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通电话就打给项皇瑞,要他帮忙想办法。
“我,我能想什么办法?”项皇瑞觉得好友简直太离谱,身为老公都不知道老婆上哪去的人,他这个只见过两次面又远在台湾的家伙又有什么能耐?
“我不管,你看是要用什么方法都行,总之要帮我把人找出来,马上!”
电话一挂,一转头,就见宫风幸的身影。
“你去哪里了?”他担忧地迎向前,扯着她的臂膀。“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宫风幸轻轻甩开他的手,淡淡地说:“我们谈谈吧。”
从没见过这等状态的宫风幸,郭江权忽然感觉心惊胆跳,即便两人初初见面,她拒人千里时也没有如此刻般冷然。
两人对坐茶几两端,各执一杯热茶,细口啜饮,就这样相对无语好一段时间,郭江权数度想开口打破沉寂,然而宫风幸面无表情的面孔、浑身散发一股肃然的气息教他开不了口。
但总不能这样耗着啊,他的嘴唇蠕张着,开开合合……终于,他下定了决心。
“风幸,你知道我不可能不去苏州工作。”他试着分析。“一个男人没有了工作还像话吗?”
宫风幸还是一贯地沉默着,于是他只能继续滔滔不绝地说着。“你或许会想,那么我可以回台北重新再找一份工作。”
果然一语道中,她的确这样想过,郭江权瞥见她眸眼忽而闪过的一点星光,他的确可以,问题在于他不能带她回台北。
“可是我不能,因为这份工作我也经营了一段时间,不可能说走就走,况且这次外派其实是升职,我更加不可能放手。”
“你的意思是,因为我根本还没有开始,所以放弃也不可惜?”
听到她终于愿意开口对话,他松了一口气,肯谈就有希望,虽然还是可以感觉到她语气中的愤怒。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从现实面考虑,我想自己不是自夸,就算我们俩都回台北重新开始一份新工作,所得可能也不及我现在这份工作的待遇,难道你不觉得跟我一起到苏州的决定是比较符合经济效益?”
“我知道钱很重要。”宫风幸无法否认这点。“可是不该是生活、工作的唯一目的,十块钱有十块钱的过法,赚一块钱也能过得自在。”
曾为金钱所苦的她当然希望可以生活无虞,只是不该是唯一的考虑点。
“可是我不想让你过那样的生活,我明明有能力让我们享有比较好的物质生活,为什么要放弃?”
因为爱啊,所以爱其所爱,宫风幸多想大声地叫吼出声,可是她不能,因为自己也做不到,她思考了一整天毫无所得,也正因为这个原因。
“那么让我来厘清一件事情。”宫风幸作了最坏的打算。“你要我跟你去苏州,而我希望你跟我回台北,而且彼此都没有商量的余地,没人想退一步。”
郭江权愣了愣,没想到听到这样的结论,但这的确是事实。
“是,只是……”他还想说些什么,却硬生生被打断。
“那么签字吧。”
“什么!”
郭江权瞪大了双眼,望着宫风幸摊在桌前的纸张,不能相信那竟然是——
离、婚、协、议、书!
“你要跟我离婚?”郭江权抖声询问。
“不然还有其他办法吗?”
“怎么能?你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把离婚说出口?”
“为什么不能?难道你有更好的办法?你愿意跟我回台北?”
“为什么你不愿意跟我到苏州?”
“因为我不想放弃自我。”这是宫风幸唯一可以想到的理由。
“自我!”郭江权蓦地火气上涌。“你的意思是你的自我比我还重要、比我们的爱还来得伟大!所以无法放弃!”
宫风幸只是沉默,因为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既不能反驳可是附和似乎又少了些什么。
“好,很好。”郭江权说得咬牙切齿。“想离婚是吧,我签给你。”
随即大笔一挥,火速签下自己的大名,而且还写得斗大,还欲罢不能地把离婚协议书甩向她,霍地,站起身就往大门走。
甩门声震耳欲聋,宫风幸收起那一纸协议书,望着两人的签名,泪,潸然而下……
相爱的两个人怎会走到这等局面?
一整夜,宫风幸都睡得不安稳,前尘往事,就这样随着夜越来越深,越发清晰。
一段尘封两年多的情感,以为早已淡然,其实只是深埋,因而毫无所觉。
宫风幸在闹铃声中疲惫起身,悠忽间落了泪……怎么还是这么痛!
