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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等,什么“她的”宣德?宣德什么时候是她的了?

   

  她这一害羞,竟忘了握稳马缰,马儿猛地一个抬腿飞越,她当场被抛入覆满白雪的矮丛里,吓得自远方驾马追来的亭兰惊惶大喊,众人一片慌乱。

   

  而悠理则是摔得七荤八素地瘫在树丛上,双眼星花乱转。

  第八章

  “白痴!明明不会骑马,还撑什么面子逞什么强?!既然落马,何不干脆摔死算了,拖着个满身青紫的狼狈像回来干嘛?”宣德在悠理床边大发雷霆,连虹妞儿及其他侍女也不能幸免。“谁要你们煮这些杂草汤药来?”他怒手一打,侍女手中的整盅补品全翻倒在地。“宣德贝勒……”

   

  “把高丽来的老山参拿出来!该煎、该熬的东西是有一样偷懒,我绝不宽贷!”他以击在桌面的重重爆响声作为强烈证明。

   

  “宣德,你可不可以别这么凶?我——”

   

  “给我闭嘴!”他回头朝床上一吼,悠理立刻畏畏缩缩地噤口。“你腰也扭了,腿也拐了,一身上下都是伤,除了外伤还附带风寒,你还敢跟我罗里叭嗦扯废话!”

   

  “不敢……”他发飙的时候时候实在很帅,很有男人气概,但也很恐怖。“可是我是伤患,很虚弱的,你怎么能用这么吓人的口气对人家说话呢?”她摆出一副娇弱堪怜的模样。

   

  在宣德身后的布占泰忍不住噗哧一声,赶紧憋笑。

   

  “你想让自己变得‘更虚弱’一点吗?”宣德眯起火大的双眼,拳头喀啦作响。

   

  “虹妞儿,你替宣德贝勒送太医出去,顺道看照厨娘的烹调和熬煮药膳,帮宣德贝勒照料一下这些细碎杂务吧。”布占泰温和的言词中左一句宣德,右一句贝勒,果真顺利地将虹妞儿哄出去。

   

  若是布占泰只顾着悠理讲话,恐怕非但请不走虹妞儿,悠理的伤势更会每况愈下。

   

  “你发什么脾气嘛!”虹妞儿一走,她那些装娇假巧的烂演技立刻下台,又恢复了任性的臭屁姿态。“我现在浑身是伤,又在众人面前出大糗,已经够呛了,你还这样吼我!我受这么重的伤,已经很可怜,你哇啦哇啦地跟我吵个不停,我耳朵都要——啊!”她尖锐的刺耳咆哮差点刺穿房内所有人的耳膜。

   

  “你……你……”悠理“你”了半天却讲不下去,因为她被宣德擒住两只脚踝疼得她快痛哭流涕!

   

  “你再吠啊!”宣德低咒一声,坐在床沿继续按揉着放在他腿上的两只雪白小脚。“布占泰,药!”

   

  布占泰连忙递上温热好的药油,方便宣德替悠理青肿的脚踝按摩。

   

  “好痛……”她真的不是故意要掉泪,而是脚踝剧痛的神经仿佛直达泪腺,两者一并发作。

   

  “在摔下来之前怎么不想想自己有多怕痛!”宣德一边推揉着她脚跟穴位,一边发火。

   

  “你在气什么嘛?”她形容悲惨地呜咽哀叫,“我又不是故意要摔下来的,而且丢脸的是我,又不是你——”

   

  “大块嚷嚷我们相吻的事,丢脸的会只是你吗?”他刻意重重压她脚上拐到的筋脉伤处,引来一阵凄厉的惨叫。

   

  “既然这么不高兴,你何不干脆跟大家说是我强吻你?这样你满意吧?”敢情他是只想私下调戏、占她便宜,台面上却抵死不认自己会对她动心。“你走开!我不要你替我揉伤,我自己摔坏的身体我自己照顾就行!”可是她就是抽不回被他扣紧的双脚。

   

  “不管是谁吻谁,这种结果给人知道了下场都一样!”

   

  原来他从刚刚一直发飙到现在,气的是这个。

   

  “你不用担心,反正那个吻你只是玩玩而已,我也是,所以谁也不用对谁负责。外面的人要怎么以为,那是他们的事,我才不会因此跟你纠缠不清。”

   

  她当然不会妄想宣德那一吻会代表着某种承诺,她对外界会因此将他俩作为一对的事一点也不开心,一点也不期待,她也对此很不耐烦的,对,就像他一样!

   

  “幽灵姑娘,你误会了,宣德贝勒在气的不是这件事!”看着悠理眼中受伤的神色,布占泰又忍不住鸡婆。

   

  “别多嘴!”宣德却冷冷的截断了他的好意。“你最好乖乖地待在房里静养,这几天不许乱动,上元家宴之前非把伤养好不可!”

   

  “什么上元家宴?”

