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二位太子面前灿笑如花,端重有礼,一面对北宫澈就横目相对、直来直往,任谁见了也知道不对劲。
「我原本只是好心,想问她需不需要北慎国的良药,没想到是我眼拙嘴快,反倒得罪了她……」北宫澈微皱眉宇,看似懊恼又无计可施。「这下她肯定会在公主面前说我坏话,两位兄长,看来我也与驸马之位无缘了……」
「哈哈!澈弟此虑尚早,说不定公主反倒认为你才是最真心实意的人呢!」萧重熙拍拍他,要他别担忧,随后便微笑离开了。
天琅也安慰他。「是啊,澈弟,重熙兄所言有理,你还是不要太难过,再怎么样也有我给你垫背呀!」
「多谢天琅兄开解。」北宫澈微笑接受二人好意,待他们离去后,他才一舒英眉,微微笑开。
「……说不定公主反倒认为你才是最真心实意的人呢!」
雕龙太子竟说得出这话,看样子确实心计不浅,还是看穿了他呀……
他故意惹俪人,当然是冲着她是华皇公主的女官,她市侩,他偏不与她市侩,毕竟因利来往并不会保证他一定能得到好处。
原本他只是想试试她,没想到她却比他想的还好捉摸,喜怒立见于色,明摆着是机敏有余,城府稍嫌不足。
或许她并不知他与萧重熙都是工于心计之人,万不可能冒着丧风败德的风险,主动献宝给她求什么好处……只是,难道她也不怕他们将她一军,告诉公主她私底下的僭越求荣吗?
还是她仗着公主的宠爱,目无方物,真的不把他们几位太子放在眼里?
北宫澈越想越对她有些好奇,倒想知道她看似无谋的举动背后,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了。
东宫里,华皇坐在桌前,妥善收好几样信物。
今日她要求他们提供信物,是想给他们机会示好,若他们聪明又有一丝取巧之心,自会有所表示。可三位太子众所一同,不想行贿于她,证明他们可能不耻此举,或许是认为有亏德行,也或许是伪德欺世……
可以她所见,天琅太子的举止温厚老实,又对驸马之位不甚积极,恐怕无此心机;而雕龙太子虽然世故,但胸怀磊落,目光充满正气,也不像是有小人心性,至于那肃王……
华皇想起他,也想起他给的那些奇药,一时又被他送药的举止动机占了思绪,便拿起那袋锦囊,翻出来仔细瞧看。
「公主,这些都是什么药?」
「听说是北慎国特产的美肤良药,可对我而言,是些不着用处的药。」翻来覆去,她还是不懂,北宫澈送这些乐,究竟是想讨好她,还是故意气她?
毕竟他有过一次让她在诸位太子面前出丑的经验,要她相信他的好意,实在有些困难。
「是肃王殿下送的药吗?」俪人在一旁问了。「俪人听说北慎国的女子皆肌肤胜雪白,朱唇一点红,从不怕日晒沙尘,原因皆是用了北慎国特有的美肤良方,不知这里头可也有那方药?」
华皇一顿。原来北慎国的女子皆有那般雪肤?这倒是奇闻。「我不知道,他没告诉我。」
「公主,虽然此药对您无用,可在广朝,这可是人人求之的良方,您说肃王殿下送此药给您,乍看虽不是美玉珍宝,但也算挺有心的,是不是?」
听俪人分析,华皇也从一开始的不解,转为有些明白。
或许,真是北慎国山多地贫,生不出什么珍奇异宝,于是他随身携带这些奇药,让自己知道他的诚意?
所以昨日他一见覆面的自己,便兴冲冲地问她的面容是否有恙,也是因为他只有这个办法能讨好她吗?
就算这样的讨好不在意料之中,不过仔细一想,也是他的一片诚心……
华皇把玩着药瓷子。「俪人,你该不是北慎国派来的细作吧?这么替他说话,说得我都舒心了。」
俪人马上低颜请罪。「公主,俪人只是有话直说,不是有心,更不可能把心向着北慎国,您千万别生气。」
她怎么会不懂她的公主呢,从小被李厚娇宠着长大,难免有些脾气,不过公主虽然心直口快,但心地很好,很照顾她们这些女官,平常恼人也是三秒云烟,风吹过就算了,所以她也敢时不时与公主斗嘴呀!
