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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确是在逃避,却也是她无言的抗议。
“杜小姐,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一个脸颊被冻得红朴朴的蒙古姑娘跑来向她打招呼。“来看他们搭外景吗?”
“唉。”悠理尴尬地笑着,希望脸上的泪痕都已经抹干净了。
“他们日本人真有钱,搭了这么漂亮的外景,竟然就为了拍它付之一炬的场面。”
“对啊,”她有一搭没一搭地笑着。
“我听你们的陪同说,你是台湾人。”
“嗯。”她信步踱往豪华壮丽的碉堡布景前。
“台湾的女孩子都像你这么漂亮吗?”
“啊?”悠理被她这坦率又热切的问题吓呆了。
“你看起来很像明星呢。我们这附近见过你的人都说你长得好漂亮,还以为你是来拍戏的日本女演员。”
“不……不是,我只是跟我父亲的朋友来看拍片过程的。”这蒙古姑娘实在爽朗得可爱,连赞美也直截了当,害她有点不好意思。
“你要不要到我们的毡房里坐坐,很暖和哟!”
“不用了,我……”刚才她才经历一场不愉快,现在突来的亲切反而让她的情绪一下子转不过来。
“天哪,你的手好冰!”蒙古姑娘以她粗糙却温热的厚实大手包握住悠理的双手。
“没办法,我怕冷嘛!”她喜欢这名蒙古姑娘的友善。虽然彼此不认识,但她完全不吝于关心对方。
“你等会儿,我回去拿我的皮手套给你戴上,顺便带我的弟弟和妹妹们过来和你聊天。”蒙古姑娘边说边跑向不远处的马匹。
“不用麻烦了,我有——”悠理急得大叫。
“不麻烦,一点也不麻烦。你等会儿,我马上就回来。”
看着蒙古姑娘策马远去的身影,悠理的心窝都暖了起来。
她也要对蒙古姑娘的热切有所回应,对了,可以跟她一起拍张照片,留做纪念。悠理一想到这儿,立刻跑向碉堡布景内,向工作人员借借看有没有傻瓜相机。
她才刚踏入碉堡景内,身后远处立刻响起惊恐的叫喊声,她莫名其妙地回头遥望,看到一大群工作人员脸色铁青地喊着日文向她奔来。原来布景人员早撤开了,看来他们的碉堡布景已经搭盖完成,八成怕她不小心弄坏了才这么慌张地朝她大吼。
“放心,我不会弄坏布景的。”她开心地以日文向他们遥遥呐喊。她不懂日文,所以一直对他们的狂吼毫无所察。
她转身走出碉堡布景,只顾着朝他们高声询问,却没注意到自己的脚正踏往地上躺着的红色X型记号。
“你们有没有傻瓜相机?有没有‘卡镁拉’——”
一阵突然爆裂的巨响在草原上响起,撼动整片大地。悠理踩下的正是第一爆炸点,接二连三引起的连续爆炸声冲击着所有人的耳膜。原本要用在电视剧里的壮烈爆炸场面竟提前引爆,骇人的火焰与浓烟翻卷入云霄。
“悠理!”小野发狂地嘶吼着朝爆炸现场冲来。
现场安全人员早已扛来数十筒灭火器,拼命抢救一发不可收拾的爆炸场面。
“悠理!快把悠理救出来!”小野被两名工作人员死命拉扯着,却阻止不了一个往火焰与坍塌布景内冲去的巨大身影。
“雷先生?!”小野嘶哑的吼着。
“悠理!悠理!”雷海棠在火焰翻腾之中疯了似地狂啸着,慌乱地搜寻她娇小的身躯。
灼热的浪烟与星火刺痛着他的眼与口鼻,一切景象像是溶在水里似的扭曲变形,模糊他的视线。
“悠理!”他的怒吼在火舌与爆裂声中破碎、崩溃。
在短短数秒钟之内,他们从此天人永隔。
绣芙蓉2003年10月12日更新制作
大清初期,蒙古塔密尔。
“快!先灭火!将被炸伤的人尽快移开,其余人手围堵火势蔓延!”
大清蒙古驻防区塔密尔,不慎被准噶尔部的敌军潜入,并成功地炸毁清军驻扎地西侧最大的弹药库,一时间火势狂猛骇人,爆炸声连连,清军几乎是在毫无防备的状况下遭此意外冲击。
“宣德大人!我们找到将军了,他没被炸死,只是身受重伤,并无性命危险,可是费英东副将他——”
“宣德大人,我们捉到一名假扮清军的准噶尔敌兵,也救回了他们挟持为人质的雪格格,现在犯人正被我们架往大军帐,等您处置。”
“宣德大人,我们营区的牛羊骏马受到爆炸惊吓,全都四散逃逸,是否该——”
“宣德大人,北区营帐——”
“统统安静下来!”被一群慌乱士兵包围住的高大男子一声重喝,镇住了群龙无首的混乱场面。
西侧一片火光熊熊的弹药库仍有继续的小爆炸声,马嘶与士兵哀鸣传遍草原,但站在宣德大人附近的人没一个敢出声。
“将军与副将既然无法主导大局,现在就全部由我坐镇指挥!”宣德冷静的严厉怒吼,威武而慑人的气魄让士兵们全定下了心。
“各部人马先行围堵,遏止火势蔓延,其余部众尽速援救仍有活命的伤患。别管那些逃跑的牲畜,也别想抢救什么财物,我要你们做的只有两件事,一是灭火,一是救人,去!”
