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人的服侍下,季耀祖脸上挂着满意的笑容,心中却怎么也无法真正高兴起来,浮浮荡荡得只感到空洞,最后还惹得每个美人都不高兴,原因是他一直叫错名字。
在半醉半醒时、在疑梦疑真下、在不经意脱口而出之际,灵儿这个名字让他的众佳人吃足了醋,不知道这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让季耀祖这般魂牵梦系、不能忘怀,可是她们若憋不住开口问,就会惹来季耀祖拉下脸、拂袖而去,最后他就只能回季府。
茫然回到房间,他的眼光不自觉地落在桌上,却没看到那面金锁片,他急着在房中四处寻找金锁片。怎么会不见呢?没找着东西教他像失去了心般,整个人感到惶然失措,他冲出房门找朱总管追问金锁片的下落。
“老奴看少爷那么不喜欢,已经叫金匠将金锁片熔掉了。”朱总管回答。
“朱伯,你怎能擅自下这样的决定?”季耀祖气急败坏。
“那面金锁片不是少爷最讨厌的东西吗?毁了也不算什么啊!”朱总管淡淡地说。
“胡说,谁说我讨厌金锁片的?我没有!”季耀祖痛心不已。
朱总管点点头,换种说法,“或许该说少爷不讨厌金锁片,是讨厌金锁片的主人吧!”
这话教季耀祖睁大了眼,脸上有错愕。“朱伯,你为什么这么说?”
“少爷,您娶了妻却不同房便是最好的证明了。其实少夫人离开也好,她命属大凶,加上人太美,不是长命相,少爷应该娶个命好有褔气的千金为妻,才能匹配少爷的贵人命格,相得益彰,岂不美哉!”朱总管回答。
“不准你咒灵儿!”季耀祖斥喝。
“少爷都不要她了,为什么还不高兴老奴这么说呢?”朱总管的话尖锐得像把锋利的匕首,直刺入季耀祖心坎里。
“错了,是她不要季府,离家出走的人是她,不回来的人也是她,是她不要做季府少夫人的!”季耀祖驳斥朱总管的话。
“若非是丈夫嫌弃,做妻子的哪会含悲离开。少爷,不是少夫人要离开,是您逼走了她!”朱总管大胆直言。
这话像棒槌般重重击在季耀祖心上,他开口想反驳却说不出话来。他逼走了灵儿?真是他逼走了灵儿吗?
思绪飞转,两人相处时的点点滴滴在他脑海里一一掠过。他忆起自己爱叫灵儿灾星,说她不温柔、不讨人喜欢,新婚之夜起他就打算分房了,决定要冷落这个因为算命师父的话而强配给他的妻子,但当明白自己因喝醉酒和妻子圆了房,他是那么生气,丝毫不给灵儿留余地的责骂她,她的反驳只是加深自己对她的厌恶。之后,她抛头露脸出现在青楼中,让他又气又怒,而被她打败的事是他心中永难释怀的结,为此他被逼着和灵儿订下了一年之约。
此后她每天一早就要陪自己练功,他没感谢过她,只给她脸色看。改装做仆人陪他出门,他也对她不假辞色。甚至灵儿天天在厨房为他煮点心,他也认为是理所当然,不曾体谅她的苦心。这半年多来虽然他们夫妻相处的情形转好,可是他仍不愿和她同房,他想要她,于是夜晚去找她,但到天亮便又离开,自私的依着自己的脾气做事,从没想过灵儿的感受!灵儿是他的妻子,他待她却比对丫鬟还要苛刻,甚至他想不起来自己有在妻子面前称赞过她。
他说灵儿不温柔,自己又何曾对她温柔过呢?他会说甜蜜话哄他的红粉知己,却没有对灵儿说过一句情话。他可以和朋友高谈阔论,但灵儿和他聊天时,他总是很少搭理,只认为烦。更别说他几乎没有将妻子放在心上过,她就像个可有可无的人,多了她只是麻烦,少了她自己更高兴。
往事一幕幕的浮现,季耀祖只感到无比的愧疚,原来他是这样一个无情的丈夫,只会享受妻子的好,却永远不会主动去关心妻子。他想起火灾发生前他说出的尖酸话:若我有权反对,我一定不会要你这样的妻子!
所以灵儿成全了他,黯然离开不做他的妻子,只留下当初订下婚约的金锁片,缘尽、情了,灵儿真的割舍了这份夫妻情,飘然远走。
没错,是他逼走了灵儿,就是他逼走了她!可笑的是自己却在逼走灵儿后,才发现他早已经习惯了她,习惯每天看到灵儿、习惯夜夜与她相对、习惯她爱紧紧跟着自己、、习惯她在身边,在灵儿伤心地离开他了,他才领悟到她对自己有多重要,重要到他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只要灵儿能再回到他的生命里!
