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爸才开始跟我父亲学着收购艺术品,刚入门难免会这样。”
“是吗?我不这么认为。或许他那幅什么‘俺的墨盒’真的很美,对他来说,最美的恐怕是它的价格。”她咬着筷子沉思。“我还是不太懂,一幅‘墨盒’会美到哪里去,俺也有个墨盒,那算艺术品吗?”
等海棠理解到她讲的是名画家“安迪莫荷”,一口面汤差点喷出来。
“你看你,吃东西老是不专心,只有工作的时候才专心。”
“是吗?”他端着大碗,两眼亮晶晶地望着她,好象他直正垂涎的不是那碗面。
“你不要动不动就那样看我好不好?”她实在不喜欢当这只巨大野兽眼中的肥兔崽子。
他眼眸流露性感的光芒,专注地盯着她的局促不安,大掌轻轻抚上她柔嫩的脸蛋,缓缓滑下她的雪颈,停留在浑圆坚挺的乳房,擦过它的顶峰,继续往下滑。
她无可自制地呼吸急促起来,舔吮着自己燥热的双唇。
“我们这儿有人快失火了。”他咯咯低笑。
“海……海棠。”
“嗯?”抚过平坦的小腹,他的手来到她双腿并拢的中央。
“你在干嘛?”她手中的汤面几乎快抖溅出来。
“我在……找一样东西。”他声音沙哑,摩挲着她覆在裙面下的大腿。
“我劝你最好别在吃东西的时候找,会……不太好。”
“会吗?”他将大掌探向她臀部,令她坐立难安。“我有件要事非赶紧处理不可,所以不找不行。”
“你……不能到卧室去找吗?”她的意识快被他的火热大掌与炽烈眼眸溺毙。
“不行,我要找的东西就在这里。”他爱怜地看着她发晕的神情。“铃儿,坐到我腿上来好吗?否则我找不到它。”
她像中邪似的微微颤抖照着做,侧坐上他结实粗壮的大腿,任他的铁臂紧紧栓在她腰际。
“我就知道它会在这里。”他贴在她唇上低笑,享受她充满期待的娇弱吐息。
“那……到底是什么?”
“我的手机。”他邪气地以舌勾弄着她的唇。
“什……什么?”
“这个。”他摇摇另一只手上拿的大哥大。“你刚刚一屁股坐在它上头,难怪我摸半天也找不到。”
突来的羞愤炸上她脑门。“你耍我?!”
“我哪有,我从一开始就讲明我要找东西。”他边笑边单手按键。“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热情,我什么都还没做,你就烧起来了。”
“烧你个大头鬼!放开……”
“喂,田叔,我海棠。”他的笑语突然打断她的火气。“叫爸接一下电话,我有事和他谈。”
海棠打电话给他父亲?
“是,我是要跟他买那块佩挂。不过他若是仍旧不肯脱手,我也没办法。”他沉默一会后,冷笑。“我可没你那么乐观,田叔。好了,快把电话转过去。”
铃儿赶紧凑近手机,贴在他脸旁抢着也要听。
“喂?爸,我是海棠。”
父子两人同时沉默许久,话筒彼方才传来一个“嗯”。
“我有事要和你商量。”
“为了那块佩挂?”
“你知道?”
“已经有很多人向我提过。”
海棠彷佛在心中挣扎着什么,许久后才说:“我想要买下它。”
“为谁买?”
“为我。”这次不为卓爸,不为明人,只为自己不亏欠于人的一份坦荡。
“那你找一天自己来拿吧。”
父亲愿意把东西卖给他?!没有他预先设想的迂回与刁难、拒绝与讲偾。“你打算开价多少?”