所有士兵有力地齐声回应,随即散往各自的部众方向,带领数百名人马执行命令。
宣德像是巨大的磬石般,伫立在广大营区的正中心,冷冷的监控着一切的救援行动,稳稳地下达着每一个命令及动作,仿佛这场惊天动地的大爆炸只是小小意外,动摇不了大清驻防军的根本。混乱的局面与惊慌的人心被他强悍的气势镇压下来,士兵们渐渐恢复了理智与踏实感,准确而极具效率的执行他的命令。只有宣德内心明白,这次的爆炸对清军的边防已形成严重打击。将军重伤,副将也生死不明,弹药损失大半,士兵严重伤亡,此刻的边防简直不堪一击。
“宣德大人……”
宣德的表情冷酷阴狠,一回眸,便吓得低唤他的随从更加恐惧。他不发一语,光这么一瞪,就形同对随从不悦的回应。
“大人……”随从被宣德瞪得毛骨悚然,但眼前的景象他实在不能不报。“大人,您的背后全是血,否则……该请军医先替您疗伤?”
他受伤了?宣德微微抽动背后的肌肉,才赫然感觉到灼热的刺痛。看来刚刚的大爆炸他还是没以能安全闪过,但目前的军心亟须稳定,不容他倒下。
“先去处理其他伤重士兵,我的伤势我自会处理。”他严厉的斥退忠心的随从,冷眼监控着这场灾难。
宣德一直以为他因尽速沉重而冷汗涔涔,现在才发觉到他额上冒起的湿润与鬓角流下的热液不是汗,而是血!
“宣德大人,有……有件奇怪的事请您过来瞧瞧!”
宣德朝这名慌张赶来的士兵微蹙眉头,调了视线朝他所指的灾区方向冷睇,但见远处一群士兵围在地上一团亮眼的小东西周围。
那是什么?
他迈向士兵围成一团的中央区域,看见一捆白色的长包袱,质料十分奇特,不是丝绸却有光泽,不是布匹却有织纹。长包袱的头是五彩缤纷的圆歌顶帽,另一头则是——
“这好象是人的脚。”围成一团的士兵有人如此推测。
这白色厚暖的长包袱里,难不成正藏个人?
宣德毫不犹豫地抽出长刀,另一手则抓住长包袱藏有圆顶帽的那一端襟口打算一探究竟。如果有危险,他随时可快刀一抹,将此不明物体剖为两截。
“这东西是从哪儿来的?”
“禀宣德大人,这是咱们刚在扑灭左翼火势时发现的。当时火海内一片坍塌混乱,可是就这东西的四周没有火焰延烧过去,很是奇特。”
“是的,宣德大人。”另一名士兵及时补充。“在我冲入火场内扛这东西出来之前,这团白包袱周围有道成圆形的界线。圆形界线外都是火苗,其内却一点星火也没有,好像……有股无形的屏障。”
突然间,这长条形的雪白包袱微微蠕动一下,所有人霎时弹向后方好些距离,只剩下宣德留在长包袱一旁,坚持要把事情弄个明白。
“叔……小野……”包袱内传来十分微弱的喘息与呢喃。
是人,这包袱里裹着的是人!宣德倏地狠手一扯,撕破轻暖却结实的白布包,其间赫然出现一张半昏半醒的惊艳容颜。
“是个女娃!”躲在老远围观的士兵们突然神勇的喊出谜底。
“还……还活着吗?”一名士兵抖声问着。
宣德凝视着这不可思议的景象。神奇的白布套,神奇的自卫能力,以及这一切匪夷所思之下出现的娇弱可人儿,这是怎么回事?她是谁?
“小野叔叔……”悠理渐渐自昏迷中苏醒,可是她头好昏,一阵又一阵地胀痛着,双眼星花一片,她努力眨动双眼,却什么也看不清楚。她是活的,而且说的是汉语。宣德牢牢盯着她的一举一动,眼神冷冽而骇人。穿着一身臃肿的长雪衣,悠理想坐起身也无能为力,加上她们的耳膜隐隐作痛,仿佛还存有方才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响,她整个人难受得要命,活像只被翻了身四脚朝天的乌龟,拼命挣扎。既然还有力气挣扎,就表示她四肢健全,无啥大碍。宣德鼻间轻叹一声,收刀入鞘,霍然站起身来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