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那么好收集,我自己来就行了。”柳文修咕了一声。
“知道困难竟然还发出那么不屑的冷嘲声?”柳深彻斜睨自己的爸爸一眼。
“好吧,我知道了,你赶快去找一个女朋友,来跟老爸我拚一下吧!”
柳深彻顿时语塞,再怎么样,他也宁愿收集照片,而不要交女朋友。
但他从来没有想到,那些一演就演个三百多集,众多主角配角的哥哥妹妹、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会随着越拖越长的剧情不断冒出来,最后来个大乱斗的长寿剧,竟然会变成爸爸的最爱。
仿佛看出儿子的不以为然,柳文修马上开口阐述“爱你一万年”的美妙之处,“是你没有好好静下心来看“爱你一万年”,如果你仔细看,就会发现那么多出出入入于这部戏的女明星,有老有少、有胖有瘦,但是每一个角色的梳化造型都是经过精心设计的,跟别的廉价、又假装扮又随便的本土剧不一样,异常的切合剧中人物,让那些演员演起来也特别能融入剧情!”
“哪有人因为梳化造型特别不一样,而花一年多去看一部长寿剧的啊?”这是淡雅冷静的柳深彻所不能想象的事。“那你花那么多时间看“爱你一万年”,台语进步了没?”
兴致勃勃要再发表高见的柳文修语塞,虽然他是彰化人,但台语一直很破,不像同是汉学国宝的祖父,可是说得一口好河洛话、闽南话,也是那方面的专家。
“我的事不用你管,赶快帮我收集签名照!”柳文修恼羞成怒。
哼,好吧,他柳深彻在名女人众多的Beauty House工作,这并不难呀。
只要在三个月以内,帮父亲办妥了这件事,爷爷的工作就暂时不会落到他头上,而且比起爷爷原本规定的交女朋友这件事,实在轻松不少,柳深彻想着,遂自信一笑。
第3章(1)
陶芝苹隶属于“星耀国际娱乐集团”,三年合约已届。
合约约束虽然让她不如一般造型彩妆师自由,但工作时数较有保障,只要公司有艺人演戏或表演,她大多都能被分派到工作。
像“爱你一万年”这种需要消耗大量精力,功用却并不那么突出的长寿剧工作,是大牌造型师不会考虑的,也会落在她身上。
但,也就是在“爱你一万年”连续打拚近两年,日夜操劳、演员进场太频繁,才会在短短时间内就让她得到严重的职业伤害,必须要停工一年治疗。
“公司还是会照顾你。”经纪部的沈副理给了她一封牛皮纸袋,“好好接受治疗,一边在怀堂大学的时尚设计系教“流行彩妆”这门课吧!”
陶芝苹打开资料,是怀堂大学的约聘书。
“教这门课,不也是要动到身体吗?”她有些不安。
“我已经跟那边的主任知会过,说你腰伤治疗中,若要操作实务,得垫高椅子来教学生,并不是你偷懒、不尽力。”
“谢谢你,沈副理。”陶芝苹向沈副理道谢。
但她很明白,一学期的课程下来,一定也有工具及高度无法迁就的时刻。
她自知没有多说两句话的权力,毕竟公司安排她进学校教书,无非是要延续她的名气,让她不至于在圈子里消失,至于如何保护她的腰,她得自己想办法。
“呃,还有一件事……Carlo大师离台前会在“Crazy Night”开一场盛大的party,特地邀约你,先把你的时间订下来了喔!”
听到沈副理这么问,陶芝苹却反常的有些犹豫。
“怎么啦?上回在“Crazy Night”,你不是不惜断了跟叶姊的学姊妹关系,也要Carlo看你的作品吗?那天玩到凌晨四点多,你还是最后一个离开的呢!你不想见Carlo大师吗?”
“没有,我会去!”
陶芝苹赶紧回答,她想到,若她不去,不知还有多少后生晚辈要挤这个难得的party名额,而她却丧失一次机会。
其实,刚刚她犹豫,是因为心头竟然闪过跟柳深彻第一次见面时,他在警察局前面跟她说的话——
“所谓外国大师来亚洲作客,有些人可是会顺便抱持着看有没有免费的床可上的心态,你可不要不小心做出学习以外的事,毕竟在那种地方找到的机会,通常也不会是什么正经的机会。”
不,那个啰唆又爱整人的柳深彻只是穷担心罢了,陶芝苹摇摇头,压下不安。
她为什么要在意那个活化石所说的话呢?若能得Carlo大师的几句指点,一定受益无穷,不管她有什么顾虑,看在这机会千载难逢的分上,她一定要去。
九月中旬,已经开学的怀堂大学校园,处处是年轻学子的活泼气息。
学校里总有些俊男美女是风云人物,当他们像明星一样在大家面前走过,都会引来一阵羡妒的骚动,而他们自己也沉浸于受人嘱目的感觉里。
但是,在柳深彻出现后,很快就令他们的风采失色!
