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各骑一匹马上路,杜月香没有带随从,也“建议”聂席郎不必带随从,省得麻烦,虽然觉得她总有一堆歪理,聂席郎还是顺着她,没有多说什么。
聂席郎本以为杜月香刚学会骑马不久,骑术应该好不到哪里去,却讶异的发现,她显然驾轻就熟,一派轻松的在路上奔驰,一点都没有生嫩的感觉。
两人一路奔驰来到城西的绿绫山脚,当开始走山路时,为了安全起见,行走的速度较缓。
然而两刻钟后,两人还在山路上绕,越走越进入深山,始终没有找到她想见的花海,原本晴朗的天气开始变了,乌云密布,就连气温也降低了不少。
聂席郎见随时都有可能下雨,担心地说:“已经变天了,咱们今日还是回去吧。”
“都已经到这里了,没赏到花我不甘心呀。”杜月香微蹙柳眉。“我已经打听过路线,应该没走错,为什么就是找不到呢?”
“你就当作是你和花海无缘吧,现在赶紧掉头,或许能在下雨前回到京里。”
“说不定就快到了,咱们再走过去一点好不好?”她依旧不死心。
“你……等等,杜月香!”
杜月香固执地御马继续前进,聂席郎阻止不了她,只好叹了口气赶紧跟上,免得不小心两人分开了。
杜月香又往山林里走了好一段路程,还是没见到什么花海,难过地瘪起嘴,难道她真的无缘赏花海?
轰隆隆--
就在此时,雷声大响,紧接着豆大的雨滴从天空掉了下来,下得又快又急,雨滴打在林叶上的声音不绝于耳。
“下雨了,赶紧回头吧!”聂席郎朝着杜月香大喊。
这下子她不回头也不行了,她跟着聂席郎的脚步掉头离开,一前一后地在昏暗的山林里奔驰,希望能赶紧离开绿绫山。
但这雨实在下得太大,没多久他们已经一身湿,一不注意,一旁的树枝猛然打上杜月香的帽子,勾住上头的纱帐,被脖子上的帽绳一扯,再加上马儿往前奔跑的力道,杜月香即刻从马上摔了下来。
“啊--哎唷!”
唰的一大声,她一屁股坐倒在泥水滩里,溅了满身泥,纱帐帽卡在树枝上头,从天而降的大雨开始毫不留情的往她脸蛋上洒,吓得她顾不得屁股的疼痛,用双手捣住脸颊惊恐大喊。“啊--我死定了--”
“月香!”跑在前头的聂席郎停住马,紧张的跑到她身边。“你怎么了?哪里伤着了?”
“啊--我毁容了--我没脸见人了啦--”
是撞到脸,脸受伤了吗?
聂席郎蹲下身,放缓语气安抚她。“别怕,先放手,让我瞧瞧你的脸到底怎么了,好吗?”
“不要……你不要看,肯定很丑,让我直接死了算了……”杜月香还是捣着脸蛋,拚命摇头,打死不放手。
“你放心,不管多丑,我都不会吓到的,让我看看好吗?”
在聂席郎的再三安抚下,杜月香的情绪终于慢慢稳定下来,但她还是不放手,只敢微微张开指头间的小缝,从里头偷看他的表情。
“你真的……不会吓到吗?”
“绝对不会,肯定不会,我向你保证。”他认真地发誓。
“那……你真的不可以吓到哦,肯定很丑,很丑很丑的……”
到底是伤得多重,竟让一向开朗乐观的她如此崩溃?聂席郎非常担心,但还是继续正色的回答。“你桕信我,我不会那么容易被吓着的。”
“那……好吧……”
杜月香又挣扎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将双手从脸蛋上方往下移,露出了她“毁容”之后的模样--
只见黑色的眼线在眼睛四周糊成一圈,化成好几道黑水往下蔓延,像是正在流黑色的眼泪,腮红沾染上眼线的黑水后,因为杜月香的不小心一抹,更是脏得不象样,嘴唇上的胭脂也晕染开来,变成血盆大口,真要说的话,连鬼都比她这模样好看。
聂席郎瞬间呆愣住,没想到自己会见到如此“惊人”的景象,难怪她会说:毁容了,这的确与毁容差不了多少。
“你还是吓到了吗?”杜月香沮丧的再度捣住脸。“我就知道……这个时代的化妆品都防不了水,一碰到水就完蛋了,我真的没脸见人了啦!”
这对她来说是奇耻大辱,她的完美形象就在这一刻彻底破功了,而且还是在她最在意的男人面前出糗,她还要不要活呀?
