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俪人,我还需要珍珠露吗?」
「当然是不需要了,公主天生丽质,就算不用珍珠露,您的玉肌也一样润透,一样的光滑……」
「好一个天生丽质,可我不是天仙,终究也会有美人迟暮的一天……」想起父皇要为她择驸马的事,她不禁想远,外在的皮相并非天长地久,若她选的驸马只跟外头百姓一样盲目爱她的美,那么迟早也会有色衰恩弛的一日。
见华皇突然叹息,俪人连忙道:「公主别担心,就算有那么一天,您肯定还是天下最美的公主,是俪人眼中最好的公主。」
华皇转眸睨她一眼,笑了。「你呀,就一张嘴伶俐。」
俪人也笑了。「俪人不伶俐,怎能这么长久伺候公主呀?」
「意思是我难伺候?」
「不不,是公主聪慧,所以显得女官们蠢笨了,只有俪人堪用,还能讨公主欢心。」
华皇闻言,笑得更深了。「俪人啊俪人,我看是该把你的俪字改成伶俐的『俐』了,这么会说话,讨我欢心呢。」
「公主说改,俪人自当从命,从今日起,便是俐人了。」
「这么听话?若我说……要跟你换换身分呢?」
俪人一听,顿感不对,连忙跪下。「公主,万万不可!跟俪人对换身分,这事万万不可呀!」若是公主想象之前几次好奇心起一样,假装成宫女溜出去玩,那她肯定会赔上命的——
「急什么?我话都没说完,我说要换身分,可是有圣旨的!」
「圣……圣旨?!」
「俪人,你听说了吧?父皇要给我选驸马的事。」
「是……听说三位太子已经进京,正在锦亨园歇息,明日就要觐见陛下。」
「你清楚这三位太子的行止如何?」
俪人见她问了,便如实答复。「北慎国肃王听说骁勇善战,练兵强国,东巽国的雕龙太子则勤政爱民,民心向之,至于南襄国天琅太子……」
「天琅太子如何?」
「天琅太子习文善曲,抚琴自成一绝,个性亦宅心仁厚,唯……外头传闻他身子虚弱,恐不逮天年。」
意思是个短命鬼?「真可惜,若真心喜欢我的是他,我该如何呢?」
她并不是怕嫁给有病在身的太子会有不幸的将来,只是父皇的心愿她也必须遵从,得为了大广朝的未来选个既与她相爱、又有能力的太子,这样才可以帮她保护大广朝,守护李家的帝位……
「公主不必烦恼,三位太子肯定都会喜欢您,您不必非选上那天琅太子的。」
「肃王……跟雕龙太子,是吗?」华皇似乎已有主意,于是也对俪人下令。「俪人,明天起,你的身分就是我的了,你就待在东宫做做几日公主,如何?」
「公主……」
「这是圣旨,不必担心,不会要你的命。」华皇自信满满,为了挑选如意郎君,别说是女官,就算扮宫婢,她也一定要出宫去,好亲自会会这三位太子……
第1章(2)
锦亨园位于长晏宫西侧,只隔着一道护城河与宫殿相对,南面则是宫前大街,是座种满各类花草、专供皇室中人赏憩的皇家别苑,三位太子身分虽尊贵,却只是广朝的属国王储,不宜入住长晏宫,于是李厚便下令挪用此园为三位太子的暂时居处。
三位太子分别居于园内的三处院落,平日互不打扰,但也能遣使相往问候、约叙谈天,行动十分自由。
当北慎国肃王收到请帖,前往园内的水殿一会东巽国的雕龙太子时,殿里已坐着比他早一步到来的南襄国天琅太子。
他上前先揖手。「二位太子久候了,肃王来晚,还请二位见谅。」
容貌俊逸非凡,身子骨却稍嫌文弱的天琅太子起身迎他。「肃王不必多礼,我们也是刚坐下,你并未迟到。」
「是啊!而且此叙是我冒昧相约,肃王肯来,已经是喜不自胜,何来见谅?」眉目间英朗俊挺、气度不输肃王的雕龙太子也朝他微笑。
「二位太子客气,我早听说雕龙太子气度泱泱,天琅太子仪表不凡,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肃王亦是人中之龙,天生贵胄,何必夸我们呢?」
「那我就不夸了。」他听出彼此皆不喜繁文多礼,便自我介绍。「我是北慎王的第三子北宫澈,我上头的两位兄长先后不幸早夭,父王年老体迈,于是封我为肃王监国。」
