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若洁谨慎的锁上门闩。「老天,我真没想到还能再看到你。」她喘口气对「夏娃」——那只乌鸦说。
「我费了好多功夫才让这只鸟把我吃下去。」夏娃藉著乌鸦的声音说话。
「你是说……这不是你们派来的另一种电脑鸟之类的?」
「当然不是。这是一只真的鸟,只是我利用我的电波影响它的脑波,并且掌握它的中枢神经,有点类似遥控。」
「啊?你们可以这样遥控它?那岂不是……你不会遥控我吧?」
「人类脑波讯息大复杂了。即使是控制鸟儿,我们也不能有百分之百的胜算,这次我算是侥幸的。我们还没那么进步。」
再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会的。只要电脑具要自动分析修正研判的功能,能说未来不是它们的天下吗?然而这太离题了。
「我还想,不知你会不会待在同一间旅馆中,毕竟,我们已经分开一星期多。」夏娃说:「能在这里找到你真是太好了。」
「是啊。」若洁悠悠地叹口气说:「找到我,就可以让我继续替你们找那小偷了。」
「也不能完全这麽说。」不好意思的夏娃说:「你这一星期过得还好吧?」
「不好。」
「那么,我们快离开这儿吧!我想你一定会很高兴听到这件事的。」
「离开?你在说什麽?我们要离开去哪里?」
「我们计算错误了年代。说起来,都要怪亚当,我们仔细核对过後,发现你来错了年代,亚当还在检核他为什么出了这种错。他说,我们应该继续在前追个五十年左右。」
「什麽?」若洁头顶可以说是冒烟了。「你是说,这里根本没有那个小偷?」
「据说是这样的。最有可能的原因是,亚当误判某个相似的人在这里,这机率是很小的,我只能说……」
「等一下,让我搞清这一点。你是说我们要再前往另一个年代?」
「没错。」
「你不是说一个人只能做一次时光旅行?」
「不是的,你现在是往前行进,仍旧是单向的前行。人体无法逆转,可是前行没有问题。你明白吗?」
「那么,我离开後,就不能再回来了。」
「回来?你想回来这个年代?」
若洁想到里奥。「我不知道。唉,总之,现在我还不能走。」
「不能走?为什麽不能走?」
「不要问我为什麽。」若洁脑中是一团的混乱,事情一下子太快太多的发生,全挤在她的脑中。「总之是不能。」
「方小姐。」乌鸦如果能做表情的话,现在的表情可称为「为难」。
「听好,帮你们捉个小偷,我没有问题。可是你们要考虑到我,在这一星期中,我以为你们已经放弃我了。我自己总得再找个靠山、工作之类的,而现在,我不能说走就走,我有朋友需要帮忙。如果你们想要等,起码让我在这里无牵无挂为止。」
「我们能够帮得上忙吗?」夏娃说。
「或许。」
「好,那麽我帮你解决问题再说,我们可以等的。」
「可是我要怎么向人家解释突然有只乌鸦跟著我呢?」若洁苦恼地说。
「很简单呀!」夏娃高兴的嘎叫了两声。
☆ ☆ ☆
「餐厅的厨娘给你的?」里奥不信的问。
若洁放下她从厨房端来的两杯咖啡。因为叫外送还得给侍应生小费,她决定省下来。「因为它和我很有缘分,它还会喊我的名字呢!多聪明的一只鸟。厨娘嬷嬷就说要送我。」
「她真好心。」里奥看著那只黑鸦鸦的鸟儿。
「好了,你们谈好要怎么样去救华小姐了吗?」若洁转移话题说。
殷格由桌上的地图上抬起头说:「我和里奥说好,我进去……」
「你和里奥是什么意思?你们打算就你们两人去吗?」
殷格诧异的看著她。「当然。」
「不,我也可以帮忙的。」若洁说。
「这件事,我不希望你介入。」里奥开口。他知道杰不会明白,他认为杰已经为了这件事冒了太多次险,他不想再让她涉险一次。
「为什麽?我可以帮很大的忙。因为你们两个都没有我便利,我不但是个女的而且还是个中国人。你们就算能接近到她家,你们也会很快被发现的,你们不懂吗?我才是最合适的人选。我心里还有个主意,如果你们肯听我的话。」
殷格看向里奥。「起码听一听她的意见。」
