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管这些了。」见她浑身湿透,又冷得开始发抖,北宫澈便道:「你现在浑身湿透,我骑来的马也跑了,
如今一时回不了城,不如先把衣服解了,我去找些干柴在屋里生个火取暖吧!」
一听到要把衣服解了,华皇原本有些苍白的脸色瞬间红了,正想说不,他却转身离开屋子,留下站不起身的她。
镇定点!只是为了供衣服,有什么好尴尬的?
华皇企图安慰自己,这是救命,不是非礼。
可是当她颤抖地伸出手,解了半天,却只解下一层外衣,那贴身的素绢怎么样都解不下来。
当北宫澈移来火苗,却见她还穿着素绢打颤,便在屋里生好火灶,然后将自己跳河前脱掉的外袍递给她,转过身。「你快点脱吧,然后穿上这件干净的外袍,你放心,我不会偷看的。」
华皇接过他的外袍,只好用它遮住自己的身前,然后快速地解下自己的素绢,再用外袍将娇躯包得牢牢的。
「好了吗?」
「好……好了。」她小声呢喃。要不是这夜晚的荒郊野外太过安静,他肯定听不见她这羞赧又引人怜爱的声音。
北宫澈闻言转过身,看见她已经乖乖换好衣服,将身子藏于十分保暖的外袍里,小脸也因为火灶的热气而红润了。
他也安心笑了,坐下来帮两人烘干衣服。「等一会儿衣服就会干了,只是这会儿入夜了,我又不是广朝人,也不知道这是何处,不如我们就在这里过一夜,明早天亮了再找路回城吧?」
华皇虽然担心自己若是一夜不回宫,宫里会出乱子,不过眼下遭难,又不好让北宫澈知道身分,实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她只能祈祷俪人那丫头伶俐,真能撑过今夜才好。「好吧。」
「话说回来,到底是谁要绑架你?你心里可有底?」
她想了想摇头。「没有,我自小就入宫服侍公主,认识的人不多,怎么知道谁想害我呢?」
她不知道是谁,毕竟她是华皇的事应该无人知道,对方不会是冲着她的真正身分而来,但若不是,难道是冲着俪人?
可俪人也十分单纯,究竟谁会想伤害一个普通的女官呢?
「还是临时起意?或许是看你衣装不俗,又有美色,所以才起心要劫你吧?」可恶的恶徒!竟敢如此藐视王法!
北宫澈只恨自己今日让巴武去查药材的事,不在身边,因此为了救她,来不及追上那恶徒,将之送交法办。
「可能如此吧……」华皇想着无解,只好皱着眉低应。
「你一定受惊了吧?」他面对她,笑问:「还害怕吗?」
华皇立即仰起小脸,怕他是小瞧了自己,便倔强道:「我才不害怕,有什么好怕的?」
「不害怕就好。」北宫澈点点头,微笑地双手环胸。「不愧是俪人姑娘,有美貌也有胆识,是天下难见的女子啊……」
记忆中,唯一见过跟她个性相似的女子,在生命危难之际能不惊不惧、还与人应对如常,只有他坚强过人的母妃,没想到她也是如此。
他是褒她吗?华皇听见他的话,娇颜微微生羞。「意思是……我是特别的吗?」
「嗯……很特别。」他望着她,把她娇红的赧颜看进心底,也笑得益发温柔。「像你这样有主见、有话直说的姑娘,我还是第一次遇到……」
她是那么令人印象深刻,完全是他心中想要的女子,只可惜……她不是华皇公主。
一思及此,他倏地敛下黑眸,像是察觉到自己心底的强烈遗憾,那遗憾……代表了什么?
代表他认为自己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她,还是代表……他喜欢上了俪人?
这个念头乍现心底,他像是惊讶,也像是豁然开朗。
「你怎么了?」华皇见状唤他。「怎么说到一半失神了?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他收回游走的思绪,回视华皇,然而看她的目光已多了一点深不可测。
他可能是喜欢她,可是,他更清楚自己不能要她。
因为他的目标是华皇公主,不是华皇公主身边的女官。
所以,他不应该让自己的心再贴近她,不能再放任自己的感情,他甚至不该再这么靠近她……想着,一阵胸闷的窒息感窜上,他忍不住站了起来。
「怎么了?」
「我再去找点柴火,你乖乖在这里等我。」他强自微笑,然后若无其事地离开屋子,离开了今夜一直令他心神不宁的华皇。
第4章(1)
华皇等不到他回来,便不知是迷药的余力,还是内心的松懈所致,一打盹就累得靠着墙睡了。
再醒来时,她发现他就在自己身旁,她正枕着他的肩,身上还盖着他为她烘好的兰草色外袍。
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什么时候帮她盖上了外袍……为什么她一点都没发觉?
