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前来照看的奴仆在到来之前,蒋负谦不晓得倒在厅院多久了。将他架回房间后,立刻赶回龙家通报。
龙君奕及蒋舒月以最快的速度赶来,绿芽听见下人碎嘴前总账病了,便想偷偷摸摸地跟上,探看情况,最后是秋蝉领她过来的。
蒋舒月心疼地垂泪叹气,好好的一个人,不到几天就憔悴成这样,他们姊弟都得轮流为情病饼一回吗?她别过头不敢看,正巧瞄见负谦手里紧攒着的一包东西。
“这……晴蜜呀,你怎么能对负谦做这种事,这不是摆明了要划清两人的关系吗?你们是夫妻呀!”蒋舒月捂着胸,痛心疾首。
“小心,你的身子要紧。”龙君奕接过她,稳住她的身形,在她捂胸的那一刻,还以为她又怒气攻心,差点把他的呼吸也夺走。“没事了……没事……”
顺着她的背心,龙君奕低哄着,他心跳加骤,深怕再次面临可能丧妻的恐惧。
“你快叫人备马车,我要回娘家一趟!就算不能杀死那混账蒋英华,我也要赏他几巴掌!”居然把负谦害成这样,他哪一点对不起他?
“负谦落魄成这样,你还放心出远门吗?以后有的是机会打蒋英华的脸,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帮负谦把晴蜜找回来,心病还需心药医。”龙君奕劝着。
“……如果不是负谦爱她,我怎么可能把这种弟媳找回来!”蒋舒月负气地说,她就这么个宝贝弟弟,从小吃苦长大,长大了还在吃苦,她怎么忍心?
“姊姊……晴蜜、晴蜜很好的……是我没让她觉得踏实。”蒋负谦连忙替晴蜜平反,怕找到她时,又因为姊姊几句话使她心虚,不敢回到他身边。
虽然说姊姊这几句不过是气话,真把晴蜜找回来时,她不可能再提这些不识趣的内容,只是听到她说晴蜜不好,他实在难受。
在门外偷听的秋蝉放下帝子一角,转头问着满脸愧色的绿芽。“开心了吧?”
“……我没有。”见到蒋负谦落魄至此,她全然不感到开心,完全没有复仇的快意。在龙家住了一个多月,她自责愈来愈深,悔恨愈来愈重,难怪这几年下来,她一个知心人都没有。“我想回去,可以吗?”
“走吧。”小姐有姑爷陪着,她大可放心,便领着绿芽回龙家后院,还给照看她的丫鬟。
在秋蝉及绿芽回到龙家的这段期问,大夫总算能到蒋负谦家出诊,开了帖药方,吩咐了几件该注意的事项后,背起药箱,离去前他终忍不住,问了蒋舒月一句——
“那天跟我回医馆的姑娘怎么不在?”
蒋舒詌uo读艘幌隆!澳闼登锊酰克敖鸥兆叩难印7判模肽愎吹娜嘶乖诿趴冢梢运婺慊匾焦葑ヒ!?
“这样呀……好吧,我先告辞了。”
大夫脸上满是失落之情,蒋舒月不笨,岂会看不出他对秋蝉有意思?
这时候她哪来的心力替秋蝉讲婚事?但也暗暗记下了,等找回晴蜜,就可以着手撮合这件喜事,顺道活络一下心情。
她一回头,蒋负谦就朝她伸出手,“晴蜜给我的东西,是不是让你拿了?”
“半死不活了还惦着这事。拿去,给你收得好好的。”负谦是男的没错,可她刚才竟然有一瞬间浮出女大不中留的感慨。“我添五百两给你,把赏金提高到一千两,邻近十个城镇都贴满红单,应该过不久就能找到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几千个人找一个目标,又大着肚子,显著得很,就算晴蜜再娇小好藏都无所遁形。
“嗯……”蒋负谦像没听见似的,握着掌心铜钱,担忧不断加倍。“晴蜜当初为了还你借她的二十两,连颗馒头都舍不得一顿吃完,现在为了跟我划清界线,她会不会又像以前一样开始省吃俭用,四处找差事做苦工?她有孕在身,会不会累过头,母子都出事……不行,我要去找她,她在外头多待一天就多受一天苦,我要快点把她找回来!”
“你先休息个两、三天再说吧!”蒋舒月推不动他,最后是由龙君奕将他拦住的。她气喘呼呼,也不知道是不是气出来的。“大人会亏待自己,但不会亏待孩子,晴蜜一定会顾她肚子里的孩子。你帮她还了欠我的钱,如果她算得清楚,加上你资助她的部分,不可能短期内还得完的。这个月找不到她,还有下个月,派几个人守株待兔,抓那个帮她送土丸子的人来问也是办法呀!”
