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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曾这样对待其他女人吗?”
思麟摇头,一脸苦瓜相。“他才没那个心思,也没那个钱。”
“赫兰泰将军会没钱?怎么可能?”玲儿不屑地讪笑。
“赫兰泰平日是没什么开销,可是他历年来的军功赏赐全被他第二任妻子的娘家挖得一干二净,他有的就只是北京的府邸和这儿的牛羊及游牧区。”费英东和他同袍十几年,对这些再清楚不过。
“赫兰泰他……他手边根本没什么钱吗?”璎珞的声音微微颤抖。
“就算有,也只是一些些吧。”思麟苦笑。“不过我看他替你张罗了这些东西后,口袋八成空空啦。”
她倏地捂住小嘴,脸色惨白。
“姐姐?”玲儿十分敏锐,第一个察觉她的不对劲。
赫兰泰身上根本没什么钱,但吃的用的没一样亏待她,甚至默默地替她准备边境罕见的精乡锦袍,以及被她一时任性而扔掉的珍贵耳坠。
“赫兰泰那笨家伙,买这些东西铁定比他领兵作战花的心力还折腾人,真难为他罗。”思麟懒懒地靠向身后软垫,伸个大懒腰。
“哎,他还真舍得。”费英东不可思议地打量着那堆华服。“他向来一有钱就搜集刀剑、买兵书。我跟他相处十几年来,第一次看见他把钱花在这么没实用价值的东西上。”对费英东而言,衣服能穿就好,何必管它漂不漂亮。
“所以啊,璎珞,送你衣服不是什么大事,可是这件事由赫兰泰来做,意义可就大不相同。”思麟说着叹了口气。“赫兰泰最吃亏的地方就是他的怪脾气,他只会以自己认为对的方式去关心别人、表达感情。可是他那种原始又蛮悍的表达方式啊,要不是我们和他是老友,了解他的真性情,不早被他吓跑了才怪。”
“你又来了。”费英东每次听到思麟如此抱怨就皱眉头。“你嫌人家脾气不好,怎么不问问你的痞子德行有多让人受不了?赫兰泰还不是照样包容你。”
“他脾气古怪吓到我没关系,可是璎珞是小姑娘,哪禁得起他的别扭性情,对不对?”思麟嘟着嘴向璎珞卖弄他的顽皮。
“你不要挑拨离间!”明知道说着玩的,费英东仍忍不住发火。“璎珞,其实赫兰泰面对愈是在乎的人就愈不会控制脾气,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感情。看,他会费心替你张罗满族的新衣,不正是他一番心意吗?”
“可是我……”一看到这些衣裳,她就愧疚难过。
今天下午她一气之下丢弃的蓝宝石耳坠,就像是赫兰泰被她丢弃的心意。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不捡起那对耳坠,他为什么站在耳坠前有刹那的犹豫。
在刹那间他看到的是什么?一对摔在地上的蓝宝石耳坠,还是被人丢弃到尘土堆里的一片心意?
“璎珞?喂,好端端的,干嘛哭呢?”思麟马上跑起来皱眉。
“怎么了?”费英东看她一迳掉泪摇头,也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我不该丢的……我怎么可以随便丢掉……”她无法控制突然决堤的泪水,掩面痛哭。
他为何什么都不说?他为何没有在她摔掉耳坠的当下痛骂她的任性、无知,糟蹋了他的好意?一想到赫兰泰替她捡完廉价饰品,却留意耳坠在地上的犹豫神情,她的心揪成一团。他的不言不语,不吼不怒,像是一把刀深深地插在她心口上。
他受伤了,她确实感到赫兰泰再度封闭的心,一层又一层,重重的防卫包裹着他极少流露的感情。
思麟和费英东拼命安抚痛哭欲绝的璎珞,半骗半哄的才让她把那对耳坠的事说出来,知道了又能如何?大家努力地安慰了半天,还是止不住她心碎了似的哀泣。
直到夜深人静,大家都各自离去,她还是陷入内疚之中,无法原谅自己。
“姐,别难过了。就照思麟他们的建议,明天好好地向赫兰泰将军道歉就是了。”与她同寝玲儿实在无法忍受她泛滥不止的眼泪。
“我伤了他的心,并不是道了歉之后,心就不会再痛。”璎珞的嗓子哭到沙哑,鼻音里含着微微抽噎。
“男人没那么脆弱的啦!”玲儿真受不了她的多愁善感。“换个角度思想,这也不是你更了解他的机会吗?”
