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格带著不信瞪著她。
「我在女子书院念书时,已经加入革命党。」玫瑰继续说下去,「在我们认识前,我负责替人传达一些消息。我在组织里,是个很合适的传讯人,因为几乎没有人会猜疑到我身上。而就在我们相遇前,我开始被巡捕房的人怀疑了,徐福又刚好来提婚,接下来我们……所有的事好像都搅在一起,我只是没有机会告诉你。」
「你是说,你一直都是个革命党?而我一点也不知道?」
「对一个外人来说,不要介入我们民族的革命,才是聪明的举动。」
「可是我是要娶你的人。」殷格脸上换上顿悟。「还是你在利用我?你想利用我逃往国外?我是你的一本通行证?因为你现在在中国待不下去了。」
玫瑰的表情苍白,好像被他揍了一拳,而殷格把这表情当做是默认。
「我对你而言只是通行证吗?」殷格摇摇头,狂笑了两声。「我鲍殷格只是张通行证!」他的笑比哭声还剌耳,玫瑰遮起双耳。「你听好,华玫瑰。我们结束了,今天,你就可以回你自己的家里去,我没有兴趣当你的通行证!」
「不是的……」玫瑰什麽都来不及说,鲍殷格已经伤心地离开了。
结束了。
「玫瑰?」
树後迈出一个人影。
「我知道,我知道他本来就不属於我的。可是……我冒这个险,我以为他永远都不会发现,我可以到船上再告诉他。」
「玫瑰。」他的声音透著忧伤。
「……现在我却没有办法让他再回头了。我笨得给了他我的心,他连看也不看,一点也不在乎我!」
「玫瑰,不要这样!」他不喜欢看她这样折腾自己。
「是的。我不该这样,我不想这样!你以为我喜欢我的心被人整个扯出来撕裂吗?你以为我能喜欢这种感觉吗?我爱他啊!你以为、以为我只是随便的让他带我走吗?我爱他啊!」最後三个字,是她自灵魂深处的哀嚎。
而这些,殷格都不再能听见了。
「哭吧!如果对你有帮助的话。」他抱过她,让她能趴在他肩上。
玫瑰埋首在他的怀中。「我爱他!」她啜泣的说。
「我都知道,我都知道了。」他拍著她的肩说。
「为什麽他会这样误会我?」她哭泣的说:「为什麽?」
「不要再说了。」他安抚她说:「把他忘了。」
她趴在他怀中,没有再说一个字。
「我们回去吧!」他说:「妈妈还在家里等著你。」
玫瑰抬起她红通通的双眼。「哥,带我再回去那公寓一次,也许我可以再和他……」
「你还想和他说些什麽?」华文桦不赞成的说:「再让他伤你一次?」
「就当作……是我欠他的。带我再回去一次吧!哥。」
文桦叹口气。「好吧!」
华文桦带著玫瑰回到殷格为他们租的小屋内时,屋内空无一人。玫瑰不肯走,她说她要待到殷格回来为止,她不相信他再也不回来这间小屋。
文桦只好陪著她等。等到她的泪乾、心枯,希望完全的破灭。她知道鲍殷格再也不会回来了,一切在公园里就已经结束了。
「我们回去吧!哥。」她已经没有泪可擦,也没有泪可流了。「妈还在家里等我们。」
☆ ☆ ☆
当华陈娟娟看到自己的一对儿女走进家门时,身为母亲的直觉已经嗅出了问题。
「是他发现了吗?」她不意外的问。
文桦替妹妹点头回答。
「那就这样吧!」她说:「现在一切都能按照计画进行了。玫瑰,你照样嫁给徐福,待他解除对我们华家的提防後,你再帮文桦取得通行证,我会在一旁帮你的。」
玫瑰没有出声反对。事情在绕了一大圈後,她还是站在原点,什麽都没有改变,她还是那个代兄出征的华玫瑰,要瓦解保皇党的封锁口。
「妈,也许让玫瑰休息一两天再说。」文桦关心玫瑰的状况,她刚承受巨大的打击,现在又是这……
「她是我华陈娟娟的女儿,没有理由这麽脆弱!玫瑰,听见了吗?明天,我就去向徐福说去,婚礼照常举行。」
玫瑰垂下眼。「我累了,我先去睡了。」
「玫瑰!」华陈娟娟不悦地喊著她的名字,可是玫瑰并没有回头。
「妈,让她去吧!」文桦走上前来,阻止母亲说:「她对那洋人是真心的。」
「说这有什麽用?现在还不是照样伤心。我早说过她了,偏不听!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华陈娟娟生气地说:「为了这个男人,忘了我们的使命!」
「妈,玫瑰还小,你不能要她和我们一样对民族这样付出。她还不懂。」
「我会让她懂的。」华陈娟娟坚定地说。
文桦只能对母亲的坚持而叹气。若是今天父亲还在,也许母亲便不会这么强硬。
玫瑰,尽快坚强起来吧!