“灵儿,灵儿!”季耀祖跌坐在椅子上,脸埋入手中哀痛的低喊,心中除了悔恨还是悔恨。是他亲手扼杀了幸褔,他能怪谁呢?
“少爷!”朱总管出声喊道。
季耀祖抬起头,他忘了朱总管还在。
“朱伯,我是世上最笨的人对不对?灵儿那么好,我却不懂得珍惜,现在终于失去了她。我笨,真是笨啊!”季耀祖好自责。
“少爷,那您现在要怎么办?”朱总管看着他。
“灵儿都走了,我还能怎么办?”季耀祖露出一抹愁苦的笑容。
“少爷,您除了伤心外,真的没有办法了吗?”朱总管加重语气再问。
季耀祖看着朱总管,朱总管指指他的脚,他呆了下,悲伤难过是不能挽回什么,但他有脚,他可以去找灵儿啊!
“朱伯,我可以去找灵儿,我能去找灵儿啊!”季耀祖大叫,死灰般的心又燃起了望。
朱总管赞许的点点头,很高兴看到少爷又恢复精神。
对,他可以去找灵儿,失去的感情仍是能再找回,就算灵儿心死不再爱他了,他也要全心去爱她,直到她再次爱上自己,不管要花多少心血,他都不在乎!
他一定要再得回灵儿的心!
第十章
骊山,一座名不见经传的小山,和许多山一样,有树木花草、有溪流风景,并不特别凸出,只不过骊山山路非常崎岖不平,连马儿都很难上得了,所以几乎看不到人烟,也极少有猎户上山打猎。
一个高挺的男子骑马来到骊山下,他要上山,听说骊山的路只能用走的,他使将马儿寄在山下客栈里,独自上山。
寻妻心切的事耀祖在下决心要找史灵回府后,便没再浪费时间,他明白齐伯住在骊山山顶,隔天他就出发了,没有带随侍仆人,因为他不是去游山玩水,他要凭自己的力量,用诚心带回妻子。
花了五天行程,季耀祖来到了骊山下,在客栈休息一晚,第二天一早他就出门上山。
多日的奔驰和相思之苦在他俊帅的脸上留下了痕迹,人也瘦了一圈,不过想到马上就可以见到妻子了,略显憔悴的季耀祖难掩兴奋,上山的脚步更快了。
骊山山路果真难行,既小又满布石块,有一段还必须紧靠着山壁、面对底下的万丈断崖走过,若不小心踩空,便会摔得粉身碎骨,他好不容易走过了这段危险路,却出现一条湍急的河流阻在前面,河上又没有任何的木桥,季耀祖焦急的在四周找寻渡河的方法,最后他找上了河岸两旁的大树,大树枝叶浓密伸展在河面上,虽然两相对的树之间有段不小的距离,但凭他的轻功应该可以通过,他想这也是齐伯和史灵渡河的方法。
季耀祖攀上大树,找到最近的距离,提气跃向对岸的大树,平安的过了河,他很高兴,急急再往山上走去。
奇异的是通过了重重险阻后,自半山腰起,山路变得平顺好走,而且景色绝佳,在这隆冬时节,两旁的山路上竟然还开满了野花,草木翠绿,气候凉爽宜人,有如初秋般,这样的情景教季耀祖看傻了,原来前面山路的险难只是一个考验,若不能通过考验便无法看到后段的佳景,天地造物的神奇真是让人敬佩。
祷愿自己和灵儿的感情也像这山路,通过了困苦磨难后便是平顺幸福了。
季耀祖脚步不停,在午后时分终于到达山顶,他在溪旁找到一间木屋。是灵儿的住所吗?他的怀疑在看到垂立在溪水上的木桩时就消失了,史灵曾告诉他这是齐伯为了训练她的步法所特别设计的木桩,表示这儿是史灵的住所没错了,他欣喜的上前敲门。
“灵儿,灵儿……”叫唤数声却不见史灵来应门。她不在?还是她根本没回山上?季耀祖的脸色转白了。不会的,他已不能再接受这样的打击了……季耀祖迳自推开门进入。
小小的房子里摆设简单,进门便是厅堂,墙上挂着几把剑,除了桌椅柜子外,没有多余的东西。有两扇门,一扇是通向厨房,厨房非常的简陋,只有灶、柴火和木橱。而另一扇门上挂着浅蓝色的帘子,他猜那是史灵的卧房。
季耀祖走入观视,果然没错,挂着纱帐的床,一个旧旧的梳妆台和一个大木柜,简单得让他感到心疼。灵儿在山上一定吃了很多苦!