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负谦也不客气,直接将她推开往前走去。
绿芽不甘心极了。“你会喜欢上杜晴蜜,是因为她像我吧!”
躲在后头偷听的杜晴蜜顿时身子一紧,使劲握着阿水婶的手,抖得像秋季枝头上的枯叶,随时风吹草动,便心死落地不再回。
“像你?”蒋负谦转身,冷哼一记。“晴蜜良顺恭谦,哪里像你括不知耻、不知好歹!”
“你讲话一定要这么难听吗?谁恬不知耻、不知好歹了?我出身不好,知道身分低下得看人眼色的日子不好过,我不想我的孩子也遭受一样的磨难,才因为你私生子的身分而拒绝了你,你不是也明白那滋味多难受吗?而你因为我一番话发愤图强,成就一方霸业,我何曾死皮赖脸求你复合?难道我一时做错,就连缅怀过往情分都不行了吗?”绿芽忍不住大吼,她知道自己一步错,步步错,就算她想改过自新,试悔曾经做错的事,他们接受吗?就算她今天出现不是为了复仇,只是为了见少爷一面,他们一样会四处寻她,想把她赶走。
难道喜欢一个人错了吗?绿芽不禁哭了。
她一哭,杜晴蜜的泪水也淌颊了,难道她也是负谦心里的疙瘩之一吗?
“随便你怎么说。但我告诉你,多行不义必自毙。”看来莲茶范品得晚点再送了,先到龙家跟姊姊商议这件事,看该拿绿芽如何才好,总不能放任她在省城里放话,就算是假的,听多了心里都合有疙瘩,必要时也得让姊姊亲自向晴蜜解释一下。
“你还记得我大哥欠了一堆赌债,本来想把我卖入青楼,后来是你才保我在龙家工作,拿出你多年积蓄先帮我打发赌场的人,我再按月摊还你的事吗?”因为蒋英华事前的情报,绿芽知道杜晴蜜有分月摊还欠款的事,若她以此事加以编造,就算漏洞百出,杜晴蜜也会照单全收,拿自己的例子套入审视。
蒋负谦不理她,径自走自己的。绿芽也不追,就站在原地,嗓音愈拔愈高,愈喊愈大。
“我知道你想忘了我们以前种种,但我永远都不会忘!”尤其是蒋家赶走她的屈辱!“你说从来没见过像我一样固执的姑娘,都叫我不要还,我还坚持着,拼命在吃穿上苛待自己,你无奈地笑着,却常常到外头买油鸡腿给我吃。我总说这辈子,只有你买给我的鸡腿,吃起来的味道不一样,是甜的……”
杜晴蜜的心快碎了。这是什么话?原来蒋负谦给她的怜惜,全来自其他姑娘,难怪他会紧咬着不放,非得查出究竟是谁把钱塞在土丸子里送到龙家。
难道他以为送钱的另有其人吗?因为联想到有个他曾经疼入心的姑娘,所以不忍她餐风露宿,领她回鸣台山,给她工作,甚至娶了她……
她跟前面那名对负谦哭吼的女子身形几乎一个样!
“你说我欠你的钱不知道何时才能还清,不如嫁给你,你的钱就是我的钱,不用分得那么仔细,还可以一起打拼,在外头买田置产,不用一辈子当人家的奴仆。”绿芽的泪水流得更急了,如果这些谎话是从少爷的嘴里说出来的,她死也甘愿。“我也想嫁给你,可是那时你还是蒋家见不得光的孩子,我不想让我的孩子见不得光,又舍不下你,才拖了你几年,不肯点头下嫁,其间明示暗示你不要再把心放在我身上,直到最后实在不想继续耽误你,才同你说了实话。负谦,其实我后悔了呀,当初如果接受你,今天在宅子里唤你夫君的人就是我了呀!”
“你真的这么想唤我夫君?”蒋负谦止步,缓缓回眸,嘴角扬起,阴恻恻地笑了,似乎想推她下什么深渊似的,绿芽不自觉地颤抖着。“别说我不给你机会,你现在跟我回龙家,把刚才的话跟姊姊还有姊夫说一连,只要他们同意,让你唤一声夫君何难之有?”
杜晴蜜瘫坐在地,如果不是阿水婶扶着,她这下肯定跌得不轻。
“人面兽心,真是人面兽心呀!”阿水婶气得骂了两句,幸好周遭不少人窃窃私语着,才将她的声音掩盖过去。
“阿水婶……”杜晴蜜的声音虚弱得很,整个人头重脚轻,站也站不起来。原来哀莫大于心死是这种滋味。“扶我回去,我不想听了……我不想再听了……”
她的丈夫娶她,该不会是为了圆满他的遗憾吧?不然以他的成就,也会看上一个没家世、没背景,又不懂经商的傻姑娘?