她的罩门就是这张脸,只要妆二化,她就像被废了武功的武林高手,再也无法在江湖上立足了。
“天哪……让我死了算了,我不想活了啦--”杜月香继续捣住脸蛋,仰天长啸。
聂席郎回过种来后,突然紧抿住唇,像是在忍耐些什么,憋了好一会儿后终于忍不住大笑,而且还是前所未有的开怀大笑。
“噗--哈哈哈哈……”
搞了半天,她只是脸上的妆花掉而已,害他还以为她的脸蛋真的受伤了,真是虚惊一场。
弄清楚情况之后,他突然觉得她剐才崩溃的举动实在太孩子气,就像个闹脾气的小丫头,因此忍不住大笑。
“你居然笑了……”杜月香傻眼的瞧着他,这是她第一次看他笑得如此开怀,而不是冷笑、皮笑肉不笑,她该开心吗?
好丢脸,好想死,她真的没脸见人了啦……
第六章 本台主亲自出马(1)
大雨继续下着,不见减缓的迹象,而淋得一身湿的两人,再如何赶路也改变不了此刻的狼狈状态,干脆也就不赶了。
聂席郎想起上山时路边有一座荒废的小破庙,于是带着杜月香到破庙里暂时躲雨,也顺道整理整理一身的狼狈,免得回去时太过吓人。
杜月香一路上都沮丧的低着头,直到来到破庙前,她才猛然一愣,双眼大亮,像是看到了什么非常稀奇的东西。
“咦?山中的无人破庙?”
这不就是古装言情小说的必备场景之一?然后男女主角都会在这无人的破庙里出现重要的感情进展!
所以接下来就要发生什么“香艳刺激”的事了吗?有没有这么刚好的?
“怎么了?山里有破庙,很令人讶异?”聂席郎困惑的瞧着她古怪的表情,似乎有种莫名的……激动?
“呃?”杜月香回过神来,又丢脸的继续低下头,像受尽委屈的小媳妇似的。“没事。”
香艳刺激个屁啦,她现在一张花脸,演搞笑剧还差不多,哪里演得了什么浪漫的爱情剧,他光看到她的脸就直接笑场了啦!
聂席郎再度抿住唇,忍住笑意,她现在这委屈的模样与平常差太多,突兀到让人觉得好笑。
但如果他再笑出来,她会更受伤,虽然他其实不太懂,只是妆容被雨水破坏了而已,又不是真的毁容,何必如此在意?
两人进入破庙后,聂席郎先用自己湿透的衣袖帮杜月香抹去脸上的妆粉,动作轻柔,小心翼翼。
反正自己最丑的一面都已经被看过了,杜月香乖乖的任由他擦脸:心情还是很沮丧。
聂席郎花了好一会儿时间才将她脸上的妆全都擦干净,露出最原始的素净脸蛋。
他讶异的眨了眨眼,直盯着她的素颜瞧,感到难以置信,因为卸了妆之后的她简直像是变成另外一个人,他差点就认不出她来了。
小小的眼睛、淡淡的柳眉、粉粉的樱唇,像是一瞬间小了十岁,成为十七、八岁的姑娘,稚气浓厚,散发出前所未有的清纯气息,与上妆时的成熟艳丽相差十万八千里。
只是有没有化妆而已,为何相差这么多,犹如换了一张脸一样?
杜月香见他呆愣住,有些不好意思的捣住脸蛋。“是不是觉得我像小了十岁的丫头?”
她知道自己素颜时很稚气,谁教她就是生了一张娃娃脸,或许有些人很羡慕,但对她来说却是一种困扰,甚至还因此吃了不少亏。
因为别人都会以为她年纪小好欺负,甚至不把她的专业当一回事,觉得她说服力不足,因此她只能靠着彩妆技巧让自己看起来更成熟一点,这样讲话才有分量。
所以化妆对她来说是一种战斗面具,不这么做无法在社会上生存,她只会一直被当成小妹妹看待。
聂席郎抿起唇,淡淡回道:“是满像小丫头的。”
但是却……很可爱,甚至让人有一些……心神荡漾?
不行,不能再想下去,要稳住,他的心一定要稳住,不该对她产生任何遐思,免得万劫不复,害自己陷入左右为难的境地!
“你又想笑了……”杜月香继续沮丧的瘪着嘴。“我不但花脸的时候被你看到,连素颜的模样也被你看光了,这样教我怎么活?让我死了算了……”
“这又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何必一直寻死觅活的?”他赶紧把眼神往旁偏,不再直视她的脸蛋,暗暗稳住心绪,不再浮动难平。
“谁说没什么大不了……对了!”杜月香一顿,突然灵机一动,想到了报仇方法。“咱们家乡有个习俗,若是哪个男人看到哪个姑娘的素颜,那个男人就要负责把那个姑娘迎娶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