不过,照她看来,公主对于那个肃王真的是上了心,不然怎么会气得有点久呢……
「我没生气。」华皇依然把玩着药瓷子,却笑了。「好吧,待我去问问肃王,这里头到底有没有你说的那帖药,若有,就把它赏给你吧!」
见状,俪人偷偷闷笑。「俪人谢过公主。」
隔日,华皇再次前往锦亨园,却正巧遇上北宫澈踏出锦亨园,上街闲逛。
他英挺高大的身姿在人群中如此显目,她脚步不自觉地跟上。
他出园做什么?他是不是真如俪人说的那样?好奇的心思让她毫不犹豫地跟踪他,偷偷注意他的行动。
跟了几个街口,她瞧见他走入一间谷粮店,便奇怪地躲在店门外看他。
「掌柜,我想买些广朝本地种的谷种,可否拿一些让我看看?」
「当然,您稍等。」掌柜转身,随即拣了几样谷种给他。「这都是常种的谷种,一年二熟,不拘土性。」
「这些谷种我见过,虽是一年二熟,可是性吃水,我家的土地偏偏雨水不甚丰沛,可有更耐旱的谷种?」
「那没有,这已经是广朝最好的谷种了,广朝人人都种这谷,若要耐旱,不如您看看其它榖物的种子?」
「好,麻烦掌柜。」
两人随即走远,离开了华皇的视线,她站直身,困惑地蹙起蛾眉。
他身为北慎国储君,不逛酒楼,不买珍宝……看什么谷种?
而且他似乎熟谙谷物,莫非他在北慎国时也跟农民下田农作?
这倒是令她十分惊讶,没想到他表面贵为王储,却有不为外人知的心肠,肯与民同苦?
这时,北宫澈已走出店外,刚好撞见了华皇沉思的身影。
「俪人姑娘?!」
华皇吓了一跳,因为自己跟踪被逮,于是心虚地抢白。「鬼鬼祟祟的,做什么呢?」
「鬼鬼祟祟的是你吧?竟然能在街上与我碰者,莫非是跟纵我?」
「我是要到锦亨园,没想到见殿下出来,喊了几声也不见殿下回头,所以才跟过来看看的。」才不能让他知道她跟踪他呢。「敢问肃王殿下在这里做什么?」
「我?买谷啊。」
听着就可疑,华皇微眯起眼。「殿下莫非嫌锦亨园准备的米饭不对胃口,否则买什么谷?要知道这可是广朝土地,你虽身为待选的驸马,可目前还是北慎国的人,只要形迹可疑,我也可以呈报皇上的。」
他虽是三国王储,但三国本为广朝的属国,自广武帝以来唯李家人是尊,否则不会父皇一道旨下,三国太子便愿意入朝候宠。
然而,父皇表面威慑三国,心中却忌惮他们的势力,她自然也知道要多提防他们几分。
第2章(2)
北宫澈因她迫来的慧黠大眼而微怔,没想到她区区女官,对他倒也尊贵不拘,有疑必问,该说她有过人勇气,还是果真是她的公主主子太宠她了?
不过,他倒也不怒,反而喜欢她这般的直接。
「老实跟俪人姑娘说吧,我们北慎国山多缺良土,又夏多旱、冬多雪,平日种的谷种只能一获,难以让百姓维生。而广朝地大物博,所以我此趟亲来广朝,也想找找其它适合的谷种,看能不能带回去试着耕种。」
原来……他真有此爱民之心?
华皇难掩惊讶,一开始的心防也被他这看不出来的仁心所震撼。「果真如此……殿下便不该如此费力,你大可以告诉公主,让公主想方设法,毕竟宫里有专设谷粮监,天下百纳的谷种,肯定比你知道的还多。」
原来他并非她认为的那种养尊处优的王储,反而亲民懂民,能设身处地为百姓着想……此时的她居然有些欣慰自己听进了俪人的劝。
当然,她也想过这是不是他营造的假象,但又认为不太可能,毕竟他不知道今日她要上锦亨园,两人是偶遇,怎么想都没那可能。
他笑问:「公主怎么可能帮我呢?」
「为何不可能?」
「我得罪俪人姑娘在先,我想……你肯定在公主面前说我坏话了。」
「我才不是那般谗言的人。」华皇慨然否认。虽然他这么想是没错,可她也是知错能改,并非小心眼的人。
「我虽然是女官,可也知道本分道理,殿下既是公主的驸马人选,便只有公主能评,怎容得我随意贬抑?」
「没想到俪人姑娘虽是女子,却胸秉大义,还有如此好心肠,愿意为我替百姓谋福,是我小看了俪人姑娘,请俪人姑娘恕罪。」北宫澈对她揖礼。
华皇听到他这么赞美,芳心也柔了,想来他并非如她一开始以为的无礼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