原来她顶的一直是别人的缺呀……杜晴蜜笑了。“阿水婶,你可以收留我几天吗?我不想回家……我不想、不想看到他……”
她没有爱蒋负谦爱到可以跟其他女人分享他身旁位置的胸襟,迟早都会因为善妒被休离,既然如此,她何必忍着这一口气苟延残喘?及早把蒋夫人的身分让给正主儿,给他们三个人一条活路走。
“好,你要待几天就待几天,我们回去,别受他的气了!来。”阿水婶实在即清杜晴蜜的遭遇,赶忙将她扶离现场。
“回头你到家里替我收几件换洗的衣服,还有我替孩子缝的衣物也怜上几件。我房间的床铺下有个陶罐也帮我带来。”那些是她的私房,出门在外不带钱她心不安,遂要阿水婶帮忙拿过来,打定主意短期内不回宅子了。
“好好好,你注意脚步,这些小事我等会儿就帮你打理得妥妥当当。”
阿水婶扶走杜晴蜜的事绿芽根本不清楚,为了让杜晴蜜彻底误解,她只好硬着头皮,顺着蒋负谦的话说。
“我知道少爷跟夫人对我成见颇深,既然你愿意再给我机会,我岂能错过?”等会儿一定要找机会跑,她……她不知道该以何颜面见少爷。
如果知道这回为了吐一口怨气,她又跟蒋英华合作,想破坏蒋负谦的人生,少爷会如何看待她?是不是连最后一丝情分都被她自己毁掉了?
“好,我想姊姊跟姊夫见到你一定很意外。”蒋负谦特别加重了姊夫两字,果真见到绿芽双腿一软,差点站不住。
“走吧,别耽误时间,快点让我瞧瞧你诚意何在,有多想进我们蒋家门。”
“我就知道你还在乎我……你、你怎么还不走?”绿芽背眷发毛。
“我等你跟上,并肩走。”他怎么会猜不出来她打的鬼主意?捅了马蜂窝,以为她能脱身吗?
绿芽冷汗涔涔,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好见机行事,找机会逃了。
“很好。”蒋负谦见她跟上,像蛇盯老鼠一样,眼神片刻不离。这回不让她死心,也要让她无颜再踏进这里一步。
省城里好事的人不止阿水婶一个,他知道绿芽有逃跑的念头,便煽动人群一块儿来到龙家看事情如何发展,他如何给绿芽及他娶进门的妻子交代。就算晴蜜几乎足不出户,阿水婶也把她的事多少渲染给街坊邻居听,而且多是好话,他想这群人里知道晴蜜的人一定很为她抱不平。
在人群压力下,好几对眼睛帮忙盯着绿芽,她插翅也难飞。
“出了什么事,一群人围到家门口来!”龙君奕口气相当差。他正与舒月话别,下午就要远行到福州,时间宝贵得紧,不懂他手掌两家茶行,可从来没拖过工资,是来吵什么吵的!
蒋舒月掩嘴偷笑,绕过影壁见着负谦时,她愣了一会儿,等她意识过来他身边站着的女子是谁时,惊愕直接出口。
“绿芽?你真的找到她了?”
“是,不过她自称静红,是我在龙家任职时互相喜爱的对象,她今天来,就是希望能入我的门。”对一直给脸不要脸的人,蒋负谦认为不需要再客气,直接往她痛脚睬,要她当着心上人,也就是他姊夫的面前,把故事再编一回,让姊夫对她仅存的怜悯全数扼杀。
“啥?”龙君奕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明明是绿芽,怎么成了静红,又成了你的对象?负谦,你把话说清楚。”
“不如让她自己说吧。”蒋负谦推了绿芽一把,不留任何手劲。“把你刚才在街上慷慨激昂的话都说一遍,姊姊跟姊夫可以替你作主,别怕。”
绿芽恶狠狠地瞪了蒋负谦一眼,死活就是不敢把眼神放到龙君奕身上。
“不说是不是?行,知道的人不在少数,替你不平的也很多。”蒋负谦从人群中请出一名年岁跟阿水婶差不多的大娘。“请你讲讲刚才在街上,听见了什么?”
大娘只听过一回便倒背如流地将绿芽所说的事托出,虽然不可能一字一句皆相同无误,意思也相去不远了,漏提的旁边还有好心人补充呢!
“既然姊姊跟姊夫都明白“静红”方才在外说了什么,我们就入内谈吧。只要你们点头,我娶她又何妨?”目的已经达成,只要再编个故事让龙家奴仆传出去,绿芽还想在省城立足,他蒋负谦就跟她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