只是彻夜难眠的不单单只有她一人,客房里的郭江权亦然,往事历历在目,尽避他早已温习过千百遍,然而她人就近在身侧,因此回忆变得更为真切。
朦胧中听见细微的声响,郭江权屏气凝神地倾听,该是宫风幸起床梳洗所发出,不该是这样的,他想起曾有过的婚姻生活,嬉闹着起床的两人,总爱一起淋浴之后,才开始新的一天,早餐可以简单也能无比丰盛,婆婆总是费心地帮他们打理好一切。
相当一起出门的幸福,他已经失去好长一段时间……一定可以再找回的,郭江权这么相信着,只是没想到,等他将自己打理妥当之后,却已不见宫风幸身影,还以为至少可以在她出门前打声招呼,甚至为她做顿早餐。
不过,他想起征信社递交的报告里清楚写着,她没有吃早餐的习惯,通常到公司前带杯咖啡充数。当时,他有点讶然,因为两人结婚之后从没错过一次早餐。
为什么改变了生活作息?他纳闷,然而还没有机会多想,项皇瑞的电话已经追到,谈起了目前正积极进行的收购案。
“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项皇瑞透过视讯电话说道:“就是价钱谈不拢。”
“相距很大吗?”
“至少一成。”
“我们可以吃得下这一成?”
“可以,只是这案子就不漂亮了,社长也不会开心,你的能力也会备受质疑。”
郭江权忍不住叹气,自己要继续仰靠数字证明能力强弱到什么时候?
“找出最大的几笔支出,看看可以怎么做。”
“好,不过,你有几份公文需要签,要寄到哪给你?宫风幸家?”
这才让郭江权终于露出了笑脸。“是。”
“你一定希望听到我说恭喜吧。”项皇瑞倒是说得有些无奈。“只是我觉得未来还是困难重重,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吧。”
“我知道,但你不觉得就是当年我刻意逃避因此才让她离开我。”
“是有可能,只是这次逃的也许是她,千万别小觑伯母的能耐啊。”
“我会保护她的。”
“就是这样我才无法说恭喜,我想你比较需要祝福。”
“我懂。工作的事情就麻烦你多费心了。”
“你还是谨慎点。”项皇瑞语重心长。“这种瞒天过海的伎俩,再怎么严密的滴水不漏还是有穿帮的时候。”
挂上电话,郭江权开始忖度项皇瑞所言,自己的确应该更有计划一点,当初只想先混到宫风幸身边,只是如愿之后,又该如何继续?他的目的是希望找回彼此的爱。那么他该如何做?
突然肚子咕噜噜嚷了起来。郭江权灵机一动,不是说,想抓住男人的心得先逮住男人的胃,那么反之亦然不是吗?呵呵。
第6章(1)
接近正午,郭江权一身劲装来到宫风幸的办公室,对着柜台小姐露出迷死人不偿命的笑脸。“你好,我找一下宫风幸小姐。”
“请问……”柜台小姐被他翩翩风采所慑,有点傻,支吾地问。“你……哪里……找她?”
郭江权还在思考该怎么回答,就听见远远传来熟悉的声音。“要讨论美丽建商的案子?好啊,出了什么问题吗?”
宫风幸和蔡淑美正好准备出门用餐,人已经往门口走,没想到却被Peter柯从隆拦下。
“吼,老板现在是午休时间,一定要谈公事吗?你不知道这样会消化不良吗?”蔡淑美拉着宫风幸继续往外走,只是突然眼睛一溜转,不怀好意地笑说:“还是其实你只是找借口约风幸吃饭?”
Peter没想到心事当场被揭穿,微微有点失措但仍力持镇静,笑了几声。“淑美,我看你是想混顿饭吃,才故意这么说的吧,那就一起来啊。只要你不会消化不良。”
“我才不要当电灯炮。”淑美依然坚持己见,继续扯着宫风幸往外走。
“你在胡说些什么?”宫风幸有些尴尬,企图拉住蔡淑美,可是完全不见成效。
没想到Peter也跟着她们一起走,心里挂心着工作的宫风幸只得说:“还是要先讨论好再吃饭?反正我还不饿。”
就是这种敬业精神让Peter从没后悔录用宫风幸,在美国学室内设计的他是百分百的华裔美国人,决定返台开业除了觉得台湾是个值得开发的处女地,也十分欣赏台北人独特的包容性,不但可以接受各种不同的设计观,还能保有其朴实的本性以及不畏艰难的韧性,尤其与生俱来、那种毫不遮掩的热情,深深教他着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