电话那头静默许久,才在轻轻挂断前细细低吟……
“有空记得带铃儿回来吃饭就行。”
海棠不知自己空茫地发了多久的愣,直到铃儿为他的手机收线时,他的脑中仍是一片空白。多少年来父子间的冷战与纠葛,复杂地绞成一大团,时时堵在他记忆中、思绪中、成长中、事业中,干扰他的生活、妨碍他的自由。而今短短一通电话,并没有使这些纷扰消失,却让他在多年的阴霾中有到小小一片蓝色天空。
这究竟是什么感觉?
“海棠?”甜美的笑脸侧着头望向他,眼眸晶莹有如水光灿烂的湖面。
他深深地、轻柔地吻着,彷佛吻着玫瑰花瓣,吻着蝴蝶彩翼。
“那么你的两块宝玉可以不用卖了。”
“不,还是要卖,我们需要一些盘缠。”
“搬家费吗?”她在他另一阵轻柔的吻后低问:“海棠,为什么你不搬回老家住?那里有好大的院子、好美的花园,还有你出生的房间,有你爸,有田叔、田嫂,有安静的山林,有广阔的天空,为什么不搬回去呢?”
他痴痴地摩挲着她的小脸。
“那里有很多房间,很宽广的地方,足够让我们养许多孩子。而且老家里的三个老人也不会太孤单,小孩子可以和爷爷、奶奶玩,我们搬回去好吗?”
“现在不是时候。”
“那什么时候才是时候?”
他满足地笑着抱起她,边吻啄边走向房间。
“等我事业有成、经济独立、不靠老子也能喂饱我老婆和孩子时,我们再搬回去。”他不想在人生最挫败的时刻跑回家避难。“现在,我要开始找一样很重要的东西了。”
她咯咯笑倒在床上。“你这相同的把戏只骗得了我一次,骗不了第二次啦。”
“真的?”他瞇起狩猎的双眼。“要不要我找给你看?”
当她赫然发觉他想玩的是什么下流把戏时,早已成为被大野兽压在身下的美味小兔子,任他尽情品味、狂野戏弄。
※ ※ ※
“喂,海棠,我是你二叔。你什么时候回公司复职?整个公司快被健仁那小子当实验品搞垮了。我他妈的才不管他什么企业理论,我只要公司赚钱就好,否则我们这些股东可惨了。你回来后快点跟我联络。”
“喂,海棠,我大卓,你人又跑哪去了?如果你在家,最好快点来接电话……”
“喂?雷海棠先生您好,我这里是考古文摘编辑部。您与尊夫人的那篇清初噶尔丹之真正死因历史翻案,我们非常想与您来一次深度访谈。您所翻译出的满文奏折内容颇受学界重视,大陆方面也对台北故宫收藏的满文历史原件深感兴趣,不知您是否能拨冗参与……”
“喂,雷总,我是罗秘书,你怎么还不回来上班?那个小贱人又被打回冷宫做协理了,你还不快点回来主导大局。大家都急死了……”
“喂,海棠,我是你大姑。你干嘛不好好拉拔一下健仁?他有得是才气,只是经验不足而已。你就不会回来指导他一下吗?还是你在故意摆架子、给我下马威,啊?”
“喂,雷海棠先生。我是苏士比拍卖会西画部的负责人,我们对您手上的巴斯耐特画作极有兴趣,不知您可否……”
“喂?”
电话录音机突然被一声老迈的嗓音接起。
“雷先生吗?”
“我家少爷出国啰,我只是来替他打扫房子的管家。”
“请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我也不清楚,看他高兴和老婆在外蒙待到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回来。”
“外蒙?”对方吓得拔高嗓音。
人世一切纷纷扰扰永不歇息,庸庸碌碌、汲汲营营。众人遍寻不着的小两口子正无牵无挂地奔驰于大地,有万里西风,日落黄沙,随骏马驰骋,听寒月悲笳。
他们除了清简的旅费,身边没多少钱。可是他们有无尽的原野,远眺灿烂湖畔的大群天马,遥望覆盖整个世界的艳蓝穹苍,映出一地碧丽湖光。
这正是铃儿魂萦梦系的故乡,任他们热情相拥、自在徜徉的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