远推离元梦。
“快送二贝勒回房诊治!”
“元梦!我也要去!”她连忙爬起身亟欲追上前的势子,被亲王大手一挥,火爆格开,害琉璃重心不稳的跌靠在喜娘身上。
“好一个祸害连连的格格。”亲王的震怒全咬在唇齿间,瞇起肃杀双眼。“先是自个儿下落不明,家人却三番两次跑来找人,污陷我的元梦私藏妳。现在则把一个跟妳牵扯不清的男人引进这里、暗算元梦。妳到底有何居心!”
“我没有和兆兰贝子牵扯不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