☆ ☆ ☆
窗外的巡更守夜人,敲板击鼓说:「二更天。」
「我对你已经没多少耐性,小姑娘。快点照实说,皮肉就少点苦。」
若洁坐在徐福的面前,依旧没有动静。
「顽固是吗?让我们瞧瞧你有多少意志力。你喜欢这玩意吗?」徐福举起手中的一管烟说:「这玩意,用在你身上说起来有点浪费,不过,它能让你飘飘欲仙,告诉我所有我希望知道的事。你想一想,我要是在这间房里点燃了大烟,你能不吸进去吗?你照样得说实话的。」
若洁知道那就是鸦片,要命的东西。
「怎麽样?告诉我吧!」
「我说过了,可是你不相信。」
「你说的话,八岁娃儿都不信。」徐福摇头说:「你家主子,难道一点也不曾和他姓鲍的朋友接触到吗?只要你告诉我,我马上放你走。」
「我说了,没有。」
徐福捻一捻须。「你最好不要说谎话。」
「你知道我说的是实话,你自己派来跟踪的人也知道这一点。」
「哼!那几个奴才办的事,我哪能相信,顶多只能听一听,不能算数,何况那天马上就被你们给发现了,没什麽好消息,那个妓院老鸨帮的忙还多些。」
「我不管,你现在知这我什么也不知道,可以让我走了吗?」
「不行。」徐福敲敲烟杆儿。
「我对你一点用处也没有。」
徐福故意上上下下的看了她一遍。「你是瘦巴巴没什麽看头,我喜欢比较丰满的。可是那洋人既然让你化装成男人跟在身边,可见他非常在乎你这丫头。我要你当个饵把他钓来,所以,你还是得在这里待上一阵子。」
「他只是个笨外国佬,我自己化装成男人,他根本不知道我是女的……」
「我们,」徐福不等她说完,由椅中站起身。「等著看就知道了,他要是真不上钩,你就没有什麽需要辩解的。」
「喂!」若洁生气的想冲过去,一拳挥倒那个小个子身上,如果她手脚没有被缚住的话。
门在徐福身後被关上,断了若洁离开的奢想。她注定要等他们来放人了。天杀的卫里奥最好别出现,她真怕死了他又觉得有义务来挽救她出去了。
若洁就在这样的紧张之下,勉强自已坐立难安的等了一、两个钟头,睡神成功的要带她走时,门被推开了。
「她就在这里,相信你看到了。」
若洁瞪著里奥及徐福,特别是里奥,她用杀人的目光瞪著地。他就这麽笨到非来自投罗网不可吗?他就不会聪明的躲开这群邪恶丑陋的家伙?非要抱著他的责任感来拯救她吗?
「我看到了。」里奥以平静的语气说。
「你想要她回去的话,你就乖乖的找来鲍殷格,我要他来这里!还有玫瑰!」徐福说著:「现在就去。」
「我什麽时候说我想要「她」回去了?」里奥以更平静的口吻说。
「你、你……不是来这里了?如果你不想要她回去,你来这里做什麽?」
「我半夜在床上睡得很好,是你的手下猛敲我的房门,硬带我来的。我根本不想要她回去,是我赶她走的,我已经厌倦这个顽固乏味的女人了。」他面不改色地说。
徐福听到这几句话,一张脸涨得火红,青筋猛跳。「你是说,我杀了她,你也无所谓罗?」
「杀人?」里奥眯起一眼,露出不耐烦的神情。「不要在我面前做就无所谓。」
徐福更加的生气了。「我不唬人的,我真会杀了她!」
「请便。我可以走了吗?」里奥毫不遮掩的打了个呵欠。
「很好。」徐福吞下这口气说。「你小子够无情的。你以为这样我就没有法子了吗?虽然你三番两次都能躲得过,可是鲍殷格绝对逃不出我手掌心的,我一定会捉到他。你替我转告他,趁早给我放弃华玫瑰,玫瑰是我的人。」
里奥本已经转身朝门口走去,他顿一下才回答,「我会说,可是我怀疑他会不会听。你确定你不放弃华玫瑰吗?我还没有机会找你一谈。我愿意付钱解决你和她的婚的。我想殷格一定愿意这麽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