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可是——」他急了、慌了,又不知该怎么办?
难道叫她眼神蓦地一沉,「让开。」
他紧张无措,但在少奶奶难得一见的冷眸下,他也只能退开。
霍敏儿深吸口气,推门而入,见床帏放下,举步向前时,冷不防地,一只白玉雕啄般的藉臂从床帐里伸了出来,拉开床帐,仅着肚兜的唐颖就半坐躺在床上,而满脸通红、仅着中衣的钱少伦正以暧昧的姿势要跨越她下床。
她倒抽了口凉气,难以置信的瞪着他,而他的目光也正巧对上她的,黑眸倏地瞪大,脸色丕变。
她想也没想的转身就跑,他连忙穿上鞋子,快步追了出去,「敏儿!敏儿!」
他在回廊拉到她的手,直接将她拥入怀里,俯身就想吻她。
还敢碰她?他身上有香粉味,脸颊还有胭脂,分明是有女人吻了他,他怎还有脸碰她,他当她是什么叫她的胃一阵痉挛,愈在乎、愈动情就愈心痛,她怎么会那么愚笨的丢失了她的心!
她用力摇头,避开他的唇,沉痛的怒道:「放开我!」
他抿紧了唇,叹了一声,放开了她。
他本想把她吻得意乱情迷,比较不激动,消消火了,才能好好听他道出这一团乱的来龙去脉,但显然以往可以替他应付莺莺燕燕争风吃酷的绝妙好招,并不适合用在他的爱妻身上。
第8章(2)
「你先听我解释,敏儿。」
她双手环抱自己,觉得身子冷,心更冷!「不需要,我累了,昨儿没睡好。」
她转身就要走,但他硬是上前,拦阻了她,也知道她所言不假,她脸上是多了黑眼圈,「相信我,我跟她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她苦笑,「是吗?那为何把她带回来?又为何衣衫不整的跟仅着肚兜的她同床共眠?那叫什么事都没发生?」
他叹了一声,「我喝醉了。」
「喝醉?是啊,从早上离开到清晨回来,多么放纵,却半点也没考虑到我的心情?钱少伦就是钱少伦,在那种地方怎么清醒?」她真的火了,忍不住嘲讽。
见她双眸窜起两簇怒火,他突然想起另一个可能,他试探的问:「你在吃醋?」
「我何必,值得吗?」她泠冷的回答。
他顿感不悦,「你的话听来让人很不舒服。」
她深吸口气,「你不要只会要求别人。」
「好,不求别人,就说关心,我关心的只有你,我钱少伦这一辈子还没有花那么多的心思去了解一个女人——」
「那么多?意思是并非全部,不是全心全意,所以你怎会懂得我的痛?」
他抿紧了唇,「你的要求不会太多?我已经尽力去做了,还不够?」
太多吗?也许,但她将全部的心神用在他身上,为何他就不能用对等的心思来回报?还是,其实在他心里,她并不值得当他生命中的唯一?
折腾一天一夜的钱少伦真的累了,他想好好解释,也真的没有跟唐颖有什么逾矩之事,但她的眼神透露出她根本就不相信他!
「你是一个成熟又聪慧的人,这段日子下来,难道还不懂我吗?如此兴师问罪是笃定了我又去风流?你就不能单纯的信任我?」
她顺着他的话道:「好,我信任你,你马上把她送走。」
他马上否决,「不行——」
「不行?我想也是,我忘了你不过是个肤浅的好色之徒!」
丢下这句话,她忍住眼眶的泪水,快步的跑回寝室。
「我肤浅?可恶,亏我整夜把持住自己,还不是因为你!」他吼着,也大为光火,满肚子的怒火无处可以发泄,只好转往织机房去。
从这一天开始,两人心中有了疙瘩不说,竟成了尽量减少见面次数的一对怨偶。
钱府上下看了心急,偏偏老是嬉皮笑脸的钱少伦这一次也不知怎么的,连陪笑逗人也不愿意,不仅不愿解释他为何将唐颖带回钱府,更赌起气来,刻意的搬到客房去住,还不许任何人动唐颖一根寒毛!
钱帏诚夫妇很生气,钱牧廷还因此不理他,但他仍坚持,唐颖的事只有霍敏儿能来找他谈。
但不知她是否吃了秤跎铁了心,每天宁可避开他所处的地方,多绕点路也无所谓,就是不跟他谈,她这是怎样,眼不见为净吗?