或许是吧,她从不知道他并不会以相同的方式表达感情,现在想想,赫兰泰在送她到塔密尔途中的专横蛮悍,何尝不是另一种方式的关怀与守护?
“姐,你知道吗?我原本也以为费英东是个不坦诚、不老实的家伙,后来才知道他挺重义气的。”
“你怎么知道的?”
“跟他们相处久了就知道啦。”玲儿在黑暗的帐内翻了个身,贴在她身旁低语。“费英东之所以在送咱们来这儿的途中什么事都不敢跟我们说,是因为思麟事先交代他不准泄漏口风,他被我们冤枉得半死,却始终没出卖朋友,不是吗?”
“嗯。”
“所以我觉得费英东和思麟是满关怀赫兰泰将军,凡事一定是从为他好的角度去设想。你就别再多想了,照他们的话做准没错,明天去向赫兰泰将军道歉就行了。”
璎珞勉强回应了玲儿一声,好让她安心休息。可是……伤了人的凶手是她,此刻心里五味杂陈的感觉也只有自己了解,就像谁也看不见赫兰泰内心的巨茧,只有她感应得到,重重冷酷的包围下,其实是颗渴望爱人与被爱的心。
那是颗孤独已久的心,不知道该如何释放浓烈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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璎珞悄悄起身出帐,她还是忍不住啜泣,但那一定会吵到才刚入睡的玲儿。找个没人的地方痛哭一场吧,然后明天勇敢地去道歉,求他原谅。但是他还会再一次接纳她吗?他们之间从此就再也没有疙瘩吗?
河谷矮丛边的黑影打断了她的思绪。
“赫兰泰?”
一轮明月高挂空中,半跪在河岸丛边的赫兰泰显然刚才正在更换他背上的伤药,打着赤膊的上身只缠着干净的布条。在月光的映照下,像只受了伤在河畔休憩的豹子。
他没有说话,只是回眸盯着一身雪白衣裳的璎珞。
真糟糕,怎么会在这里遇见他?她是打算诚心诚意地向他道歉没错,但她现在心里感觉还没准备好,一时之间却突然撞见他,害她当场愣在原地,张口结舌半天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呃……赫兰泰……那个……”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开口说话,赫兰泰却转回头,收拾脚边的布条与衣裳,完全不甩她。
“你的伤……好像满严重的,是怎么受伤的?”不对,她应该要向他道歉,而不是问这些风马牛不相及的事。
他把所有的东西俐落地捆成一堆,以旧布条扎住,半跪在河畔,哗啦哗啦地泼水洗脸。
他又变成以前那样,完全不理她了。
其实赫兰泰真的很好看,就算背对着她,他那一身结实健美的肌肉仍然令人心悸,璎珞从没看过如此宽阔的臂膀,特别是被他突然拥抱住的时候,态度强悍得教人害怕,力道却温柔得教人沉醉。
自从认识他之后,她老会有意无意地作些白日梦,胡思乱想地内容全是他。
“啊,你要去哪里?”要不是赫兰泰与她擦身而过,她可能会迷迷糊糊地发呆到天明。
“干什么?”他皱着眉头,低头瞪着攀住他右臂的两只小手。
“你要回营帐去了吗?”
他根本不回话,也不看她,抽回手臂继续往前走,河岸树丛这边虽然人烟稀少,但这是他的驻牧之处,安全上绝对没问题。
“等一等,赫兰泰!”他居然丢下她一个人在这儿。“我要跟你道歉,你先别走,好不好?”
他停下脚步,不耐烦地转头看向又扯着他手臂不放的小手上。
“对不起,我今天下午不该丢掉你送我的耳坠。”
“想买东西,跟负责管帐的人说去。”他没空陪女人成天逛集市买奢侈品。
“不是的,你先不要走啊。”璎珞死命的拉着他离去的身影。“我不是心疼那对耳坠,也不是想再买一副。我是真心诚意地要跟你道歉,我不该丢掉你送我的东西。”
“东西既然给了你,要扔要砸随你便,与我无关。”他受够了璎珞死巴着他不放,老让他的手臂有意无意地碰触到她柔软的胸脯。“走开!”
他猛一甩手,把璎珞推得老远。
“赫兰泰,我知道错了,你不要不理我!”她就是不肯退却,自他身后紧紧地抱住他,固执地不放手。
由他赤裸的背肌上传来的湿热感觉,让他闭起眼睛猛咬牙根,他绝不会被女人的眼泪打动,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