若洁见两人都不再出声。「我们可以来一招金蝉脱壳之计。意思是,我去和玫瑰对调,我们先找到玫瑰,运送她出来,在你们逃亡的时候,我可以替你们骗过那些人拖延时间。然後在他们发现前,我再换回我自己逃出来,这样不就成了吗?」
「听起来……」殷格说著,被里奥打断。
「不行。我说过,我不要你介入。」
「我不会有事的,只要时间掌握得很好的话。殷格,你也认为这是个好主意吧?」
殷格左右不是人的看著他们的对峙。「对我和玫瑰来说,杰的提议听起来不错。可是,我不能这麽自私,杰,里奥是对的,你这样会很危险。」
若洁紧闭上嘴,显然对这状况非常不满。她的怒眼僵持在里奥稳定但不被撼动的双眼上。「我以为我是这里的一分子,显然我错了。我只是你的……床伴!是吗?」这句话当然是对里奥说的,她掉头就往门外走。
走到半路,她手臂被里奥牢牢握住。「很抱歉,殷格。我有些话要对杰单独说,失陪。」他边说边强硬的带著抗拒的若洁在另外的房间走去。
殷格喃喃的说:「请便。」
他们已经把门关上了。
殷格证明了自己的直觉是对的,这两人之间确实有某种关系。也许比某种关系还要不单纯。他们恐怕也是盲目的恋爱中人。
「你为什麽这麽坚持呢?杰。我不懂。」
他放开若洁的手,她立刻站到离他最远的角落去。「我只是想帮忙。」
「你可帮忙的事有很多,你安全的留在这里,就是帮我的忙。」他走近她。「问题不在这件事的身上。告诉我真正的原因,为什麽你这麽坚持一定要帮忙?」
「没有别的原因了,我觉得你们需要我的帮忙,就这样。」她狂乱的说。
他沉默地注视著她。
她惊慌的躲避他的目光。
这目光,穿透了她的内心,让她觉得无处可躲。
「是我的父母。」她最後说。
他走到她的身边,拥著她的肩,给她说下去的勇气。
「有段日子,我们家欠债很多。我父亲每天都和母亲出去为筹钱在奔忙。每天,我都被留在家里等著消息,我一个人在家里,担心害怕,连我自己的影子都不敢面对。长大後很久,我都必须点灯才睡得著,所以我发誓,不论是任何的状况,我都不要被留在最後,我不要当那最後一个被通知的人。」
「你的父母是爱你的,他们不想让你看到那种场面。去向人低头并不好受的,他们不愿意让你看见。」他合情合理地说。
「没错,我知道。可是那改变不了我的感受,我感觉孤单被抛弃。」
「所以你不想被我们两人抛弃在这里?」
若洁点点头。
他舒了口气。「我得说,你这麽一说,让我难以决定。我不得不考虑你的安全,你晓得,前两次……」
「我并没有真的碰到什麽危险。」
「这一回你可能真要面对那种可能性了。」
「那你是会让我去罗?」
里奥沉声的说:「不许你做任何危险的事,如果你要去,顶多只能替我们把风。」
「里奥!」
「同意吗?」他抬眉问。
若洁草草的给他一个颔首算是回答。
☆ ☆ ☆
华玫瑰的婚礼是以古礼进行,同时也将在一艘停在江岸口的大型轮船上进行庆祝仪式。据说,这样较为方便部署警力。徐福请了许多上海滩内有头有脸的人来参加。
一位没什麽身分地位的姨太太,结婚仪式竟弄得如此庄严盛大,格外引起注目。上海市的街坊无不在讨论著。
从她传奇的恋爱私奔到现在的重扮冯妇嫁入徐福府上,都是人们窃窃私语的好话题。
若洁已经大致知道了里奥及殷格草拟的计画。
不过,她并不满意。她没有放弃过那招交换新娘的想法,只是没有人要问她的想法。
他们两人却只需要她贡献一点有关中国式婚礼的礼俗。前後只问了她两个最简单的问题,「什麽时候,新娘的身边没有人?」;「她一个人的时间会有多长?」
这两个问题也只有一个最简单的答案。「在她到达夫家,拜过堂,她一个人留在洞房的时候。时间的长短得视当天喜筵而定。」
他们於是决定在那时动手。
天啊!若洁几乎可以预见失败。
当著整船的宾客,想把新娘子带走?况且一旦拜过堂,在中国人的观念,她已经是徐家的人了,他们等於是强抢了人家的妻子,怎麽说徐福都不会善罢甘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