柳深彻停好了车,从山丘那一头走了过来,他微卷的蓬松头发,很是浪漫迷人,他细长的凤眼,既蕴藏了东方韵味,又隐隐含着无限魅力,他俊美的脸庞像令人赞叹的雕刻作品,他微勾的薄唇令他显得自信满满。
他穿着现代人少穿的改良式汉服,宽大的袖子,束细的腰身,看来轻松写意却又是经过精心剪裁,才能如此合身而时尚,那左下右上的合拉式前襟,从V型空隙露出了些胸膛,看来厚实而性感!
他就像是一个从古画里,活生生走出来的美男子。
“他是谁啊?好帅喔……”
“看来年纪比我们大个几岁,是进修部的学生吗?”
一路走来,都有女学生脸红着躲在一边,议论这个出色的男人。
柳深彻当然知道自己是众人的焦点,他已经习惯了,也不去理会。
他拾级而上,走着走着,停在一处置有白衣大士观音像的假山喷泉造景旁,那造景上上下下还有几个姿态在蹦跳戏耍的石雕童子。
“小径遇菩萨,俯拾是灵山。”他禁不住嘴痒,造了两句。
正当他观赏这美景,还想再造几句美丽的句子时,却听到水声扑通,柳深彻朝声音来源走去,才知竟有人把这见当做许愿池,丢了一枚铜板进去!
“希望观音娘娘,保佑我在这间学校的“彩妆造型”课教得愉快,还有,别让Beauty House中医部门的柳深彻医师,知道我来怀堂大学教这门课。”她双手合十,望着伫立在池子中央的白衣大士。
“这尊观音只是雕像,不是神,怎么会保佑你呢?”柳深彻好笑的对她说。
“心诚则灵没听过?”陶芝苹不耐的回答,怎会有人多管闲事?她将头转向开口说话的人时却吓了一大跳!“啊,你、你……”
“就说不会保佑你吧,愿望马上无效。”
“你怎么会在这里?!”
“显然我是你的同事,来这里教通识课“书法之美”。”
柳深彻斜睨着她,她今天依然浓妆艳抹,挂着又大又夸张的圆圈耳环,稍微一动,那两个大圆圈就又摇又荡,看得他眼都花了,做彩妆造型的人打扮一定要这么惊人吗?
“难道,我在中医部门得听你的还不够,你在学校还是我的前辈,我也得听话?”陶芝苹暗呼倒楣的盯着他。
“还不至于,我跟你一样,也是这学期才获聘。”
“我怎么这么衰呀?!”陶芝苹叫苦连天,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肩颈。
“回去还好吗?”看着她傻气的举动,他竟觉得她有些可爱。
“还没死……”陶芝苹眼神怨恕的揪着他看。
虽然浑身被他推按得疼痛不已,像每条筋、每个穴道都乌青了一样,可是她却觉得自己的身体轻松了不少,人也很放松,回到家马上睡着。
柳深彻倒觉得好笑,怎么他尽力医治她、让她恢复健康,却要被她痛恨啊?
“我是不是有说过,接受治疗期间,你不能进行任何一个工作时的动作?”他反击,故作严厉的逗她。
“我知道!”她一惊,怕再被他抓住把柄,在他的诊间被整得要死,陶芝苹连忙解释,“在教学期间,若要示范,我会拿椅子垫高,要不然就叫学生委屈一下,配合我的角度蹲坐,绝对不会违反规定!”
“要是被我抓到,那怎么办?”
“要是身体报销了,没饭吃饿死的也是我自己,我怎么会随便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呢?哎哟,又不是工作没了,柳医师还会养我是不是?”她半开玩笑的笑着说。
不知道这样能不能为她下一次的疗程拗一下,看看能不能换得他手下留情?
不过,胡乱想象柳深彻“养”她的画面,她还真是有点脸红心跳耶!
“你还是对我咬牙咒骂好了,我实在不习惯你为了拗我下次手下留情,就巴结我的样子。”柳深彻不以为然的取笑道,“反正,不管你是骂我或巴结我,我下手都一样重,别再动歪脑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