偷偷觑着他双目闭合的模样,她不禁微微展笑,像是想将他俊颜牢牢记下般贪恋地看着。
直到他的英眉拢了拢,知道他将醒,华皇也马上转回头,闭眼假寐。
北宫澈张开眼,侧头发现她还在睡,温柔地帮她拉起滑落的外袍,在她的肩处披好。
他的手也因此不小心碰着了她的粉颊,坚石般的心宛如被撼动,他一时悬手在半空中,然后不自觉地又轻轻碰了下她的颊边。
肤如透玉,滑嫩如蕊。天底下,可有比她还美的人儿?
就算是华皇公主,肯定也不若她的美,不若她让他倾心才是……
他想着,不可自拔地想再碰触她。他像是染了毒的瘾,只想更加亲近她。
可他也想起自己身为肃王的责任,理智不让自己沉迷,于是他缩回手,逼自己不再凝视她的娇颜。
虽然是闭眼假寐,可她清楚地感觉他的情意流露,芳心顿时充满欣喜。
如果一个男人这样温柔地触摸一个女人,若说没有情意,又是什么呢?
她不相信还能有什么,也相信北宫澈肯定是喜欢她的,想着,她的唇边也悄悄露出芳心怦动的笑意。
然后,她终于睁开眼,朝他眨了几下,装作刚醒来的样子。「嗯……天亮了?」
「刚亮。你醒了吗?」
「醒了。对了……你昨夜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不记得了,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睡了。」
她拉下他为自己披盖的外袍。「这个……谢谢你。」道谢的时候,她的眼底充满感情,连笑容也看起来灿烂甜美。「不过,你没盖衣服睡了一夜,会不会着凉呀?」
他望着巧笑嫣然的她,一时又忘了不准多看她的事。「放心,我习惯了,北慎国的天气更冷,我就连冬天也能跳下那河里去呢……」
虽是英勇之举,可华皇听着却心疼,因为她不喜欢他这么伤害自己的身体。「你没事跳到河里去做什么?救女人啊?」
该不是……他在北慎国也多情得很,扶弱济贫,到处搭救女子吧?
想起俪人说过,北慎国的女子皆肤白唇红的传闻,就算本身已是天下绝色的华皇也忍不住有些吃味,有些想不开。
「不是救女人,是去练洇水。唉,你说要不是我平常都这么练,昨天怎么救你?」北宫澈被她的话逗笑了。
「你放心。像你这样被我救起的女子,或许就你一个人了。」
听到他的话,华皇也释怀地绽开笑容,尤其听出自己在他心中拥有与众不同的地位,她更加开心了。
「好了,既然醒了,那我们走吧。宫里的人说不定正急着找我们呢。」
「嗯。」待两人整好装,便一起往城里走去,路上碰到要进城的马车,于是共行了一程,两人也终于回到锦亨园。
「俪人姑娘,我派人送你回宫吧。」
「不用了!」她立刻拒绝,这会儿宫里不知闹翻了没,可不能让他跟去。「我自己回去就好,还得走后门偷偷溜进去呢!」
「那……」北宫澈有些担心她,万一掳她的恶人又出现,怎么办?「那我怎么知道你平安呢?」
他在担心她吗?华皇听了,芳心更暖。「那我回去之后,派人给你捎信吧。」
忆起他在小屋的举止,还有这会儿对她的担心,难道还不够证明他对自己也是有情的吗?
她相信他一定喜欢她,就跟她喜欢他一样……或许,他是需要她给点暗示,好让他知道自己已经相中了他,决心要他做她的驸马了……
「好吧,那请俪人姑娘小心。」
「对了……」
见她忽然欲言又止,他低头轻问:「怎么了,有事吗?」
她抬起头,正好迎向他低来的俊颜,于是她壮起胆子,飞快地在他颊边亲上一记。「谢谢你。」
然后,她马上转身,头也不回地疾步走开了。
待北宫澈回神时,她已经不见人影。
然而他的心湖像是被她掷下巨石般,正激起数丈高的汹涌波涛——
她……为何亲他?
一名女子对男子如此的主动,还能有什么道理?
莫非,她也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