   

  “就是元月十五的灯节哪!”布占泰笑嘻嘻地插话进来缓和气氛,“刚好是太贵妃的寿辰,会摆宴在宫中,与同宗亲贵庆上元兼作寿宴。咱们豫王府当然在家宴之列,奇的是太贵妃竟指名要亲眼瞧瞧在西北仙境下凡的天女。”

   

  “她要看我?”悠理瞪着铜铃大的呆眼发愣。

   

  “怕是天女之说早已传遍宫中,所以大家也想趁此机会开开眼界吧!”布占泰瞄了宣德一眼,果然,贝勒爷的脸色极为难看。

   

  为什么悠理的事会传遍宫中,还沸腾到迫不及待地想亲眼一睹的地步?

   

  “我……非去不可吗?”

   

  “你敢不去?!”宣德投以杀人似的目光。

   

  “可是我又不认识什么太贵妃,连你家中的人我都不太熟,这家宴摆,要我面对几十张的陌生面孔,我还吃得下吗?”

   

  “吃吃吃,你满脑子就只会想到吃!”

   

  “你不是说家宴吗?摆筵席不是为了吃东西,不然还会有什么名堂?”凶个什么劲儿。

   

  就是有名堂,宣德的脸色才难看。

   

  “待会儿药膳好了给我统统吃干净!虹妞儿会照我的吩咐教你进退礼仪,嬷嬷会每日指导你宫中规矩——不准还嘴!”宣德凶悍地打断她欲开口抗辩的势子。“进宫之前,你一切生活作息全得听我的!如果乱了我的安排,养不好身体,看我如何治你!”

   

  她被宣德暴雷般的怒喝吓得缩脖子挤眼睛,睁眼之后只见他怒火冲天地离去身影,以及沉寂下来的劫后惨境。

   

  “想治我就治呗,怕你不成。”悠理喃喃低咒地将伤腿塞回锦被里。“我落马他生气,我受伤他生气,我被他强吻了他也生气,我被人邀请赴宴他更是生气!难道这全是我的错不成?我就这么惹人厌、看不顺眼!”

   

  “幽灵姑娘!”布占泰扶她躺下休息。“贝勒爷不是在生气,他只是在闹别扭。”

   

  “闹别扭?”她以为宣德只有两种情绪而已,不爽和不屑。

   

  “他是太担心你了。”他叹了一声,收拾药油瓶子,“下午来人通报他你落马受伤时,他差点把屋顶给吼翻了。”

   

  “然后就跑来这里吼我。”悠理没好气的抱怨。

   

  “如果他不在乎你的话,才不会管你的死活咧!”他还是忍不住开心地窃笑。“你也只是摔伤而已,受点小风寒,瞧他恼的,活像只被人踩着尾巴的狮子!”

   

  “你还笑!”悠理涨红的脸分不出是气是羞。“他也不过是在关心自己侦查的重要目标,怕我摔断了舌头就问不到口供,我在他眼里,地位不会比一个囚犯高多少!”

   

  “这囚犯还当得真奢华!”他羡慕地啧了一声,搬出宣德命他扛来的大小药罐及补品。“身为囚犯居然一个人住这么大个雅致的院落,有侍女可供差遣,行事起居一律比照府里的格格们。吃呀、睡呀、穿呀、戴呀、冷呀、热呀、暖呀、凉呀,他还一并照管到底,看犯人像是看宝贝似的!”

   

  “你是他的奴才,当然替他说话。”她才不上布占泰的当,只是听得心里一阵窃喜和得意。

   

  “随你怎么说,反正大家心里有数,一切看着办!”这两个冤家都一样嘴硬,爱拗脾气。“只是你别闹过火,最近贝勒爷在外已经受够委屈了!”

   

  “怎么了?”

   

  布占泰趁宣德不在,就抖出了他向皇上奏本请兵的后续。她大致知道宣德回京为求皇上援军之事,也明白他期待能一举加功晋级,有个正式名号得以长驻塔密尔,防御边境。可是她没想到这份功劳一加竟加到毫不相干的顺承郡王头上去。

   

  “这不公平!宣德就是拼命跟他借兵借不出个结果,才豁出去地跑回北京来孤注一掷,这份功劳是宣德的,为什么会被那个既不出兵又不出力的郡王抢去?”

   

  “不知道。”布占泰又叹了一声。“连将军也吓一跳,因为他正属意宣德接替费英东大人的副将一职,现在职等被顺承郡王的儿子图都顶去,他也没有名目重返塔密尔任任职,这会儿,可完全卡死在这里,进退不得了。”

   

  她不了解政治上的暗盘和角力,也不了解波去诡谲的官场游戏,她只知道宣德是重实力、轻浮名的人。如今功名给人偷走不打紧,竟连一展抱负与实力的机会也给人夺去。辛苦奔波回京讨救兵,居然沦落到自己一无所有的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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