轮到雕龙太子说话。「我乃东巽王之子,名重熙,你们唤我重熙便可。」
天琅亦道:「我名即天琅,若不介意,也请省略太子二字,唤我天琅,彼此以兄弟之礼相待,如何?」
「好一个以兄弟之礼相待,我同意!」北宫澈立即应声,举起桌上早备好的水酒。「小弟在此敬过二位兄长——」
「等等!你这声小弟来得突兀,我们三年虽皆同年所生,但你怎么知道你就是最小的?」
北宫澈微笑解释。「不瞒二位,我曾学过观相之术,所以看得出谁长谁幼……照我说,重熙兄肯定是春天所生,天琅兄是仲秋所生,没错吧?」
两人面面相觑,还真被他说中了。「那你呢?」
「我是立冬那天生的,所以说,我自然是最小的。」
萧重熙叹为观止。「竟有如此妙事?澈弟,看来你的确学过观相……」
天琅随即玩笑。「既然学过,不妨看看,我们三人之中谁最有驸马的相貌?」
「这个嘛……」北宫澈觑了下两人,语气也深长了。「我看不出来。」
「为何?」
「因为尚未得见公主的凤颜,若不能见到她的相貌,怎么会知道我们之中,谁最配得上她呢?」
「这……」天琅想了一会儿,终于想透他是在胡诌。「你这分明不是会相人,是在唬我们,不行,你得罚上一杯。」
此话一出,三人也笑开怀,纷纷举杯。
「好好,我罚便是。」北宫澈笑得最开心,一下子便干了三杯。
萧重熙乘机打趣。「澈弟好酒量,看来只能希望公主不善喝酒,否则肯定会选上澈弟当驸马……」
「若真是澈弟当上驸马,那我肯定送上南襄国百年珍酿,好好祝贺一番,保你们情比酒长,百年沉香。」
「那么,」北宫澈大方接受祝福,显出毫不让贤的自信。「小弟便承让了。」
结束与两位太子的会面,北宫澈回到自己居处的院落,路上只有巴武随侍在身边。
「巴武,你觉得二位太子如何?」
「王上若问气度,自是雕龙太子能跟王上相比,然而雕龙太子看似温厚,却不若天琅太子易懂。」
「喔?」他倒也看出来了。「你也觉得天琅太子老实,雕龙太子却过于世故?」
「这是王上测出来的。」巴武把话说白。「您空说白话,故意骗他们会相人,天琅太子一时信了,最后却直言拆穿您,证明他老实;但雕龙太子恐怕一开始就不信,却还虚言应付,故意讨好您,证明他颇有心计,为人世故。」
北宫澈停下脚步看他。「巴武,你的眼光真是越来越了得啊……」
「这都是王上平日的教导有方。」巴武卑身屈腰,接着又开口问:「但,巴武仍有一事不明。」
「什么事?」
「您为何要将成为驸马的欲望展现于二位太子之前?」主子既然懂得测探人心,证明他也不是池中之物,但巴武独独不明白他此举的用意。
北宫澈微笑以对。「因为我要知道他们对成为驸马的欲望,有没有如我这般强——」
结果证明,雕龙太子是心照不宣,而天琅太子是完全放弃,根本不认为自己可能赢过他们两人。
看来……他唯一且强劲的对手只有萧重熙一人。
不过即便如此,也不能阻止他誓言要成为驸马的决心,不论他的对手有多强劲,他会更加深谋远虑,一定会取得华皇公主的芳心!
华皇为见三位太子,以女官的装束与李厚同时临朝,接见三人。
因为面覆纱巾,因此就算站在李厚的身边,也没有人认出她就是华皇公主。
她看着三位太子各自呈上国内的珍宝,亲眼见识三人的谈吐风采,不讳言,三人的英姿容貌皆是上等,谈吐不俗,举止有宜,连她也挑不出毛病。
只是那天琅太子一开始就被她以身子病弱的理由剔除,她自然把重心放在北宫澈跟萧重熙的身上。
论相貌,萧重熙与北宫澈皆生得英挺俊朗,唯北宫澈多些豪气,萧重熙则稳重内敛许多。
以她对男子外貌的喜好,理当钟情于萧重熙的稳重,可是当她打量萧重熙的时候,却察觉同时间有道目光也正在注视自己。
她不觉转过头,才发现目光的主人是北宫澈。被他抓到自己正在瞧别国太子,她立即想回避他探究的眼神,却莫名教他那鹰似的黑眸震慑心房,一动也不能动地迎视他。
直到他状似无心地调开视线,华皇才松了口气。
但他并未放过她,反而时不时对她投来好奇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