“再过四个月晴蜜就要生了,我不想错过这件事,她以后会怨我的。”蒋负谦在房里踱着步,实在想不透晴蜜一个人是能到哪儿去?
“我跟君奕会帮你的,别慌。下个月再没消息,我们就把范围扩大,就算翻遍每一寸天子脚下的土地,都会帮你把晴蜜找出来。”也希望经过这场阵仗,晴蜜能多相信她弟弟一点。
“多谢。”他知道姊姊永远在背后支持他,可是没有晴蜜,他总觉得双腿悬空,有随时会跌死的恐惧。
他从来都不知道少了一个人,世界会完全变天,再无一丝晴光。
第9章(1)
杜晴蜜顶了个大肚子在整理房务,客人刚走,她得趁过午前把桌椅床铺都拭过一回,好让下一位客人使用。
离开省城后,她一路向南行,路上遇见的人也好心,让她搭过几回牛车、马车,来到这座小镇。虽然全村人口不到三百人,但因为就在官道旁边,每天押镖运货的人马不少,开茶摊、饭馆、客栈还满有赚头的,本地人手不足,还请了百来个外地人帮忙,杜晴蜜就是看上这点,才决定留在这地方。
孩子落地前得找个地方安身立命,最好有个供吃供宿的差事。她手边是留了点钱,但总不能坐吃山空,孩子生出来花费可惊人,可惜她问了四、五家饭馆、客栈,就是没人要雇用孕妇,是她眼尖看见其中一家客栈有个瘸腿的伙计,心想这家店的老板一定有颗菩萨心肠,在门口求了两天,总算得了个厨房的缺。
她以前也是给大户人家洗过碗、涤过衣,连染坊的工作都难不倒她,刚来时肚子比较小,只要小心别撞到,动作可是一等一的利落,身手完全没有因为在省城养了一阵子而生硫,后来是老板看她在厨房转来转去看得心惊胆跳,怀胎八月,就要她改为整理房务,擦擦桌椅、叠叠棉被就好。
老板高严对她很好,说他十年前意外落水身亡的妹妹如果还在人世,年纪跟她差不多大,也能嫁人生好几个娃娃给他逗着玩了,还说要认她当妹子,把她肚子里的孩子认作义子来填补内心伤痛。
为了让他相信她非常需要这份工作,除了养孩子外,她还说她丈夫生前为了治病,欠了亲戚一笔钱,才没有人肯收留他们母子俩,还得每月还亲戚一点。高严听了之后,居然说想替她先清了这笔债。
看来她命中带的贵人都喜欢帮她还债,唉,说到这个又想起负谦,他现在一定如鱼得水,把静红娶回家了吧?
这样也好,与其三人行,她宁可带着孩子在外头生活。等孩子大了,想回去认爹了,她再一人到深山里带发修行,就此过完一生。
“晴蜜,你三号房打扫好了没有?有客人啦!”高严在一楼呼唤着。
杜晴蜜推开门,站在二楼回应:“床铺好就好了,现在可以上来啦!”
“尊夫人肚子都这么大了,还不肯让她休息啊?”投宿的一对夫妻,见杜晴蜜一手拎着布巾,一手托着肚皮下缘走下楼,都为她抱不平了。
“她不是我妻子,是我干妹子,在我这里领差事。我要她好好待产别操劳,月例照给,她就是不听,我哪有办法?把她绑起来啊?”瞧她肚子大如西瓜,害他成天提心吊胆,就怕她随时哭喊着说要生。
“令妹是当地人吗?”要投宿的丈夫问道。
高严挑眉。“怎么,你对她有意思?”
“当然不是!”他马上脸红,妻子也投来责怪的眼神,叉手想听他有什么好解释。“听说省城有人在找一名孕妇,脸圆圆的,个子不高,赏金从五百两提高到一千两,现在都出到两千两了。因为跟令妹有点雷同,所以我才好奇问了一下。”
“除非吃不好,哪个孕妇脸不圆?我们这里到省城路途不近,那名孕妇没人跟着,跑这么远都流产了。”高严嗤之以鼻。“我妹子死了丈夫,又欠亲戚一**债,谁会出两千两找她?又不是皇亲贵戚。你们住三号房,上楼后左拐第三间。”
把客人打发上楼后,高严拿着木栓卡进身后木牌上的三号房格子内。
“大哥。”杜晴蜜唤着,不只她,客栈里年纪比他小的都得叫他大哥。“你说……他们为什么要花这么多钱去找名孕妇?”
高严想了下。“天晓得,这世上光怪陆离的事很多。有可能是富家老爷七老八十了才有这么个孩子,其他亲戚为了争产,所以想杀人取婴;也有可能是富家千金婚前偷欢怀上孩子,怕嫁不出想引产,让人给逃掉了;也有可能是富太太生不出孩子,出了两千两高价让有孕的妇人不得安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