这让钱少伦气得差点跳脚。
在客房里,他对着唐颖诉苦,「我早知道女人就是不能宠,太可恶了,竟说我肤浅又好色,天知道我从来没这么君子过,当起柳下惠!」
唐颖一脸歉然,「是我造成你们之间的误会,我去解释。」
她转身要出门,他立即拉住她的手,「不必了!」
他真的很气,他为霍敏儿改变多少?她没长眼睛,看不出来吗?他的所有心思都挂在她身上,到了裴德那里还有翠花楼都被糗、被挖苦,他还不是哈哈回应,仰头敬一杯算了,可她呢?根本没多在乎他!
「唐颖,还是你好,就算我娶妻,你对我的态度仍自始至终都不曾改变。」
不像某人!可恶的霍敏儿,哪里聪敏了?冤枉了他,还不过来跟他道歉!
「那是因为我一直将你放在心上啊!」唐颖羞答答的低头,完全不知他心不在焉,想的全是霍敏儿。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的心在少奶奶身上,但钱家财大势大,日后,怎能让少奶奶一人担负钱家香火?那太辛苦,更何况,男人三妻四妾实属平常,像爷这么优秀的男人……」
她说得多,但他根本无心听,心里仍在犯嘀咕。
她误会他的沉默,以为他不愿意,泪眼汪汪的恳求,「请别急着拒绝我,若真不能当妾,当个没有名分的侍妾,我也没有怨言,请你让我留在你身边。」
他声眉看着她,不明白她眼眸为何泪光闪闪,也不知她刚刚提了什么。「我现在没什么心情,以后再说吧。」
唐颖咬着下唇,外传他虽风流但惧内,又传霍敏儿财权一把抓,或许,她该直接去找霍敏儿谈。
于是,在浑噩烦闷的钱少伦离开后,她立即揽镜自照,打扮漂亮后,才出了客房,很幸运的,在西院的庭院就看见了霍敏儿,她连忙朝她走去。
霍敏儿正踩过石板铺成的小径,走到池塘边,望着前方亭台边的柳树随风摇摆,一颗心是沉重的。
此刻,跟在她身后的丫鬟突然走近她,朝另一边走来的唐颖噘噘嘴,霍敏儿望过去,就见唐颖已经走上前,向她福身行礼,「少奶奶好。」
终于来了!霍敏儿不意外,一个女人跟着男人回来,想要什么呢?
唐颖见霍敏儿只是要身后的丫鬟先行退下后,就看着前方不语,她轻叹一声,温婉道来。
「唐颖是为了少伦来找少奶奶的,我会在这里,绝不是少伦的错,事实上是那晚裴德大人有一身居高位的贵客喝多了硬要我陪寝,因他位高权重,就连鸨母也保不了我,在我孤立无援时,少伦挺身而出说了一些爱慕我已久的话,再加上裴德大人以勿夺人所爱帮腔,我才能顺利脱身,但也不得不跟着他回来。」
「既是不得不,又是清倌,为何仅着肚兜与我的丈夫同床?」她泠冷的问。
霍敏儿竟如此敏锐,看来不太好应付!唐颖在心里想着,但仍温柔回应,「他被灌得醉了,而我,的确是想以身相许,这个身子,有多少人觊觎,我是清楚的,倒不如献给自己喜欢的人。」她打量着她的神情,但霍敏儿神情沉静,她摸不透,只好又继续道:「我是个死心塌地的人,想斗胆问少奶奶,可否共事一夫?」
她心儿倏地一紧,「我没有权利说什么,男子三妻四妾是常态,这问题该由少伦决定。」
「我明白,但我想先探探少奶奶的意思。」
「我吗?」她深吸一口气,凝睇唐颖那双闪动不定的明眸,「我不希望显得太无礼,但我相信没有一个女人愿意和另一个女人来服侍自己的男人。」
她坦承是因明白对唐颖这样的女人心存仁心,只会受到伤害,因为她一看就不是个简单的人。
自己从小即在复杂的钱庄长大,见识多、人面广,不管是贩夫走卒、江湖帮派、皇族富商,那些说变就变的嘴脸,她是再清楚不过,有机会,她还是该跟钱少伦说一说,别真的应了那句「红颜祸水」,引火上身!
唐颖从她的言行,明白了她绝不会让自己进门。哼,她以为她是谁?
她跟她站在一起,可一点都不会觉得自惭形秽,她当钱家二房还算是委屈呢,再怎么说,她也是花魁中的花魁,才貌双全!
「我还有事要忙,失陪了。」霍敏儿没空跟她大眼瞪大眼,转身就走,没想到,身后突然传来「扑通」一声。
「救命!救命!」
霍敏儿一回身,竟见唐颖在池里挣扎求救,「怎么会这样?救人啊!快来救人!」她连忙急喊叫人,因为她也不请水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